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再次如潮水般涌来的瞬间,云裳仿佛被无尽的黑暗吞噬,几乎要窒息。
就在她即将放弃之际,忽然听到墨璟晔在外间的深情许诺,那声音如一道曙光,穿透了她心中的阴霾,重新燃起了求生的希冀。
“他……还记着我。”
云裳的心中涌起一股暖流,想起了他们曾经的点点滴滴,那些甜蜜而温馨的回忆给了她一丝力量。
同时,她的心中又浮现出了云成的身影,那个还未娶妻的弟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牵挂。
“我不能就这样抛下他……”
云裳紧咬牙关,一股强烈的意念在她心中油然而生。
这股意念如同一团火焰,在她的心中熊熊燃烧,给了她前所未有的力量。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屏住了呼吸,强忍着疼痛,拼尽全身的力气,拼力一搏。
随着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一声微弱的婴儿啼哭声在寂静的夜晚中响起。
“姑娘,姑娘生了。生了一位漂亮的小公主。”接生嬷嬷欢喜得如遭大赦,抱起婴儿赶紧到一旁清洗。
墨璟晔几乎是与接生嬷嬷话音响起的同时,掀开纱幔,提步就要走进去,却被身旁的宫娥提醒:“王爷,您不能进去。”
墨璟晔明明已经瞧见了云裳被汗水浸湿,苍白的小脸。
他心中一紧,只觉那几步之遥,此刻却如同天堑一般,无法逾越。
墨璟晔的眼眸深处如同冰封的湖面,深邃而冷冽。然而他却不得不压抑住内心的怒火,保持着从容不迫的姿态,转向那端坐于龙椅之上的皇帝。
他俯身下拜,声音恭敬而沉稳:“父皇,云裳是儿臣的妻子,恳请父皇恩准,让儿臣携妻女回府修养。”
然而,宫殿内的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皇帝的沉默像是一把无形的重锤,压在墨璟晔的心头。
空间静默得犹如一局死棋,让墨璟晔敛着气息,心头忐忑。
墨璟晔低垂着眼帘,气息内敛,心中却如同翻江倒海。他可以清晰地感受到,父皇对云裳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情愫。
这种察觉,如同冰冷的针尖,刺入他的心头。
他身为臣,身为子,都不该,更无力与父皇争夺。
可那是云裳,是他最心爱的女人,他做不到放手,将她让与任何人。
“你说,她是你的妻子?”
皇帝的声线冷淡至极,接着又说:“那朕指婚与你的卿郡主该当如何?晔儿,千万莫要辜负你母后对你的一番盼望。回去吧,不该记住的人,不该记得的事,就全都忘了吧。朕会下旨让你与梁侯府的卿郡主早日完婚,此后留在边城好好过日子,去吧,勿要再回头。”
墨璟晔心头雷动,已涌动愤怒万千。
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直视着眼前那位他自小敬仰的父皇,眼中交织着惊疑与深深的失望。
他深吸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坚定:“父皇,云裳,她是我心中的挚爱,我绝不会背弃她而去。至于梁卿卿,我从未对她有过半分心思,恳请父皇收回先前的旨意。儿臣愿意与云裳一起永居边城,戍守我大墨边境,不让辽人进犯我大墨疆土半寸。还望父皇成全。”
话音未落,他已俯首叩地,那铮铮铁骨的战王,此刻却如同孩子般,将自己的头深深地埋进地面。
那沉闷的磕头声,如同重锤般,令人为之动容。
在皇帝那深邃的眸中,曾经温暖的亲情之光已经彻底熄灭。
他凝视着前方,目光如同两把锐利的剑,直刺向那倔强不屈的身影。
那是他引以为傲的儿子,墨璟晔,此刻却成了他眼中的叛逆者。
“你在威胁朕?”皇帝的声音冷若冰霜,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中取出,带着刺骨的寒意。
墨璟晔低着头,没有抬头直视皇帝的眼睛,但他的声音却坚定而沉稳:“儿臣不敢。”
他虽手握重兵,有着颠覆朝野的力量,只要他愿意,完全可以掀起一场惊天动地的风暴。
但他绝不会这样做,因为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深爱着云裳,不愿为了权力而舍弃她。但他更是大墨的战王,是百姓心中的守护神。
他驰骋沙场,身经百战,每一次的冲锋陷阵,每一次的浴血奋战,都是为了大墨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过上太平的日子。
他倾尽心血,只为守护这一片土地和这里的人民。他又怎会轻易放弃自己的信念和责任,去做出违背自己初衷的事情呢?
然而,他内心深处却怀揣着坚定的信念,坚信父皇只是一时的迷茫,绝不会真的因为一个女子而置亲子于不顾。
“好一个‘不敢’!朕看你,倒是比任何人都胆大妄为!”
皇帝的声音如同雷霆一般震天动地,伴随着他愤怒的挥手,那精致的茶盏瞬间被扫落在地,碎裂成无数细小的碎片,四溅的茶水浸湿了地面。
墨璟晔毫不退缩,他抬起头,直视着父皇那双充满怒火的眼睛。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对决。
皇帝静静地审视着面前这张年轻的脸庞,那张脸孔上剑眉如墨,鼻梁高挺,透出一股不凡的英气。
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鹰隼一般锐利,闪烁着坚定的光芒,简直像极了记忆中的那个人。
亲子竟无一处与自己相似,皇帝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嘲讽,这嘲讽如过眼云烟,转瞬即逝。
一个杀人工具,一把剑罢了。
"晔儿,你可曾想过,你的母后为你谋划这一切,背后蕴含着怎样的不易与艰辛?梁侯虽年事已高,但威名不减,他手中牢牢掌握着京城四周的禁卫军权,那是一道坚实的防线,守护着皇室的安宁。更为关键的是,就连建州东伯侯府——也就是我大墨开国摄政王墨允棠,起兵发源之地的墨家军军印,也交托在梁侯的手中。这其中的分量,你可曾细细体会?"
皇帝轻轻叹息,嘴角勾起一抹自嘲的笑意,接着说:“如今,胤儿已被废黜,轩儿刚回朝,根基尚浅,羽翼未丰。放眼整个皇室,有资格登上储君之位的,除你之外,再无他人。你,真的打算与父皇心生嫌隙,疏远这份血脉相连的情感吗?”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无奈与期待,仿佛是一位父亲对亲子的深沉爱意和殷切期望。
然而,墨璟晔却如磐石般坚定,他的声音清晰而执着,回荡在空旷的殿堂之中:“父皇,儿臣从未有过非分之想,觊觎那不属于我的皇位。我唯一的愿望,便是助父皇稳固朝纲,守护这万里江山。如今,儿臣恳请父皇成全,让我携妻女回归边城,此生再不踏入朝堂半步。我将在边疆之地,遥望父皇的千秋伟业。”
言毕,墨璟晔猛地跪地,头颅深深俯下,如同山石一般沉重。
皇帝听后,脸色瞬间凝固,那双深邃的眼眸中,闪烁着森寒的光芒。
这份光芒之中,逐渐涌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杀气。
“晔儿,你好生大胆。”皇后的声音中带着几分寒意,如同冬日的霜雪,让人不寒而栗。
皇后不知何时遣散了外间的一众太医,携着亲信朱嬷嬷走了进来。
皇后凤眸微寒,对着皇帝轻轻福了福身,那动作中却透露出几分敷衍与不屑。
她轻启朱唇,声音中不带一丝温度:“皇上,您何必与晔儿较真?许是他在边疆的日子久了,连那飞扬的沙尘都吹进了他的脑袋,让他变得愚钝不知变通。若他有什么冒犯之处,还请您海涵,不要与他一般见识。”
朱嬷嬷站在一旁,眼神飘忽,似乎不敢正视墨璟晔,躲得远远的。
皇帝见了皇后,更像是面对一个陌生人。冷漠的轻哼了一声,看都不曾看一眼。
皇后也不以为意,吩咐墨璟晔道:“还不向你父皇请罪,你要知道,如今你所拥有皆是来自于你父皇的赏赐。万不可因为一个女子而惹恼了你的父皇。”
她双眸深邃,如同古井之水,平静而深不见底,静静地凝视着墨璟晔,那份眼神中,既有深深的失望,也有无法言说的期许。
墨璟晔看懂了母后眼中的警告,却无法遂母后之愿,带了不顾一切的决意,坦然开口:“母后,晔儿让您失望了,可我真的不能没有云裳,哪怕用我一生荣辱去换,我亦在所不惜。”
"你——!"皇后的声音颤抖,愤怒如同烈火般在她胸中燃烧,使她的身子剧烈地颤抖着,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朱嬷嬷眼疾手快,急忙上前,一把将她扶住,才让她勉强站稳了脚跟。
“你这个不肖子!本宫倾尽心血,只为培养你成才,你却如此辜负我的期望。你更是忘记了自己身为大墨皇子的职责,真是令我失望至极!”皇后指着她最后的希望,声音中充满了失望与责备。
在提及“大墨皇子”这四个字时,皇帝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玩味,仿佛是在审视一个精心编排的戏剧。
但这份玩味转瞬即逝,他的目光再次恢复了平静,仿佛刚刚那短暂的波动只是过眼云烟。
“臣,去岁新科状元宋元,求见陛下。”殿外,一个年轻而充满活力的声音清脆地响起。
皇帝的目光在听到那声音时微微一亮,随即挥手,淡淡道:“宣。”
话音未落,只见一名布衣书生打扮的青年男子,步履矫健,面带自信,毫无惧色地踏入大殿。
宋元先是对着皇帝和皇后恭敬地行了跪拜之礼,然后起身,目光转向一旁的墨璟晔。
他微微一笑,对着墨璟晔深深一躬,笑容里充满了熟稔:“战王爷,别来无恙,咱们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