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那日已过了旬余,秦时逸没有传过讯息来,李清吟也没有出过门,一直缩在柳氏屋里美名其曰学女工,但十几日过去了,女工仍是一点进步也没有。
柳氏无奈,开口劝慰女儿今儿个天气不错,渐渐回暖,要不要约个小姐妹出去踏春。
“嗯,女儿不要,女儿在此处陪你不好吗?”李清吟拒绝。
“好是好,但你已十余日不出门,你不闷得慌吗?”柳氏抬手怜爱的摸着女儿的头。
“怎么会,女儿觉得如今这样就很好,女儿很喜欢这样平平淡淡的日子。”李清吟趴在母亲的腿上,享受着母亲的安抚。
哒哒哒哒,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屋内的母女被惊动,起身抬眸看着面前的人。
“不好了不好了,夫人,小姐,外面,外面……”王嬷嬷急匆匆的跑进来,由于跑的太快,气有点喘不上来,一着急忙慌的,她直接啪的一声,往自己的胸膛猛的拍了一下,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
“外面都在传,太子贪污受贿养私兵的事。”
“怎么回事?”柳氏大惊失色,“怎么会这么突然,好好的,怎么会传这样的事?”
“奴婢也不清楚,听说是啸王殿下亲自出马,人赃俱获。如今外面都传的沸沸扬扬,说是…说是…”王嬷嬷低头,不敢说下去。
“说什么?”柳氏强装镇定发问。
“说是陛下有意废黜,堵住悠悠众口。”柳氏身子一软,差点站不稳,幸得李清吟一直在身旁注意着她,才能及时出手扶住她。
柳氏下意识看向女儿,看到她面无表情,不见一丝难过之意,才喃喃开口,“吟儿,你…你怎么不难过?”
“有什么好难过得。”李清吟一脸平淡,自己不在此时落井下石就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柳氏有点无措的盯着女儿看。是了,自那日赐婚之后,女儿就变了,往日总爱往皇宫里跑,天天太子哥哥长太子哥哥短得。但自从赐婚之后,女儿一次皇宫也没去,本以为女儿是为了避嫌,如今看来并不是。
“吟儿,你老实和娘说,太子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他是不是给你气受了?你告诉娘,娘一定让你父亲和你哥哥给你出气。”柳氏担忧的看向女儿,怕女儿受了气也自己憋着不说。
李清吟只是默默的的抱着母亲,不发一言。自己上辈子真是蠢,有那么好的家人没有好好珍惜。见到女儿没开口,柳氏连忙低头看着女儿。
“娘,我没事,你不用担心,我只是不喜欢太子了,厌倦了一直跟在他后面的日子,也不想一辈子被困在皇宫里,况且你之前不是也一直不喜欢他吗,我这样你不是应该高兴吗?”李清吟笑嘻嘻看着柳氏。
“我的儿啊,你终于想明白了。”柳氏喜极而泣。
………
“小姐,怡居楼到了。”李清吟俯身下马车,盯着怡居楼的门匾。想到离上次来此处已过了二十余日,此次若不是应约而来,或许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来了。
张启远远看到大将军府上的马车驶来,就连忙迎上前,“李小姐,奴才奉太子殿下的命令,前来迎小姐。太子殿下已在楼上恭候多时。”李清吟点头示意前面带路。
一进门便看到今日身穿墨色窄袖蟒袍,剑眉星目,脸部硬朗分明的秦时逸。今日一看压迫感明显比上次增强了许多,人也更凌厉有威严。终究是不一样了。李清吟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坐。”秦时逸手往旁边的椅子一摊。
“谢太子殿下。”李清吟屈身行礼,“不知太子殿下寻臣女何事?”听到她的回话,秦时逸目光如炬,抬头幽幽盯着她的眼睛看,一双漆黑的眼眸盯的人心慌慌。
良久,终于开口,“你要何谢礼,秦迟砚的事多亏了你,允你提一个要求。”
“臣女想殿下允臣女一家回江南,臣女亦会劝父亲和兄长把兵符上交。臣父和兄长常年外出征战,一身伤病至今无法痊愈,一入夜,总会被病痛折磨难以入眠,臣女斗胆,请殿下看在臣女一片孝心之下,允臣女这一过分请求。”
上一辈子就是因为功高震主,遭到帝王猜疑,即使父亲劳累了一辈子,为国家尽心尽力,落得一身伤;兄长子承父业,年纪轻轻就上场杀敌,最好的岁月都献给了寂无人烟的西南,但也终究没落得一个好下场。
李清吟宁愿父亲和兄长不要争这满门荣光,宁愿不要这锦衣玉食的生活,就一家人平平淡淡的活着就好。
室内一片沉默。当李清吟按耐不住,抬头看时发现他正眼含深意的望着自己,漆黑的眼底辨不出情绪。
“孤允你。”
“谢殿下。”因顾虑他会反悔,表达完谢意就立刻转身离去了。
秦时逸看着她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终究是没开口。说来也是可笑,两人头回见面,自己恨不得插死她,时至今日,却心动了。
明知她的要求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麻烦,但却仍舍不得让她失望。也罢,如今自己根基尚浅,若是表明心意给她带来的也只会是祸事,既然她那么想逃离这京城,若是强行挽留,留下的终究也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况且就算说了又如何,说了就能得到心满意足的答案?若是两人的相遇没有那么糟糕,或许他还能有点信心,但如今……秦时逸自己没那脸面出言挽留,自嘲的摇了摇头。
既然有缘无分,那就当一切从未发生。只愿她逃离这惹人厌遭人恨的京城后,能遇良人,常喜乐,一生顺遂安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