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无岁!”
沈问见他闭上了眼,赶忙又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却没有得到回应。
他忍痛拄着浮生剑歪歪扭扭跑到安无岁旁,跪坐下来,颤巍巍拍了拍他的脸,又不敢太用力,怕再伤到他。
安无岁依旧没有动作,胸口也逐渐没了起伏。
“喂,别吓人啊你。”
沈问吞咽着唾沫,嘘声自言自语。
“你我都清楚,就凭他那个身子骨,挨了那么一掌,活不下来的。”
饕餮伴着黑雾出现在沈问对面,她抬起手腕,蹭掉嘴角的血迹,面无表情望着地上的安无岁。
“闭嘴。”沈问淡淡开口。
呼!
忽然,安无岁的胸口闪现耀眼的金光。
“这是?”饕餮顿时一愣。
这束金灿灿的光芒从安无岁的胸口乍破,须臾之间,金黄色照亮整座大殿。
沈问循着光的方向,把手伸进安无岁的衣领子里,摸到了一张形似灵符的东西。
他把那张纸拿了出来,金光便更加夺目,完全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只是不断散发着刺眼的光芒。
哗!
下一秒,这张纸轻飘飘散开,化成薄纱覆在安无岁的全身,然后光芒逐渐暗淡下来。
“呼哧!”
安无岁猛地大口喘起粗气,还往外吐了好些血,只觉得自己胸腔的堵塞突然畅通,难以忍受的疼痛感遍布全身。
“呃咳咳咳!”
“无岁!”沈问眸子一亮。
“这怎么可能?”
饕餮面露震惊,探着身子不解道,“他明明都已经死掉了啊,刚才那是什么鬼东西?”
“呃啊…疼死了…”
安无岁半睁着眼呻吟。
“知道疼就行。”
沈问叹气,苦笑一声,扯着他的胳膊架在肩上,“走,我们回家。”
他将丢出去的尘灭剑捡回来,然后费力扶着安无岁起身,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伤的太重,安无岁又昏厥过去。
沈问见状也不多话,直接把他背到身上,自顾自往门外走。
“喂,你答应我的可还算数?”
饕餮望着他的背影,声音不大不小,“你说从南关回到大昭寺的沿途,你都不会把我封印回去,若我有本事,就尽管去逃。”
“言而无信非君子。”
沈问架着安无岁头也不回,转眼间已经走到了大殿门口。
“那你现在身负重伤,还带着这样一个拖油瓶,若我现在要逃,你也没办法吧?”
饕餮望着他的背影,如是说道。
“是吗,要不你试试。”
沈问忽然停了步子,侧过身看她,“反正我现在也没力气再打一架了。”
“……”
饕餮抱起双臂,扭捏着几步来到他身边,“也罢,反正来日方长,我是怕你死在半路上,就算同你一道回去又如何?就当还你救我出来这份恩情。”
“呵…”
沈问意味不明对她微笑,转头对着门外道,“进来吧,我就说过她不会走的。”
门外,一个高挑的身影迈过门槛进来,他板着张脸,本能地打量屋里的一片狼藉。
“是你。”
饕餮眯着眼神色变化,语气不善,“你是太子身边那个贴身侍卫。”
“我不是来杀你的,这是我和沈问的交易。”
万秋澄收回视线,冷声对饕餮道,“既然你已经落入他的手中,我就不再对你出手——只要你不去做一些愚蠢的事。”
“什么…”
饕餮抬头看了看他,又转头望了望沈问,颇为厌恶瞪着万秋澄,“你果然不是忠于太子的人,我就知道你身份有问题。”
“……”
多事。
万秋澄白了她一眼。
“今日之事,还得多谢大人。”
说着,沈问朝万秋澄微微颔首,一本正经地恭敬道,“算我沈问欠你一次。”
“我可什么都没做。”
万秋澄闻言略微皱眉,不知道他这又是闹哪出儿,冷不丁瞥了他一眼。
“正是因为你什么都没做。”
沈问扬起微笑,诚恳道,“大人如今潜伏太子身边,如若出手,自然是要帮太子那头的,所以,你今日没有出手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花言巧语。”
万秋澄撇了撇嘴,干巴巴转过头,“快走吧,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沈问,如果下次再见,我希望你不是站在那位的对立面,否则,我们两个就是敌人。”
“未来的事儿,谁知道呢。”
沈问笑吟吟说罢,背着安无岁从他身边走过,缓缓迈过门槛。
大殿外骄阳正盛,气候舒爽,沈问站在台阶上停了停,十分享受此刻劫后余生的心情。
“喂。”
饕餮抬起胳膊用袖子遮住阳光,凑到他的身侧,语气中带着不满,“你刚刚其实是在试探我?如果我当时选择逃,那个侍卫会就地把我治服是不是?”
“我可什么都没说,这都是你自己瞎猜的。”
沈问无辜地挑了挑眉,顺带把安无岁的身体往上推推,继续向阶梯下走去。
“哼,我看你和那个太子都一个样,你们都是狡诈的家伙。”饕餮愤愤对着他的背影挥了两拳。
“瞧你说的,我有那么坏吗?”
沈问勾起嘴角,“你可以回头看看,那个叫夜卿的侍卫有没有追过来,他若没追过来,你大可以现在就逃。”
饕餮听闻这话,立刻回头看去,万秋澄确实还在大殿的门口站着,全然没有要追过来的意思。
她眨眨眼,刚想拎着衣裙走人,又变了表情,继续跟上沈问的步伐。
“怎么不逃?”沈问轻飘飘问。
“不对,你肯定在诈我,我不会上当的。”饕餮严肃摇摇头。
“嗤…”
沈问这下真乐了,悠哉叹气道,“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三人穿过花园时,沈问才发现,太子府院子里的花已经尽数被震落,想必他与晏公公一战,前院儿那边应该早就知晓了消息。
沿着来时路往庆华殿去,所有人好像早就知道他们要来一般,院子里的人手全都被支走了,一路畅行。
“沈问!”
不远处祝云川抬手招呼,看到浑身是血的安无岁,他赶快跑上前,从沈问背上接过他,“什么情况?”
“回去说。”
沈问摇摇头,抬眸看到苏三千也在院子里,身后站着几个侍从,还有一个男人盘腿坐在红木雕花的椅子上。
虽然只有刚刚在大殿上的一面之缘,但他知道,这就是那个同他有很深交集的人。
“沈公子大驾光临府上,竟也不来跟本王打个招呼。”
李囚拄着脸打量他,不无惋惜道,“看这架势,晏公公应该也是栽了,身负重伤却还有这般本领,沈问,本王真是小瞧你了。”
“殿下这是打算杀我?”
沈问一瘸一拐来到他面前,也不跪拜也不行礼,扫视周围数十侍卫,表情带着些不屑,“就凭他们?”
“哈哈沈公子说笑了,晏公公出手都以失败告终,就他们几个,可更拦不住你。”
李囚故作无奈地摊开双手,自嘲道,“本王没猜错的话,今日太子妃之死这场戏码,应该也是你谋划的吧?”
“是。”
沈问神情恢复一如往常的温和。
“说实话,沈问,你的能力确实比本王想象中要大很多。”
说着,李囚从椅子上蹦下来,踩在临时让人铺就的兔绒地毯上,他逐渐凑近,轻轻拍拍沈问的肩膀。
“沈问呐,本王突然不想和你当敌人了,若你愿意归顺我东宫,成为本王的门客,那先前你杀了本王两个心腹的事,甚至连卢欢儿的事,咱们都一笔勾销,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