沈子宁转身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气势洒脱至极，仰望苍天开口道出：“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孙智雅身子僵直，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若说刚才那一首能有运气的成分，那短短眨眼工夫又作出一首来如何解释？
许秉文双目圆睁，手指都在微微颤抖，“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这是何等佳句！
胡可月身子瘫软，这些诗句能是一个大字不识的草包做出来的？！可明明消息是相府中人传出来的，难道沈子宁一直在韬光养晦、隐藏实力？
沈子宁向前走了三步，直直看着许秉文的双眼，继续道：“清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新燕啄春泥。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最爱湖东行不足，绿杨阴里白沙堤。”
许秉文手不禁颤抖，酒水洒在了手背上也浑然不知。
沈子宁拿过许秉文桌上的酒壶给自己杯中添满了酒，举杯朝着宫明昊走去，口中又道出：“浩荡离愁白日斜，吟鞭东指即天涯。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
整个许府寂然无声，沈子宁扫视众人：“随便作了几首，班门弄斧，让各位见笑了！”
众人面面相觑，这叫“随便”？！若这都是“随便”，那整个天朝十年寒窗的学子们岂不是愚不可及！
“哈哈哈哈哈！”宫明昊抚掌大笑，很是畅快，“好诗！好诗！”
沈子宁挑眉含笑看着他，举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宫明昊亦是举杯饮下。
这人倒有几分意思，不似传闻中那么恐怖。沈子宁暗暗想着，走回了自己的座位。
“厉害！沈小姐才学过人，实在叫人佩服！”一学士起身拱手。
“沈小姐才思敏捷，日后各大宴会请务必赏脸前来啊！”
“此乃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看来这京都第一才女之称怕是要换人了。”
许秉文半晌未能回过神来，此刻他的眼神已经仅仅粘在了沈子宁身上。
胡可月眼里的嫉妒已然要掩饰不住，一旁的孙智雅抱歉地看向她，小声道：“胡姐姐，这沈子宁她、她不过就是会作诗罢了，其余及不上你半分，京都第一才女只能是姐姐你！”
沈子宁看向孙智雅：“孙小姐终日与胡小姐相伴，想来也能出口成章，不如也作诗几首，让我瞻仰瞻仰。”
孙智雅蹙眉起身：“作诗有何难！琴棋书画才是女子德才体现，今日鹿鸣宴恭贺状元及第，小女子便不才，给诸位弹奏一曲！”
人群顿时哗然。
“听闻孙小姐琴艺高超，有幸能听到真是三生有幸啊！”
“孙小姐的琴艺在京都也仅次于胡小姐之后！”
只见孙智雅胸有成竹地走到乐师身侧，乐师见状便让出了位置来。
孙智雅勾唇微笑瞧向身后的婢女：“把我的琴拿来。”
婢女早有准备，将背着的琴恭恭敬敬摆在了孙智雅面前。
“是名琴绿绮！”
“绿绮奏音宛若天籁，也只有孙小姐这般高超技艺才能驾驭！”
孙智雅的表情很是享受众人的夸赞，她玉指落在琴弦上，悠扬的琴声绕梁而响。
沈子宁睨眼靠在椅子上，一副悠然自得的表情。
琴声悠扬而起，起初是如潺潺流水般的轻柔，渐渐变得激昂高亢，仿佛能穿透夜空，直达云霄。
众人皆陶醉于如此琴声之中，沈子宁又饮了一杯酒。
“小小女子，酒量倒了得。”宫明昊手扶在椅子上转头看向她。
“小小清酒，何足畏惧。”沈子宁挑眉，她没说大话，这古代酿酒技术太差，酿出来的要么像这般寡淡如水，要么烈得难以入口，几杯清酒要醉倒她，绝无可能。
最后一抹音符在空气中消散。孙智雅轻轻收回手指，脸上露出了满足的微笑。
她扫了一眼沈子宁，起身颔首：“献丑了，跟胡姐姐比，我还差得远呢。”
胡可月会心一笑，很是满意她的言辞。
“传闻果真不假，孙小姐琴艺已是曲尽其妙！那胡小姐琴技岂不是出神入化！”
“何其有幸，今日能闻此妙音！”
沈子宁听着这些人的夸赞，垂下头掩唇轻笑。
孙智雅敏锐捕捉到她的嘲笑，顿时眉头紧拧：“沈子宁，你是何意思？不懂琴棋书画也就罢了，竟还如此不知谦逊。”
沈子宁一副抬起头来，依旧忍不住笑意：“孙小姐何以为谦逊？是要我夸你么？”
“你！”孙智雅气得语塞，半晌才憋出话来，“既然沈小姐觉得我奏得不好，不如亲自展示展示！”
沈子宁回忆当初拍古装戏的时候她向国际大师学习的琴艺，想来许久没练过有些手生。
“呵，恐怕你连琴弦都不知怎么拨弄吧？若你向我请教，我还可以教你一二。”孙智雅笑中带嘲。
“小姐，时辰不早了，我们该回府了。”杏柳开口说道，要说小姐方才作诗，她虽然难以置信，但勉强觉着或许是这两年里她在外所学，可琴技这东西，并非一朝一夕能练好，她不想自家小姐被其他贵女联合欺负。
“噢？这边要走了！”孙智雅不依不饶。
沈子宁放下酒杯起身：“既然孙小姐如此盛情邀请，那恭敬不如从命。”
杏柳诧异无比：“小姐！？”
沈子宁给了她一个肯定的眼神然后大步走到琴台前，绿绮已经撤下，她便用乐师原本的长琴。
许秉文眉头紧拧，他不相信她还会抚琴……
胡可月睨眼，眼神冰冷。
“姐姐，哪怕她沈子宁懂些琴韵，我也不信能在你我之下。”孙智雅笃定说着。
宫明昊饶有兴致，目光直直看着沈子宁，她纤纤十指落在琴面上，一个音符悠扬而出，紧接着乐声环绕，节奏旋律分外别致。
“这是什么曲子？从未听过！”
“旋律如此奇特，悦耳动人。”
孙智雅骇然失色，沈子宁的技艺半点不差，而且弹奏的曲子还如此特别。
胡可月指甲嵌入肉里，今日全是为这贱人做了嫁衣！
“这孙小姐用的可是名琴绿绮，而沈小姐只是用了普通长琴，可曲子丝毫不逊啊！”
“要我说还是沈小姐技高一筹啊！”
正当所有人都觉得不可思议之际，沈子宁朱唇轻起，美妙的歌声从她唇齿间传出。
许秉文手中酒杯滑落在地，酒水溅湿了他的裤腿，而他依旧痴痴盯着正在抚琴歌唱的沈子宁失了神。
这当真是他曾经认识的翠儿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