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周日早晨,索拉醒来已经是11点过了。躺在床上,看到父母的留言,她又给父母拨通了视频通话。
“囡囡,你怎么还没起来啊,没有生病吧?”
“没有,就是很累,睡到现在才醒。”
“拉儿,房子里冷不冷啊?你出去一定要带外套,妈妈看气温不高啊。”
“嗯,室内不冷,出门的话我会穿毛开衫。”
“囡囡,快起来,弄点东西吃,要么出去吃个午饭。你去看看那个公寓的具体位置,到时候给我们拍个照片,发个详细的地址,爸爸妈妈好放心。”
“嗯,好,我一会儿就起。爸爸,,嗯,,”
“怎么了?你说?”
“那个,,那个,那个云山没有过来家里吗?打电话了吗?”
“没有来过,也没打过电话。你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就忽然走掉了,让人怎么来家里啊?”
“奥,,,那您打算什么时候过去取我的东西啊?”
“爸爸找时间,看人家方便的时候再过去,这是你就不管了。你起来吃点东西,都马上12点了。去吃点可口一些的热饭,别吃凉的,刚去,你的肠胃得慢慢适应一下水土,也不要喝冰的饮料。明天去见完导师,再给爸爸妈妈打电话。”
“拉儿,记住爸爸说的话,别喝乱七八糟的冰饮料,看看周围有没有好的餐馆,去吃个饭,然后逛逛。明天再给我们打电话。”
“嗯,好,妈妈爸爸再见。”
挂了电话,索拉心情有点不好了,因为爸爸的那句话。她先是觉得可能云山因为自己的突然不告而别,被气病了,接着她又觉得可能是公公知道自己走了后病倒了。越想心越烦,无论如何,她不希望他们家的任何一个人因她而生病,即便离开了,她真的是希望他们都健健康康的。
简单收拾了一下,索拉按照艾生交代的,把重要证件,银行卡都锁到了行李箱,然后,穿了条咖啡色瑜伽裤和白色长t恤,外面套了件咖啡色大毛开衫,脚穿了双白色运动鞋,背着米白色帆布袋出门了。
伦敦难得阳光明媚的好天气,心中的乌云瞬间散去了。没一会儿功夫,就到了即将要住进去的公寓,索拉拍了几张公寓外的照片,又绕着公寓附近看了看有没有便利的小店。然后,边走边拍了一些骑士桥knightsbrid 住宅和商业区的建筑,一起发到了家庭群。
因为前一天晚上没吃,走了这么一大圈,索拉已经觉得饥肠辘辘。看到人不多的harrods cafe 赶紧走进点了一杯玫瑰茶,一份鸡肉凯撒沙拉、一个炸鱼薯条、一个肉桂卷,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坐了下来。
她边吃边打开手机记事本,把自己这几天要做的事,一一罗列了出来。随后打开微信,给师哥发了一条信息,告诉他不要再去找房东谈价钱了,麻烦他问问房租月付还是三个月一付。信息刚发出没几分钟,师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师哥告诉她,房东很想见见她,应该会在近日回伦敦一趟,到时候他也会跟着一起过来,见面后再具体商议价格和如何付租金。叮嘱她明天见完导师后,第一时间联系他。
挂断师哥的电话,索拉边吃边开始看书。来之前,她已经按照姥爷交待的,开始看一些英文原著,她给自己列了一个书单,大多是英国作家的作品,计划着,这一年除了在专业上能有所提高外,自己英语的听说读写也能有一个质的飞跃。
其实,她的英语一点都不差,尤其口语,可以说是非常好,英式和美式口语都没有一点问题。这是因为她从小是在父亲和姥爷的双语教育下长大。尤其父亲,小时候基本是很刻意的和她英语交流,让她看英语动画片,所以,她从上学开始,英语一直是所有科目里最好的。
在餐厅边吃边看书消磨了近两个小时的时光,索拉才慢慢起身离开。在哈洛德百货浅浅的小逛了一下,给自己买了一只可爱的棕色harrods 小熊后,走出了这座伦敦最奢华的百货商场。
时间尚早,不想回民宿,因为她发现自己只要待在房间里静下来,就会胡思乱想,她想着就这样漫无目的的闲逛累了再回去,然后直接洗澡睡觉。打开地图,开始顺着路线指引向牛津街走去。突然,电话响了,是艾生。
“wai,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索拉看过伦敦与温哥华的时差,这个点应该是温哥华的早晨七、八点左右。
“你微信给我位置共享,你是一个人在闲逛,是吗?”
“是,今天没事,我出来转转,看了眼要住的公寓。”
“好,你给我位置共享。”说完,艾生挂断了电话。
索拉半天没反应过来他要干嘛,开启了位置共享后,继续向牛津街慢慢的溜达。没走几分钟,从一家小店出来的索拉,看到了前方穿着白衬衫,手里拿着外套的艾生。他逆光站在那里,周身似镀着光圈,仿佛从天而降,微笑的看着她,索拉瞬间眼圈开始泛红,迎了上去。
“你怎么来了?”
“我不放心,挂了电话就订了晚上的机票。刚把行李放到酒店。哎呀,怎么眼睛都红了,别掉眼泪,千万别掉眼泪。”艾生说着,摸了摸她的头。
“你那么多事,干嘛专门飞过来啊?”
“我看着你把住的地方安排好就飞回去,这几天不忙。”
“你给唐静说了吗?是偷偷飞过来的吗?”索拉瞪着他问。
“说了,当然说了,怎么能不说呢,你放心。”
“你还没有吃饭吧,我陪你去吃点东西。”
“我不饿,你是要去哪?牛津街?走吧,我们慢慢溜达着,有好吃的餐厅再进去吃点。”
艾生的突然现身,让今天有点小小孤独感的索拉倍感安慰和亲切,心情瞬间好了起来。
“你酒店订在哪里了?”
“就在你住的民宿旁边,戈尔酒店,等你搬到骑士街这边,我再换酒店。”
“坐了一晚上飞机很累吧?我们一会儿找个地方,你吃点东西,休息一会儿。我搜一下,看看哪家好吃。”
艾生看着她开心的拿着手机边走边搜信息,摸了摸她的头说:“哥哥来了,是不是很开心。”
“是,哈哈,意外的惊喜。你想吃川菜吗?我请你吃峨眉一派吧?就在前面。”
“可以!看着你这么开心,我这十个小时的飞行也不累了。”
“早知道你要来,我刚才中午就少吃点了。嘿嘿!”
“你吃了点啥?”
“吃了个沙拉,和炸鱼薯条。”
“哎呀,那早消化的快没有了。慢慢走过去,你一会儿再陪我吃点。”
“好。”
两人吃完饭出来七点多了,但天依旧大亮,宛如下午四五点的样子。
“来的时候,是不是衣服拿的很少?走吧,我们去购购物吧,给你买几件衣服。”艾生看着被一阵寒风吹的瑟瑟发抖的索拉说。
“行,就去看看平价的吧,走的时候,如果不喜欢了就可以扔了。没必要买太贵的衣服。”
“好,都听你的。”
索拉发现七月的伦敦不仅冷,风还很大,穿长袖和夹层的外套其实更适合,而自己带的是短袖和针织开衫,没风的日子还可以凑活,一有风直接被吹透了。
她在zara给自己挑了一件深灰色羊毛背帽绳结扣短外套,两件单色的长袖紧身t恤。她想找一件这个季节穿的夹层的风衣,但是居然没有。
“走,风衣去burberry买,要买就买件好的。”
“burberry 的太贵了,北京穿风衣的时间非常短。”
“burberry 在这的价格比国内便宜多了,走吧,先去看看。”
果然,她在burberry 看到一件自己喜欢的风衣,burberry 经典的驼色,黑色单排扣的翻领复古宽松款式,衣服外面没有格纹元素,没有腰带,衣长刚好到她的小腿位置,非常的随意洒脱,印象中英国女王曾经穿过一件棕绿色的同款。她一上身艾生就一个劲儿的说好看。索拉查了一下价格,换算了一下汇率,差不多要1万6000人民币,同款比国内便宜了四千多。她有些心动了,因为这件风衣的款型基本不会过时,天冷的时候里面可以内搭那种菱格纹理绗缝薄羽绒服。
“真的很好看,买了。”艾生说完,拿着衣服就去付款了。
“我自己买,你不要花钱,你的钱留着给唐静买礼物。”
“你如果真的把我当哥哥就让我给你买。”
“好吧,那唐静的礼物我来买。”
“行,不过她列的清单很长。哈哈!”
“都列得什么啊,你把清单给我,我看看。”
“好,一会儿回去给你看。她的清单还在不断的删减增加中!”
“哈哈,这么夸张吗?不会有香奈儿包吧?”
“还真有。”
“啊,那我出一半,你出一半。哪一款啊?”
“就那款叫啥垃圾袋的,她想要一个灰色中号的。”
“奥,香奈儿22 bag啊,那款很好看也挺百搭的。那正好,我们去selfrids 里的专柜看看有没有她要的颜色。”
“也行,早买了,走的时候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果然,还真有,灰色有金配灰和银配灰两种色,金字的时尚,银字的淡雅,索拉两种背上让艾生拍照发给唐静,让她挑,结果唐静说她选择困难综合症,让索拉帮她选。索拉最后帮她选了金配灰,因为实物金配灰的链条肩带和字母更醒目好看。她趁艾生不注意,刷卡付了款。
购物结束,两人溜达着回到艾生住的酒店已经九点多了,天居然还没黑。在酒店里小坐了会儿,艾生又把她送回了民宿。
“给你看看我下午买的哈罗德百货的小熊,可爱吧,这几天有空再去给小宝也买一只吧,那还有可爱的兔子,他喜欢这种玩偶吗?”
“喜欢,唐静给他买过一个比这个小的,整天在手里拎着。”
“那我去给他买一个穿米字旗毛衣的小熊,再给他买一只小兔子。”
“我以前送你的那些玩偶呢?都扔了吧?”
“没有啊,都还在呢,定期给他们洗澡。”
“啊,你居然都还保留着,我以为你早都扔了。”
“哎呀,没有,全都在呢。”
艾生看着她,内心有点感伤,这么多年了,她一直都没有变,单纯的还像个孩子,依旧很重感情,很珍惜别人对她的好。他猜测着她忽然的英国访学一定是和云山有关,否则她不会在回国两年不到的时间里再次出国。
“你来英国是不是和云山有关,在美国读博士的时候,我去看你,你说你不想留在国外,你要回国好好陪陪父母和姥姥姥爷?”
索拉低着头,玩着小熊,没有立即回答,想了半天才说了个“是的!”
“他既然爱你,你走,他没有拦着你吗?”
“他不知道我要走,我上飞机才给他发的信息。”
艾生吃惊的看着她,愣住了,半天才说了句:“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要和他分开,不想和他复婚。”
“他是不是虐待你了?对你家暴了?你说是从上海回去做的访学决定,我在上海接你的时候,就觉得你那天很不对劲?你说实话,他是不是动手打你了?如果真是这样,我不会放过他的,哪怕你离开了他,我也绝不会放过他。”
索拉半天没吭声,她不愿意听艾生提云山,因为现在听到这个名字,她心里会莫名的难过。在北京时,她也不希望云山提艾生,因为云山对艾生莫名的各种嫉妒和猜疑让她真的很累。
“你能不能告诉我实情,把我当作深爱你、想保护和照顾你的哥哥,给我说实话。”
“他单位有个重要的应酬希望我陪他一起去,我没答应然后去和几个师兄聚会,结果他去接我时看到了师兄揽着我的肩膀,他不知道那是我师兄,我回家后,他很生气的问我是谁,我没解释,他就摔了我的杯子走了,他那天喝了酒。正好,你那会儿刚好给我微信,我就答应了你去上海。到上海和你们玩了两天后,就决定了来伦敦访学。访学的事情是刚离婚时申请的,通过后,我一直很犹豫,没决定。上海回来后,就悄悄办了签证,没敢告诉任何人,临走时才和父母说的。飞机起飞前,给他发了微信。我从上海回来后,他为摔杯子的事一直在道歉。”
索拉没敢告诉艾生,他们是因为他吵架,然后导致她受了伤。她不想增加艾生的心理负担,她不想让他以为她的婚姻失败全是因为他导致的。
“他摔杯子伤到你了嘛?”
“没有。”
“他这是家庭暴力,我不会放过他的。”
“艾生,求你了。我已经离开了,已经离开他了。他没有你想的那么坏,他那天喝了酒,他对我和我的家人都非常好,就是脾气上来容易失控。”
“他是不是不止一次这样冲着你发火了?”
“就这么一次。”
“对不起,拉儿,对不起,都怪我!”
“这和你没关系,我也有问题,当时没和他解释。”
“如果不是因为我,就不会是今天这样的局面。我对不起你,拉儿。如果我当年听我妈的劝,就不会让你遭这样的罪。他如此暴虐的少爷脾气,我可以想像,你和他结婚后,一定是不止一次的这样冲你发火,我不相信就这么一次,你和他离婚,一定根源也在此。”艾生懊恼的抱着头喃喃地说。
“不是你想的那样,他对我真的挺好的。你不要有心理负担,你回去不要告诉你妈妈,我刚才说的这些事。”
“她已经猜到了。”
“猜到什么?”
“我来之前给你打电话时她们都在,唐静听到你来伦敦访学后,就问我,怎么会刚结婚就出国了,是不是老公对你不好?我妈也附和着问我。我没和她们说你离婚的事。”
“你回去后,告诉她们我挺好的,不是她们想的那样。让他们放心。另外,我爸妈不知道云山砸杯子的事,你别和他们说。我不想他们担心我。”
“我知道!”艾生忽然想起她下午看到他时双眼发红的样子,心里开始难过。
“你坐了那么久的飞机,累了吧?你早点回去休息。我明早要去见导师,就在学校,很近,你早晨多睡一会儿,我见完导师去酒店找你,估计得差不多12点了,然后我们一起去吃饭。”
“好,我在酒店等你。你今晚早点睡。”艾生起身,交待她把门一定锁好后回了酒店。
送走艾生,索拉边洗漱边在心里罗列着云山对她的各种不好,如果不是他,她不会闪婚闪离,不会与父母分开一个人又飘到伦敦,不会因为这趟访学几乎要花光姥爷的所有积蓄,不会让艾生又如此破费的专门飞过来一趟看她。”她越想越气,越想越恨云山,眼圈开始泛红。
三、
索拉一早起来,很认真的收拾打扮了一番,因为是第一次见这位导师,她希望能给对方留下一个好的印象。挑了一条简洁的黑色中袖全棉修身中长连衣裙,佩戴了一副很小的珍珠耳环,中分披肩长发。因气温也就在15度到22度之间,她又在外面穿上了新买的burberry风衣,脚穿了一双黑色羊皮芭蕾鞋,露出一小截小腿,看上去优雅又很低调。出门时,背上了艾生给她买的白色goyard 大包,这也是她带来的唯一一个名牌包。
导师见的非常顺利,在听了索拉的演奏后,导师是盛赞不已,这让她很开心。一个上午的交流,感觉这位导师非常好沟通,而且人很好,不断的问她生活上有什么需要她帮忙的尽管开口。
从学校出来,已经近12点了,她迅速的给师哥发了微信,告知他,她需要尽快搬进租的房子。然后又给艾生发了一个微信,通知他,她差不多十几分钟后到,她害怕艾生倒时差还在睡觉。
“咦,你早就起来了,我还担心你是不是在睡觉倒时差。”
“没有,早起来了,怎么样导师人好吗?”艾生宠溺的摸摸她的头,给她递了一瓶水。
“挺好的,比我想象的要好沟通很多,人很年轻,可能50多岁,很和善。我这几日就得搬到那个房子去,必须要开始练琴。导师假期去巴黎和意大利讲学不是一个假期都在那边,而是巴黎去四五天,意大利米兰来去一周。这样的话,我这个月就必须还是得租这个房子。”
“那你给师哥说了吗?”
“说了,我刚才从学校出来就给他发信息了,不知道他和那个房东哪天能过来。”
“去巴黎和米兰是不是需要你自己负担费用?”
“导师说会给补助,没明白是全部都给报销,还是只给补贴一部分。”
“奥,行,没事。饿了吧,走我们去吃饭,你想吃什么?我让朋友派过来了一辆车,一会儿就到,我这两天带着你好好熟悉一下伦敦。”
“你开嘛?这边似乎是靠左行驶,你,,”
“我不开,有司机。”
“奥,那还行。那我们就在附近随便吃点午饭吧。”
“好,我刚才查了,旁边有一家意大利菜的小餐厅,走我们去尝尝。”
刚出门,师哥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告知她,后天中午,他会陪着房东夫妇从巴黎过来,让她到时候等电话,另,交待她做好准备,很有可能他们想听一下她弹琴。让她提前想一下弹什么曲目,这关乎到房租能否给降,降多少的问题。
“怎么了,师哥说什么了?”
“他们后天中午到,那对艺术家夫妇估计想听我弹琴,师哥让我有个准备,说,关系到房租能不能降的问题。哈哈。”
“那需要给你找个地方练练琴吗?”
“不用,我就是考虑一下看看弹什么合适。”
“我都很多年没有听过你弹琴了。”艾生有点落寞的说。
“等搬到租的房子,我给你弹。”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