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第二天，云山早早起床，把家里好好整理打扫了一下，又出门去街对面的花店，买了点鲜花，给家里买了几把百合和玫瑰，又给丈母娘专门买了一束红玫瑰，让店员帮他打包好。回到家把鲜花都配搭的插好后，又找了两盒新茶，给岳父带上。差不多十点半出门了。
岳母一见他，就说，“咦，云山，拉儿昨晚回来说你没赶回来啊？”
“是，晚班飞机又赶回来了。”
“快进来，你来就像回家一样，干嘛每次都带东西啊。”
“刚好路过，早晨的花比较新鲜。”
“哎呀，谢谢，爸爸在厨房，拉儿想吃红烧肉，他刚买菜回来。”
云山进厨房，和岳父打了个招呼，问了一下需要不需要帮忙，岳父让他休息等着吃就好了。
他走出厨房扫了一眼不见索拉的影子。
“云山，你上楼去看看，拉儿还在睡呢。”
云山悄悄推门走进索拉的卧室，果然是还在睡，他站在床边看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拿起来一看，屏幕已经有点割手了，关机状态。
索拉似乎感觉到了异样，睁开眼看到了床边站着的云山，又闭上眼睛，想了想自己这是在哪，明明昨晚回父母家了啊，为什么他会在这？她又睁开眼睛，确实是云山。她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了头上。
云山站在床边看了她一会儿，无奈的叹了口气，坐在床边，拿了一个靠枕靠在床头，把她蒙在头山的被子取了下来，轻轻把她抱到自己怀里，“我该拿你怎么办？”云山低声说。
索拉被他的这句话彻底弄懵了，用眼睛瞪着他，没说话。
“我被你气的连着几天胃疼，中午一上飞机胃疼的冒汗，回家吃了药才好一些。”
“我气你？我什么时候气你了？我除了上班，什么都没干啊？”索拉很不解的看着云山，她一听他胃疼，就心软了。
“我出差这么多天，你一个电话都不给我打，起码打个电话问问我哪天回来吧？”
索拉瞪着眼睛看着他，“你不是说让我不用给你打电话，你给我打就好了吗？我白天上课和排练一忙就忘了，晚上又不好给你打，我不知道你是在应酬还是在干别的，你也没有告诉我是什么会议，我怕打扰到你。我是打算昨天打电话问问你什么时间回，可是，中午一下课，午饭吃了一半就被弦乐系的老师拉去北京音乐厅合伴奏了，一直弄到下午快五点了。”
“这几天你想我了吗？”
“没有！”索拉实话实说，她确实没怎么想她，只顾着享受她的单身生活了。
“嗯，没想就没想吧！”云山说着，亲了亲她的额头。
“你的胃今天好些了嘛？”
“昨晚吃了药，好多了。”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各怀心事。索拉想的是，他是极度敏感加自负，想让她给自己打电话，但又憋着不直说，她是怎么都没想到，他生气是因为她没有给他打电话。
而，云山呢，发现自己每次都是生无用的气，气半天可她干脆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她是永远想不到，他非常在乎，他在她心里有没有一席之地。
索拉知道他胃不舒服后，心里开始过意不去，“你希望我给你打电话，为什么不直说呢？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希望我给你打电话？或者你说你晚上几点到几点有时间，让我给你打电话，那我一定会给你打啊？你不说，然后又怪我？我怎么会知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嗯，不说了，宝贝！都怪我昨天回来没给你明说。”
“那我起来去给你熬点小米粥吧。”
“不用了，今天好多了。”
“还是喝点小米粥吧，尽量别吃米饭了。”
说完，索拉快速起床了，“你帮我把窗帘拉开，我去洗脸刷牙。”
云山拉开窗帘，阳光一下子照了进来，他再次注意到了整面墙的书柜兼具礼品陈列柜，他开始仔细观察，想凭感觉判断一下，哪些是艾生送的。忽然，他看到了柜子中间最醒目的位置那一格，摆着大大小小各种不同的八音盒，至少十几个，他拉开柜门，拿出了其中一个，仔细看看了，做工非常精细，盒子上标有品牌 regue，他又拿起了几个仔细一看大部分都是这个牌子。他打开手机搜了一下：regue ，全世界最顶尖的八音盒制造商，诞生于1780年，来自瑞士。他又拿起另几个看了下，牌子是sankyo，手机一搜，日本的八音盒品牌，1946年创立，也是一个非常厉害的八音盒品牌。且这两个牌子的八音盒都不便宜。
云山关上柜子，陷入沉思，他现在可以笃定这些八音盒一定是艾生送给她的，他大概数了一下，至少有18个。
索拉从浴室出来，看他盯着柜子看，“你在看什么？”
“你收集八音盒？”
“奥，没有。那都是过生日还有圣诞节的时候艾生送的礼物，我小时候喜欢八音盒。”说完，她拿着衣服又进了卫生间。
云山感觉自己的心在渐渐往下沉，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就是觉得她如此精心的收藏着这个男人送给她的每一份生日礼物，内心必定是对这个人有着很深的情感。他感觉，她一定是爱着艾生的。
“我下去给你熬点小米粥，你是在这待着还是和我下楼。”索拉说着拿起了床头柜上的手机开了机。
“你别再用这个手机了，小心把手扎破。”
“没事，我会小心的。”
“吃完饭去给你买一个新的。”
“不用，换个屏幕就好了。你和我一起下去吗？”
“嗯，我和你一起下去。”
云山不知道怎么了，忽然一把抱住索拉疯狂的开始吻她，索拉没有推开他，任由他发了一会儿疯。过了一会儿，云山看着她的眼睛说：“宝贝，我很爱你！”
索拉没出声，她不知道该怎么接，她觉得自己说不出口“我也爱你！”这四个字。她用手轻轻的抚摸了一下他的背。云山为她整理了一下被自己搞乱的头发，又亲了亲她的脸说：“我们下去吧。”
索拉下楼后就进了厨房，岳母招呼云山，茶已经给他泡好了，让他看会儿电视，喝会儿茶吃点水果，饭马上就好。
云山坐在沙发上环视客厅，所有眼睛能看见的地方一尘不染，岳母把家里收拾的即干净又极有艺术品味，入秋后，所有家居用品都换上了秋季色调，和他上次来时完全不一样了，包括墙面上的一些画作，也都换成了与家居色调相匹配的风格，置身其中，让人非常的温暖舒服。
“云山，拉儿说你胃不舒服啊？”
“没事了，昨晚回来我已经吃了药，好多了。”
“你是不是出差吃什么不合适的东西了，要不要周一让拉儿陪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估计是吃的东西有问题，已经好了，没事，不用去医院。”
“不能大意，如果再不舒服一定要赶紧去医院，”
“好！”
饭桌上，云山发现，只要索拉一夹红烧肉，岳父就会不自觉的迅速帮她把肥肉部分夹断，让她夹走瘦肉，肥肉则放在自己碗里。如此细腻入微的宠溺，云山是从没有体验过的，自己父母干脆不可能，疼爱他的奶奶也从没有如此溺爱过他。不过，他也感受到了来自岳父岳母对他这个女婿体贴入微的照顾。除了米拉给他熬了小米粥，岳父专门给他烤了馍片，说对胃好，还给他做了他喜欢吃的红烧带鱼。岳母则不断的让他吃这个，尝一下那个，问他爱吃什么菜，下次来，让爸爸给他做，种种这些让他心里极为温暖。
“爸妈，一会儿吃完饭，我就把索拉接回去了，明天，我俩发小的父母要去我爸妈家做客，让我们明天早点过去，他们错过了婚礼，非要说到家里一起坐一下。”云山向两位说。
“嗯，回去吧，走的时候，把我给云山烤的馍片带上。这两天胃不舒服时，让他吃两片。”爸爸对着米拉说。
“拉儿，那你明天穿好看一些。不要穿成今天这样子啊，一身运动装，像个高中生。有合适的衣服吗？”妈妈对索拉说。
“有，云山给我买了很多衣服。”索拉冲着妈妈说。
“奥，那就好。”妈妈看了眼索拉。
“囡囡，你不要动不动给云山耍小孩子脾气，夫妻之间包容和忍让是双方都得努力去做的，不是一个人的单方面付出。”爸爸对着索拉说。
“爸爸说的对，拉儿你听到了吗？”妈妈又冲着索拉说。
“嗯，知道了。”
云山听着很感慨，她的父母非常的知书达理，也许他们看出了什么，但他们没有说他一个不字，而是先教育自己的女儿。
“索拉性格非常好，她很温柔，基本没有给我发过脾气。”云山给索拉的父母解释道。说完，还摸了摸她的头。
索拉没吭声，她岔开这个话题，“爸爸你们明天去姥姥家，给姥爷买点稻香村的点心。”
“嗯，我知道。”
“哎呀，姥爷要少吃点甜食了。”妈妈冲着索拉说。
“没事的，爸爸你记得买低糖的。”
“嗯，好，我去了选低糖的。”
“我们明天去你们家要带什么东西吗？”索拉问云山。
“不用，我妈已经都准备好了，我们只需要人到就行了。”
云山和索拉告别父母后，一下到地下车库，云山就开始道歉，“昨天对不起，我不该那样给你脸色看。”索拉低着头没吭声。
一上车，云山借着给索拉系安全带，又亲吻着她开始道歉，“原谅我，我那样不对，以后再也不会了。”
“你不用道歉，我知道你不会改，你下次一定还会这样的。”索拉说完，把脸转向了窗外。
“别生气，宝贝，我答应你下次一定不会了。”
索拉不吭声，她不想再说这个话题。
“别生气，我真的会改，以后再也不这样对你了。你原谅我，答应我不再生气。”
“我不生气，你想改就改，不想改我也不会强求你的。你对我其实一点都不好，有的也许只是一种强烈的占有欲吧。楠薇说你很爱我，我也一直以为和相信你很爱我，但我现在已经不这么认为了。昨晚站在你书房门口时，我忽然明白了，爱一个人不该是这样的。”索拉很艰难的说出了她想了很久的心里话，有些感伤。
这是第一次，云山听她袒露内心的想法，她极少会敞开心扉对他说这些，听到她这样说，云山心里很痛，他没有想到，自己无意识的伤她已经很深了，导致她现在这样看待他对她的感情，她居然觉得自己根本不爱她。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我真的很爱你，我也很在乎你，但我可能表达的方式过于极端了，让你有了不好的感受。我一定会改的，你相信我。”
索拉没有再接云山的话，不知为什么，她的直觉告诉她，他根本不会改。所以，她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查一下去哪儿换一下手机屏幕。”
“不要换了，我给你买个新的。”
“不用，手机好好的，我不想换，等需要换的时候我会自己换的。”
“你为什么就这么怕花我的钱？”
“因为，因为我害怕你为我花的钱越多，会越理直气壮的对我冷暴力。”
云山心里一阵难过，他抱住索拉，半天没说出话来，开始回忆自己结婚以来对她的种种“不好”，他忽然觉得父亲说的对，自己真的是根本配不上她，他的坏脾气在一次次的伤害她。“对不起，对不起，是我不够好。”
好一会儿后，索拉推着他说：“我们走吧。”
“好。”云山亲吻了一下她的额头后，启动了车子。
“明天真的不用带什么东西吗？”
“不用，他们今天就会准备的，明天我们早点过去就好了。你查好了，手机屏幕在哪换？”
“可以上门换，我已经下单了，他来之前会打电话，我下楼在楼下大厅会客区那就可以让他帮我换了。”
“那行，到时候我陪你一起下去。那现在直接回家了？”
“嗯！”
“你吃羊肉吗？”索拉觉得是自己造成他胃不舒服，所以想晚上帮他煲汤。
“嗯，吃啊，怎么了？”
“我买点羊排给你晚上煲个汤，羊汤是暖胃的。”
云山没说话，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他内心其实很感动，但他没表现出来。这一刻，她的暖心，让他觉得爱他还是不爱他，其实没那么重要了。
回到家，索拉一看云山已经把家里打扫的干干净净的，还买了鲜花，就挺开心的，这样她可以不用再打扫卫生了。
她下单买的小羊排、白萝卜、粉丝、香菜也都送到了，她洗了手、换好衣服，拿着ipad就进了厨房。
云山进到厨房一看，她在边看一个白发苍苍的钢琴家的音乐会，边准备煲汤的食材。
“你出去吧，你在这监工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弄了，我的电话在客厅餐桌上，你帮我听着点电话，如果换屏的人来的话，你帮我拿下去换一下。密码是3456。”
“好！”
云山出去后，索拉开火把羊排的血水煮了，捞出来放入电砂锅，放上生姜，和切好的白萝卜，添水后，又加入了几颗枸杞。然后洗切香菜，泡好粉丝。都准备好后，她把火调成节能档，走出了厨房。
云山不在，估计下楼去帮她换屏幕了。走进卧室，索拉迅速倒在床上。
“换好了，顺便贴了一个膜，我帮你拿酒精纸消一下毒！”
“多少钱？”
“他说原装的，600元加膜。”
“哦，那我把钱转给你。”
“你非要这样吗？”云山皱着眉头看着她。
云山从卫生间出来后，躺在了她身边。看着玩手机的索拉。索拉被看的有些不自在，“怎么了？”
云山拿走她手里的手机，放到床头柜上。
“我出差的这几天你有没有一丝丝想我。”
“没有，我发现单身生活真好。”说完，她自己开始笑。
“你再说一遍！”云山恨不得吃了她的样子看着她。
“我说的是真的，哈哈哈哈哈！”
云山不由分说的吻住了她的唇，一周以来对她强烈的思念，对她的怨念，在激情疯狂的缠绵之后，得以释放。他抵着她的额头，紧紧的抱着她，一只手轻抚着她的脸，“以后不许再说&39;我不爱你这样的话&39;，我真的很爱很爱你，爱的我自己都有些失控，真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生气的时候控制不住的想对你发火，所以我总是在让自己不要说话，冷静下来，不是故意对你冷暴力。宝贝，我非常非常在乎你！”云山很想说，我好怕失去你，但他把这句话咽回去了。
“我喜欢给你花钱，喜欢给你买东西，我希望别的女生有的东西你也能一样拥有。所以，不要拒绝我为你花钱，好吗？”
“以后，我会注意和你说话的态度，不再对你冷暴力，有什么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云山，让我眯一会儿好吗？我好困。”
“好，我搂着你一起睡会儿。”
云山喜欢她的肌肤紧贴着自己，这种亲密无间的肌肤之亲使他大大缓解焦虑，让他非常的有满足感，内心充满了幸福。
索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的脸贴着云山的脸，胳膊居然是搂着他的脖子。她轻轻的把胳膊放下来，看着云山，忽然觉得，睡着的云山要比醒着的时候可爱很多。她第一次发现，他的睫毛居然非常浓密纤长，皮肤干净白皙，只是似乎入秋后，看上去显得有些干。她想了想，好像自己应该给他买瓶男士护肤水。
“是不是越看越觉得你老公很帅？”
索拉没想到他其实也醒了，脸红了，“把手机给我，我看看几点了。”
她一看手机，五点多了，“我要起来了，汤估计好了。”
“好，我也起，我去冲个澡。”
索拉看着走到卫生间的云山，犹豫了一下，“你洗完澡，拍一点我的那个爽肤水，天气太干燥，你的皮肤有些干。”说完她没敢看云山，盯着手机看。
云山站在卫生间门口，看了她一会儿，说了个：“好！”
索拉顺手打开橘色软件，给云山下单了一款美国药妆品牌的男士高保湿爽肤水。
云山从卫生间出来，发现她居然已经把汤都给他盛好了，一大碗有羊排、白萝卜、粉丝，加了香菜提味的热腾腾的羊汤。
“你尝一下咸淡，我只给你放了一点盐。”说完她推了一下盐罐给他。
“你怎么吃那么少？你的碗里怎么没有羊肉？”
“我不爱吃这样的羊肉。”
云山看了眼她的小碗里除了萝卜就是粉丝和香菜，居然还加了醋和辣椒油。
“你这是什么吃法？”
“我不爱喝羊肉汤，我爸就给发明了这种吃法。哈哈！你的汤淡吗？”
“刚好，我吃肉的时候上面撒点盐就好了。”
“你帮我把你旁边的椅子推到桌子下面一下。”
“你要干嘛？”
“我控一下腿，哎呀，就是搭一下腿。”
“你直接搭到我的腿上不就好了。”
“那多不好，，，”
云山拎着她的脚脖子，把她的脚搭在了自己的腿上。
“你的腿真够长的，一般人估计这样够不到。有没人告诉过你，你的脚长得非常好看？”
“有。”
“谁？”
“恩师和教授，教授说我的脚在过去叫“富贵脚”，就是一辈子可享荣华富贵，财运滚滚。哈哈哈。”
“好像挺有道理的。”
“你居然还信这个，亿万富翁的脚难道都长的好看。”
“其实，这更像说五官端正长相大气的人很有福相一个道理。”
索拉忽然盯着他的脸看，“我让你拍点我的爽肤水，你刚才拍了吗？”
“拍了，你怎么忽然良心发现开始关心你老公了？”
“我怎么就不关心你了？一回家就给你煲汤。”她有点脸红，气鼓鼓的瞪向云山。
“我开玩笑呢，你是最完美的老婆。哈哈。汤还有吗，我想再喝一点。”
“有，我去给你盛。”
“你怎么又给我弄排骨了？”
“就剩两块了，你都吃了吧。”
“白萝卜放在汤里炖的已经入口即化了，很好吃。这汤也是你跟你爸爸学的？”
“没有专门学，我就问了一下他放的什么。”
“那我下次给你做红烧肉。”
“好。吃完，你收拾一下厨房啊，我要练会琴。”
“好，你去练吧。”
她刚坐到钢琴前活动了几分钟手指，就停下来了。
“你过来帮我一下，琴有些干，我得放点水。”
“钢琴里放水？”
“嗯，你帮我扶一下这个箱板，等我一下。”
几分钟后，云山看她端着两个大口径塑料杯从厨房出来，放在钢琴内部的空档处。
“等一下还有一杯。”
“这是你专门买的大杯子吗？”
“嗯，上周就发现琴很干。好了，你松手吧，我来弄。”
“这板子这么重，我来帮你。”
“没事，一推进去就合住了。”
“怎么没事，这个箱板这么重，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不许一个人弄，听到了没，弄不好会伤到手，或者不小心砸到脚。”
“嗯，知道了。”
“我说真的，你要听话，不能一个人弄这东西，我刚才用一只腿支撑着这个箱板都觉得很重。”
“嗯，好。”
云山发现天冷以后，她似乎活动手指的时间变长了，起码20分钟后，她才开始练习乐曲。今天弹的还是那首他很喜欢听的李斯特的《钟》，她一连弹了好几遍，中间没有再去重复练习她觉得不好的地方。云山猜测他不在的这一周，估计是一直在练。
“嗯，怎么不练了？”
“我想吃雪糕，有点热。”
“这么凉的天，不行。我给你倒点温水喝。瞪我也没用，我记得吃羊肉似乎不能吃冰的。”
云山转身去厨房给她倒了杯水，“喝吧！”他顺手一摸她的额头都是汗，忙拿纸巾给她擦，“我看看冰箱里有什么水果，给你洗点，好吗？”
“嗯！”
云山在厨房洗苹果，切果盘，听到她开始弹一首非常耳熟的曲子，他想不起来，但就是似乎经常在哪听过。
云山端着果盘出来，站在她身边，给她喂了一块苹果，“这是什么曲子？”
“贝多芬的《致爱丽丝》。”
“奥，难怪这么耳熟。”
“你喜欢听这首曲子？”
“总是无意间在很多地方听到。宝贝，只要是你弹的我都喜欢。”
“几点了？”
“8点40。”
“那你放那我一会儿吃，我再练20分钟。”
云山知道她的习惯，一到九点立马停止，怕吵到邻居。其实，他在电梯里碰到过邻居大哥，人说：“每晚弹琴的是你太太吧，弹的太棒了。她一练琴，我们家就把电视关了，听她弹琴是种享受啊。”云山客气的致歉，表示影响到大家休息了，但大哥说：“好听的音乐，是享受，多多益善，您让她尽管弹，我们都爱听。” 他告诉她了，但她说还有楼下楼上呢，万一住的是不喜欢音乐的呢，所以还是九点后就不要再练为好。
云山坐在沙发上玩着手机，听她又弹了几个小曲子，都很好听。看她起身收琴，云山说：“别墅那边装修已经收尾了，这几天软装就进去了，等全部弄好，我们周五就回别墅那边住好不好，这样你弹琴想弹到几点都可以。每周过去住三晚，周一早晨我送你上班，钢琴你有要求吗，老爸老妈说送你一台三角钢琴。”
“嗯，都行。刚装修完能住人吗？钢琴没要求，你看着办吧。但是我周末也要去看看我父母啊。”
“装修时全部用的最好的环保材料，我已经让人去测过甲醛没有超标。等家具家电到位后，再测一次。住在那边，也可以白天去你父母家啊。”
云山看着她把果盘垫了一个餐垫放到地毯上，然后，居然趴在毯子上，慢慢打开双腿轻松一个标准的横叉，手肘着地边吃苹果边玩手机。云山拿手机把这画面拍了下来。
“我以为你好久不跳舞了，基本功早就废了。哈哈，居然还这么厉害。”
“我偶尔会活动活动一下啊，在琴房有时候会压压腿。一般一周软度就恢复了，我先天的软度比较好。”
十几分钟后她又换成了竖叉，背对着云山，玩着手机。云山看着她忽然说了句：“我们生一个女儿吧？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儿，到时候我也陪着她去学舞蹈，学钢琴，怎么样？”
她没吭声。
“听到了吗，我和你说话你怎么不理我？”
索拉起身活动了一下腿，说：“我不想生孩子，你去和别人生吧。”
说完她也不看云山，径直走向了卫生间。
云山看着卫生间的门，在心里问了一句：你是不想生还是不想和我生？
云山在书房处理了一会儿公务，进到卧室发现她居然已经躺在床上了。
“你没泡澡啊？我还以为你在泡澡呢？”
“没有，我有点累，想早点躺着。”
“不会感冒了吧？”云山说着摸了摸她的额头，顺便扫了眼她的手机，没有聊天，貌似在看书。
“没有。就只是有点累。”
“嗯，你转过来和我说说话。”
“说什么？”
“我问你，你是不想生孩子，还是不想和我生孩子？”
“不想生孩子！结婚前我不是就告诉你了吗？你要反悔，那就和我离婚好了。”
“我很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不想生孩子的念头。”
“你干嘛要问这个啊，我不是结婚前就给你说了吗，我不生孩子。”
“我就是好奇，没有强迫你生孩子的意思。？”
“你非要知道吗？差不多14岁吧！”
“14岁？这么早，发生了什么事吗？”
“没发生什么事。”
“那总有个原因吧？你看到了什么？”
“我给你说过恩师有个儿子在美国，对吗，其实，恩师还有个小女儿。姐姐长的很漂亮，也很善良，我小时候去恩师家上课，只要她在，都会悄悄给我装零食或者水果。她在西城最好的中学毕业后，去美国留学，就是西海岸那所著名的学府，学的计算机科学，其实她钢琴弹的非常好，但她更喜欢计算机，所以她希望出国去读书。她在那所学校读了本科和硕士，本科时，和同学恋爱了，是个美国白人，很帅气，也很优秀。他们是同专业，两人硕士毕业后分别进了西海岸两家著名的公司。
工作两年后，他们结婚了，也回国办了婚礼。那是我最后一次见她。两年后，她在美国生产时，不幸去世了，baby因为在妈妈肚子里窒息时间太长，也没抢救过来，是个女儿。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我那时还小，不太清楚，只是在她去世后，恩师总会说，如果当时强烈要求她回国生孩子，也许就不会出意外。
上大学时，我听我妈妈说，那天，姐姐不舒服，感觉快要生了，就和丈夫开车去了医院，但医生检查后说还没到时间，让他们又回家了。她们住的地方离医院开车差不多要四十多分钟。回到家后，半夜开始流血，丈夫把她送到医院后，开始抢救，但是大人和孩子都没抢救过来，具体是什么原因导致的，我没敢问恩师。有两年多时间，我几乎没见恩师笑过，头发也一下子全白了。好在，令教授是个开朗的人。
要去美国读博士的那年夏天，我才知道，姐姐去世的两年后，她的那个美国丈夫因重度抑郁选择了结束生命。他一直在谴责自己，不该当天去了医院，听医生的话又返回家，他觉得是他害死了母女二人，他一直不能接受一天内痛失两个亲人，所以，姐姐去世后无法振作，也无法重新面对生活。
你上次问我，在美国读博士去过哪里，我说加州，其实，就是替恩师去看看他们一家三口，也顺便去看了大哥哥，就是恩师的儿子。他和妹妹的感情很好，他告诉我，妹妹当年想出国是受他的影响，他和妹妹上的是同一所大学，他学的是药学，博士毕业后留在了加州的大学。妹妹要生产的那几天，他刚好去欧洲开会了。所以，他很自责，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妹妹，也对不起父母，是他没照顾好妹妹。”
云山半天没说话，他可以想象这件事对她的冲击有多大，尤其是她还未成年。
“我知道，生孩子出意外这种事并不是大概率事件。但姐姐的去世，让我在中学时知道了女性生孩子居然是会死的。我也不是怕生孩子时死了，我只是想过自己的人生，希望能健健康康的好好陪伴我的父母、姥姥姥爷，还有恩师。好了，你现在知道了，我再说一次，我不想生孩子，坚决不生孩子。所以，你早做打算吧。”
说完，她转过身背对着云山。
“你转过来。”云山说着把她拽到自己身边，他发现她真的就是个孩子。
“我告诉过你，和你结婚不是为了让你给我生孩子。如果你不想，我不会勉强你。”
“你要后悔了呢？”
“我不会后悔的。”
“我不会相信你的。结婚前我已经告诉过你了，但你今天居然还问？”
“我刚才就是突发奇想，忽然忘了你说过不生孩子的事。”
“我知道你是在应付我。”
“没应付你，我说的是真的，我也没那么喜欢小孩子。也不想让你遭那份罪， 就是刚才看着你的背影，忽然觉得生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儿一定很可爱。”
“那万一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儿子呢，岂不是很讨厌。”
“哎，怎么像我就讨厌了？”
“脾气暴躁，喜怒无常！我可不想生出一个和你一样的孩子。”
“哈哈哈哈，，”云山被她这句话直接逗笑了。
“和我妈说的一样。我妈一般说：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一个孩子。哈哈！”
索拉不想理他，反正，她就是不想生孩子，不想和任何人生。她非常清楚云山是在应付她，他是独子，即便他不想生孩子，他父母估计也得逼着他生。
“你想什么呢？”
“没想什么。”
“好了，我答应你，如果你不想要孩子，就不生了，如果有一天你改变了想法，那我就配合你，生一个像你一样的女儿。好不好？”说着云山用鼻尖碰了碰她翘挺的小鼻子。
“我困了，我要睡觉了。”
“嗯，睡吧。”
“你能不能紧紧搂着我啊，这样睡很不舒服！”
“不行，我觉得很舒服，我就喜欢这样抱着你睡。”
索拉气的瞪着他。
“瞪也没用，我这辈子都要这样抱着你睡。”
三十二、
两个人一大早不到十一点就到了云山父母家。虽然也就一周多不见，但婆婆一见她就问长问短。索拉穿了云山给她买的粉色chanel套装，上衣浅粉色开衫带两个斜插口袋，下身是一条西瓜粉的厚丝绒长裙，她内搭了一件乳白色真丝羊毛无袖背心，脚上穿了一双浅灰色踝靴，特意拎了婆婆送给她的粉色菜篮子包。稍微化了点淡妆，长发披肩，两侧的头发挑起用一个白色的小夹子夹住，还配戴了一副简单的珍珠耳饰。
“拉儿穿粉色好漂亮啊，我好像第一次见你穿这个颜色。”
“是云山买的。”
“云山啊，拉儿穿粉色好漂亮，你没给她多买几套吗？”
忙出忙进不知道折腾啥的云山回应：“我也想给买啊，但人得愿意让你给买啊，每次出门给她买衣服都得求爷爷告奶奶，干脆不去。”
“拉儿你别怕花云山的钱，你不花，他不是照样造到别处去了吗？”
“我的衣服太多了，不需要买。”
“您听到了吧，我每次说换季给她买点新衣服，就回我这句话。”云山隔着老远喊。
“你知道她的尺码，直接买了送到家不就好了，不合适再退换就行了。”
“我去厨房帮帮李妈吧，客人是中午来吃饭还是晚上？”
“他们来吃晚饭，不过估计三四点钟就会过来了。说早点来聊聊天。你不用去厨房，今天专门请了厨师，李妈今天就是打打下手。你去楼上云山的房间休息一会儿，午饭好了叫你。”
“好。”
“你过来一下，我有话问你。”云山喊索拉。
“怎么了？”
“你把姥姥还有你父母家及恩师家的详细地址发给我，我让司机过去每家送一箱梨和苹果。”
“哪来的梨和苹果？”
“地下室的，估计是我爸搞果园的朋友给送的。”
“不好吧？我自己买了送过去就好，你别动你家的行吗？”索拉觉得这样特别不好，会让婆婆公公觉得她贪小便宜。
“我爸专门给我交代的，要给你家送过去，这么多，他们怎么吃得完，坏了不都浪费了吗？我刚尝了，挺好吃的，赶紧把地址发给我。”
索拉看着他，只能无奈的把地址给了他，又给父母还有姥爷及恩师发了微信，说云山会让人送过去水果。
云山安排完事，从外面进来时，看到她在弹琴，弹得居然是《梁祝》。忠实的听众，他的老爸不知道什么时候已从书房出来，坐在沙发上专心的聆听享受，云山心里偷笑，在认识索拉之前，他真不知道老爸喜欢音乐。
索拉看到云山走近，停下来低声说：“我想喝水，我的杯子，我不知道在哪？”说完有些不好意思的看向云山。
“你能不能把这当你自己家，随意一些，不要像客人一样？”
索拉没吭声，转身继续弹琴。
“让你倒杯水，你哪儿那么多废话啊？”隔着挺远，老爸居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云山发现，他现在在这个家的地位就是垫底。
云山找到她的杯子，洗干净给她倒了点温水，端过来时，她已经开始在弹另一首曲子了，不敢打断，只能端着杯子站在旁边看。他发现她根本没有看 ipad上的琴谱，但居然能极其迅速的滑屏翻谱。
“给，是温水，喝吧。这是什么曲子？”看她一停，云山赶紧递过水杯。
“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
“你没看谱子啊，你怎么知道要翻页了？”
“音乐记忆啊，很熟了，所以知道自己弹到哪了。”
“这是你最近练的新曲子？”
“以前就弹过，有一个音乐会，恩师让弹这个曲子，所以得重新拿出来练一下。”
“你要不要和我过去看一下别墅装的怎么样？”
“我不想去，你自己去看吧。”
“那行，你练吧，我过去看一眼。”
午饭后，婆婆非要云山带着索拉上楼休息会儿，要不下午家里来人陪着会很累。这是她结婚后第二次进他的房间，之前来都是吃顿饭就走了，很少逗留，所以基本没进过他的房间。房间极其干净整洁，估计天天都打扫。书架上的书也是分门别类，她看到有几本影集，挺想看看的，犹豫了一下，没有拿。
“你想看，就拿下来看吧。”云山看出了她的心思。
“算了，万一看到不该看的。”
“哈哈哈，你是怕看到啥吃醋吗？”
“想多了，我对你的那些花边不感兴趣。你能给我找件衣服吗，我这衣服睡一觉会变成抹布的。t恤就行。”
云山看着她从卫生间出来，他的t恤在她身上变成了迷你短裙，非常性感。
“我睡半个小时，你一会儿叫我一下。”
“好，你睡吧，一会儿我叫你。”
客人们都到了，云山才上楼叫她。索拉一看手机，睡了一个多小时。
“让你叫我，你怎么没叫我啊？”
“我想让你多睡一会儿。”
穿好衣服索拉快速在卫生间稍微收拾了一下，补了点口红，跟着云山下楼。先看见的是两位发小，索拉赶紧叫：“两位哥哥好。” 然后一一拜见了四位长辈。她刚坐在一边喝了两口水，就听见陈远在喊：“小丫头，快过来，给我们弹几曲啊，我就等今天呢，不然早回英国了。”
索拉拿了几张餐巾纸放在钢琴上，又顺手把外套脱了，递给云山。
她先弹了李斯特的《钟》，一曲终了，陈远和赵卓然异口同声的问，“这是什么曲子？弹的太棒了。”还没等索拉开口，云山说，“李斯特的钟。”
“哇，你这是已经被艺术家熏陶的出师了啊。”
坐在一边沙发上的几位长辈们赞不绝口的夸索拉。
稍微休息了一下，她又弹了《土耳其进行曲》，这一下，所有人都站起来围在钢琴周围了。一曲刚结束，陈远就抢问：“这首叫《土耳其进行曲》对吧？” “哈哈，对。”索拉笑着回复他，顺便擦了一下手。
接下来她弹的是《sun flower》，这是根据60年代创作的歌曲《社员都是向阳花》改编的一首中国钢琴曲，云山也是第一次听，曲调很耳熟，但他是真不知道是什么曲子，就觉得她弹的非常好听。索拉刚一停，几位长辈就问她是不是中国曲目，她忙给大家解释这是60年代的歌曲改编的钢琴曲。陈远的爸爸说：“难怪了，我说怎么这么熟悉。以前经常听，现在这个歌唱的少了。”
看大家这么喜欢听，索拉就又弹了一曲《水草舞》。一曲结束，卓然和陈远一个劲说太好听了，“这是不是也是中国曲子？”陈远激动的问。
“是，这是我国著名作曲家吴祖强和杜鸣心作的，是芭蕾舞剧《鱼美人》里的一段管弦乐选曲。剧中本来是描绘海底世界的一段群舞，表现水草随波曼舞的场景。钢琴曲是后来改编的。” 索拉给大家解释了一下。
索拉擦了擦手，她觉得好像可以了，但感觉大家没有让她停止的意思，于是就又弹了一曲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依然是弹后又给大家解释了一下这是什么曲子。
“小丫头，继续，我爱听死了，过了这个村儿没这个店儿了！今天要听够。”
索拉无奈的继续弹了五首《致爱丽丝》、《秋日私语》《柔如彩虹》，最后又弹了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钢琴圆舞曲》和《少女的祈祷》。
“老云啊，你娶的这个儿媳妇可太棒了，我们只有羡慕的份儿啊。”卓然的父亲感慨！
“是啊，老云，还是云山厉害，抢回来一个宝贝。云山，是不是啊，我听说你可是使出了所有的本事抱得美人归啊！”陈远的父亲说。
“陈叔，不使本事不行啊，人连看一眼都不看。没办法，追的人实在太多，哈哈。”云山难得今天话多。索拉被大家你一句我一句的说的很不好意思，好在，李妈招呼开饭了，大家才算放过她。
晚饭后，两位阿姨相继拿出送索拉的礼物，陈远的妈妈送了她一只金色卡地亚腕表，非常精致，戴在手上很好看。卓然的妈妈送的是梵克雅宝的一个18k黄金蝴蝶钻石项链和他们家一款别致的18k黄金珍珠母贝蝴蝶耳钉。回家的路上，索拉拿着手机查了一下这两家送的礼物的价格，看到大致价格吓了一跳。
“你知道你两位发小的妈妈送的礼物的价格吗？”
“知道啊，我刚才大概查了一下。怎么了？”
“太贵重了啊？这礼你要还回去啊？”
“你不用担心，喜欢你就尽管戴就好了，他们两个结婚的时候，这个礼就还回去了，我刚才给爸妈说了。”云山说完摸摸她的头。
“你喜欢吗？”云山追问。
“喜欢，都挺好的，但我也不会戴。手表我平时从不戴，弹琴取下戴上很麻烦。项链太贵重了，平时估计也不会戴。耳钉可能会戴一下。”
“你喜欢就好，要不人费心给你挑半天，耳钉是卓然专门给你买的，他觉得你会喜欢。”
“他上次已经送过包了，怎么又买礼物啊？”
“他陪他妈去挑礼物时，看到了，觉得你戴好看就顺手给你买了。他很喜欢你。”
索拉看向云山，没明白他最后一句啥意思。
“看我干嘛，就是卓然很喜欢你，陈远也很喜欢你，都把你当妹妹看待了。你现在是团宠。”
“卓然大哥和那个女友复合了吗？”
“没，这次估计难了，女友找了几次要复合了，卓然没同意，但不知道能撑多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