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多。
宗珩恩回来时,老太太还在客厅坐着。
见她撑着脑袋,脸上布了些苦恼不舒服的样子,宗珩恩上前问道:
“怎么了?这么晚了还没睡,哪里不舒服吗?”
老太太睁眼,看了眼宗珩恩,招呼他坐——
“没什么,就是头一阵阵地抽疼”
宗珩恩:“找相医师看过了吗?”
老太太摆了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说完她问一边站着的小刘:“酒热好了吗?”
“差不多了,我去盛过来。”
“多盛一碗。”
小刘看了眼宗珩恩,随即点头应下:“欸好。”
老太太哀哀弱弱说道:“药酒养神助眠,你喝两口,一会早点休息。”
“恩。”宗珩恩应下,转而吩咐秦默:“去把郑医生叫来看看。”
老太太避讳西医,有点小病小痛,都是找中医看。
但中药在于调理,起效难免慢。
老太太也没拦着,只是看着宗珩恩,苍老的眼皮耷拉着,岁月的沉淀让她眼白有些发浊,眼瞳也没什么光亮了。
“相医师说、我最多也就这两三年的日子了,珩恩啊,我最放心不下你了”
宗珩恩垂眸,身上的肃冷气息内敛了不少。
“我现在没什么不好的,你还不放心什么!”
当初他坚持不娶徐岁岁的时候,她也是这样说辞,以自己年日不多来胁迫他低头。
他已经退了一步,不可能再重蹈错误了。
“哎——”老太太重重叹了口气,“你三姑今天还说你薄情寡性,她错了,你是我带大的,我知道你骨子里的血有多热乎!”
“你跟徐丫头是一样的,心眼好,别人对你们好,你们也毫无保留的回报给别人”
“只是你太固执了,有些事就不要再去钻牛角尖,不然只会害人害己”
宗珩恩没有说话。
他知道老太太话里所谓的‘有些事’,是指说楚熙芸。
所谓的害人害己,也不过是怕他会伤了徐岁岁。
见宗珩恩沉默,老太太又是一口叹息,满满都是无力感:
“我都快九十了,什么人没见过,什么事没遇过?你听我的,它这个事,如果是好事,我能不乐意见你好,见你开开心心的吗?”
宗珩恩眉宇间浮了些不耐:“我当然相信您是愿意见我好的,但这其中,是不是也掺杂了很多其他的私心和顾虑呢?”
要是楚家没有出事,就算不跟宗家门当户对,那也不会比徐家差了!
老太太不介意徐岁岁小门小户,却对楚熙芸身处娱乐圈而持有色眼镜去对待!
她能说这其中很大一部分不是顾及宗家所谓的声望吗?
老太太:“”
正起了些争执的苗头,佣人用托盘端了两碗冒着热气的黄酒过来——
老太太没再多说别的了,她接过小刘递来的碗,呼呼吹了口碗上的热气,淡淡说道:
“知道你不太会喝酒,这酒度数不高,就跟你们年轻人喝那葡萄酒是一样的,偶尔喝点没事”
宗珩恩看着碗里黄褐色的酒液,热气里裹挟着药材独特的清香,令他没有在酒桌上时那般的排斥。
老太太眼见着宗珩恩喝完:“行了,你赶紧回房间休息吧,别往你书房去了,每天就睡那么四个小时,这身体怎么遭得住!”
“你们啊,自以为年轻,其实都是在透支你们以后的健康!”
老人年纪大了,总是爱在这些小事上啰嗦念叨。
宗珩恩站起身来:“您也早点休息。”
说完看向伺候了老太太二十几年的刘姨,嘱咐道:“晚上留点神,有什么问题随时把郑医生喊起来,别由着老太太硬撑!”
“好。”
宗珩恩回房时,徐岁岁已经睡了。
睡在大床上的!
他站在床边,见徐岁岁白嫩恬静的睡颜,再看另一边沙发上叠好的毛毯和枕头——
这是要赶他睡沙发啊?
不一会儿,徐岁岁脑门都有些发汗了,终于听到浴室推拉门的动静。
她这才敢睁眼看去。
她撑开被捂得严实,压紧边边的被子,大口大口的深呼吸。
装睡真特么累!
男人洗澡快,不过五六分钟,宗珩恩洗漱完出来。
床上的徐岁岁明显换了个姿势。
他静静站在床边,看了几十秒,随后要秦默送来了笔记本电脑,就在卧室办公。
省得老太太睡不着又找上来唠叨他。
空气中能浅浅听见笔记本键盘轻微的哒哒敲击声。
徐岁岁忍不住睁开一条眼缝,偷瞄了一眼沙发上的宗珩恩。
还以为他会直接把她叫醒,让她滚去沙发上睡呢!
渐渐,她的心思松懈下来,睡意不知觉来袭,睡了过去。
睡梦里,她被尿憋醒,眯着眼迷迷糊糊,往卫生间去。
推拉门一开,弥漫的热气直往她脸面袭来。
暖黄的灯也刺得她强行打起精神,清醒了好多。
眼前的一幕,让她混沌的大脑迟迟没有下达身体指令,作出反应。
浑身不着一缕的宗珩恩没有被看光了身子的羞耻感。
他眉头一皱,有些抑不住的躁意,嗓子低哑不悦:
“你打算看多久?”
徐岁岁楞楞地对上宗珩恩嫌弃的眼神,迟钝了两秒后,才终于知道不对,慌忙转过身去:
“我我我我不是故意的,那个你继续,我马上出去!”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要长针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