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柏将往事叙述一遍,连声哀叹。
沐云听罢许久无语,这莫柏行侠仗义救人无数,却被悉心培养的弟子暗害,藏身在阴暗潮湿的洞中数年,其中滋味可想而知。
“庄主,事情都过去了,好在小姐送来了解药,还是疗伤要紧”,欣怡劝慰道。
“这么多年都过来了,不急于这一时”,莫柏摆摆手,对沐云道:“云少侠,那凤丫头自小孤苦,身边也没有朋友,现在既已报仇想必也放下了,望你多加开导”。
沐云点点头:“前辈当年既已杀了贼人,林姑娘又怎会耿耿于怀?”
按刚才莫柏所说当时行凶的贼人已被诛杀,那林月凤的仇也算报了,为何这么多年还是放不下?
“哎,这正是问题所在,当年石崮寨由老寨主执掌,素来烧杀劫掠,那行凶几人就是受他指派,林家村死伤无数,凤丫头始终认为石崮寨是元凶,必须要诛灭。但后来老朽亲上石崮寨击败老寨主逼其退位,后来石玉天接手,清除败类行善助人,自此石崮寨再未作恶。待她修炼有成早已物是人非,老朽又岂能任她作恶,便多次阻拦,也因此产生了隔阂”,莫柏此时想起也有些懊悔,没能及时开导以致林月凤一直活在仇恨中。
沐云不知该说些什么,莫柏所言不错,行凶的贼人已被诛杀,石玉天等人又痛改前非行善助人,确实不该牵连。但林月凤眼见村民无辜惨死父母被杀,这仇又怎能不报?
“咳咳”,莫柏咳嗽几声,脸色更加苍白,无力盘坐。
“前辈,还是疗伤为重,晚辈改日再来拜访”,沐云又拿出三颗血丹,为莫柏祛毒后恢复使用,然后告辞离开。
欣怡也想跟来,沐云道:“你家小姐既已知道就无须避讳了,莫老祛毒需有人护法,若有意外也好通知”。
欣怡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莫柏看着离去的背影,喃喃道:“奸贼横行世道乱,深山白云遇少年,一身修为皆可去,他日武道可登天”。
欣怡不明其意,疑惑道:“庄主,这是何意?”
莫柏笑道:“十年前我突破到洗髓境,但感到潜力用尽无法再进一步,正好一个道士路经此地,离去时批卦赠言。我苦思数年,错以为要想登临天境必须舍弃修为重新修炼,当时手中正有一部残缺功法,于是自废修为重新修炼,但达到融血境巅峰后始终无法突破,那功法中曾有记载,若要洗经伐髓须有特殊血脉为引,我曾找洗髓境高手讨来鲜血,但无任何作用,正打算燃烧血脉全力破境时被谭峰打断,若那道士所言不假,这少年之血应该有此功效”。
欣怡惊愕的看着他,怯声道:“庄主是要杀他取血?”。
莫柏摇头苦笑:“我怎会无辜杀戮,只需讨要几滴鲜血罢了”。
欣怡长出了口气,放下心来。
沐云用杂草遮挡洞口,缓步回到院落,事情的原委已基本弄清,只是下一步该如何行动?见厅中亮着灯火,料想林月凤已经回来,不觉间迈步走来。
林月凤独自坐在厅中,桌上放着几个空酒壶,沐云在一旁坐下,默默地看着。
林月凤伸手一挥,又取出几壶酒,继续喝起来,沐云不知如何开口,便陪她一起饮酒。
“可愿听我讲个故事?”,过了许久,林月凤问道。
沐云点点头,将酒壶放下。
“二十多年前,距乱石山十多里有个林家村,村里住着一对年轻夫妇和一个四岁的小女孩,父亲为人忠厚母亲贤良淑德,小女孩活泼可爱,全村人都很喜欢这家人,他们过着简单而又幸福的生活”。
沐云静静的听着,仿佛看到一个活泼可爱的小女孩在村里跑来跑去,一家人其乐融融的生活场景。
“有一天村里来了一伙山贼,他们进村后见人就杀见东西就抢,村民都是普通百姓哪里是对手,死伤过半”,林月凤语气顿了顿,似是在平复心境。
沐云静静的听着,脑海中似是浮现出一幅血腥场面。
“小女孩的父亲将年轻人组织在一起,拿着农具拼死反抗,那山贼头目大怒,亲自出手将反抗之人一一杀死,并将他们家人全部抓来百般折磨,小女孩躲在母亲身后吓得浑身发抖”
林月凤脸色渐渐苍白,继续道:“那万恶的山贼见小女孩母亲貌美就轮番施暴,那小女孩无助的看着母亲在山贼身下痛苦呻吟,看着她在山贼的侮辱下惨死,看着自己的父亲被一刀刀活剐,鲜血洒在她脸上,小女孩就那么呆呆的看着,却无力反抗”。
林月凤浑身颤抖,脸色愈加苍白,深吸一口气,继续道:“山贼将她赤身的母亲吊在树上,小女孩无助的看着眼前一切,滔天的恨意令她迷失心智,满是血污的脸上充满了怨恨,山贼被她仇恨的目光激怒举刀就砍,想要斩草除根”。
“就在这紧要关头,一个男子飞身而来,把山贼一脚踢飞救下小女孩,她似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不断哀求他杀光山贼为父母报仇,那人最终出手将山贼诛杀”。
林月凤双唇微颤:“那些山贼来自石崮寨,寨主听闻手下被杀便设计将他引入山寨,但那人修为盖世击败匪首,寨主败阵后竟是屈膝认错,并发誓今后不再为恶。那人心慈手软逼他退位后不再追究,任由恶人颐养天年,事后石玉天继位,他虚伪行善竟有侠名,还与那人成为至交。”
“哈哈哈”,林月凤怒极反笑:“如此大恶之人活在世上,天理何在?死者何安?小女孩见那人不肯为自己报仇,于是拜他为师刻苦修炼,待修为有成想下山报仇,岂料那人百般阻挠不准下山,女孩恨意难平与其对战,但她实力怎能敌得过师尊?那人命其子日夜看守将她软禁。直到后来两个弟子反叛,杀他妻子将他重伤,那人被侍女营救藏身在山洞。小女孩又苦修数年,最终下山诛杀当年匪首,山寨之人见她重伤上前围攻,最后被她全部反杀”。
“石崮寨虐杀我父母残害无辜百姓,我杀之又有何错?为何道我冷血嗜杀?”,林月凤喃喃道,像是自语又像是在寻求答案。
沐云终于明白了,林月凤眼见村民惨死父亲被杀,母亲又被凌辱致死,这股滔天恨意无处宣泄一直折磨着她,这种感受常人难以想象,况且当年匪首一直活在世间,这仇又岂能不报?
“现在大仇已报也该放下了,莫要再被仇恨折磨下去”,许久之后沐云安慰道。他不知林月凤所做是对还是错,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当年匪首也算罪有应得。但三百多人多半与当年之事无关,无故受此牵连也算枉死。
“大仇得报后我本无牵挂,想回山将他救出助他疗伤,对他我并无怨恨,只是恼他当年放过匪首还阻我报仇,因此在他重伤后我便暗中照拂,未曾露面”,林月凤将积压多年的情绪宣泄出来,脸色逐渐恢复。
沐云知道她已放下,轻声道:“我已将解药送到,并留了三颗血丹,料想莫老的伤势会很快恢复,只是……”,犹豫一下继续道:“只是莫老已猜出解药是你给的”。
林月凤点点头,突然一笑:“料想你也瞒不过他”。
沐云颇感无语,不过见她出现笑容,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
“解药是如何取来的?”,沐云有些好奇。
“几年前师兄娶了房小妾,甚是偏爱,我回山后潜入师兄住所,趁她打扫药柜时暗中打破瓷瓶放出蔓蛇毒,她中毒后师兄拿出解药医治,为防再出意外多留了份解药,我趁师兄不在迷晕了她,将解药换了出来。
“妙”,沐云赞叹一声。
“所以,凡事要多用计策,不能只顾硬拼”,林月凤提醒道。
沐云点点头。
“我观你境界早已超越炼体巅峰,就元气而言可与融血境初期比肩,但又不是融血境,若功法圆满还是尽早突破,你虽战力不凡但遇到真正高手绝无胜算,毕竟血脉之力才是修者根本”,林月凤再次提醒道。
沐云摇头苦笑:“由于特殊原因不敢突破,只得将境界压制。日前无意中元气激荡引起功法逆行,也算是提升了一个境界,但眼下修为又到极限,正不知该如何修炼”。
“功法自主逆行?”,林月凤也是一愣,她从未见过这种情况。
两人都陷入沉思,沐云对目前情况早有担心,功法逆转后他似是进入了一个奇异境界,但达到极限后又没了修炼方向,林月凤眼界和境界都远超于他,正好与之探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