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原本打算去宜国公府退婚的孟泉海还没出门,就接到了宜国公上门的消息。
他稍微犹豫了一会儿,伸手招来一个下人:“去,把大小姐叫到凌峰堂,就说宜国公府来人了。”
“是。”
自从昨天递了拜帖过去之后,孟泉海就一直在想,怎么才能把损失降到最低。
大启律例在男女婚姻之事上,向来宽泛,莫说两人只是订亲,三书六礼也只做了提亲和纳吉,就算两人成婚了,也是可以和离的。
至于这退婚的理由,也是好找。
柳意荃虽为宜国公独子,但是日夜流连烟花之地,平日里也就罢了,既然订亲了,只要孟家想,说一个品行不端是没有问题的。
毕竟,谁家都不想把女儿嫁给一个眠花宿柳的男子,更何况孟昭玥这样的家世?
虽然孟家只是商户,但大启并不抑商,更何况孟家从三代之前就是大启的皇商,家中子弟得了特许,也是可以参加科举的。
只是孟家子嗣向来单薄,这一辈唯一的嫡子还是个痴儿,孟家虽多方求医,但是多年过去,希望也已经不大了。
所以,若无意外,这偌大的家业,以后便是孟昭玥的。
因此,同那些闺阁小姐不同,孟昭玥从小便跟随着父亲打理生意,在这方面,是一把好手。也正是因为这样,对于柳意荃的事情,孟泉海才会如此失望。
好在,女儿及时回头了。
“孟老爷!”人未到声先至,宜国公一进门,就对着孟泉海说道:“近日北方战事吃紧,我忙得脚不沾地的,这两个孩子的亲事就搁下了,我先陪个罪。”
“宜国公哪里的话,公事要紧,明明是我应该上门才是。”孟泉海客客气气的把人引进来,却在心中冷笑不止,宜国公这老狐狸,以为把北方战事这杆大棋扛出来,退婚这事就可以这么算了。
“昨日收到拜帖,我想起来孩子们的亲事,今日告了假才匆忙赶来,亲家公勿怪。”见孟泉海不为所动,完全没有接话的意思,宜国公心一横,直接说明了来意。
“嗯,这亲事的确是应该说一说了。”孟泉海坐于主位,看了一眼跟在宜国公身后一声不吭的柳意荃,拉下脸来说道:“宜国公府钟鸣鼎食之家,我孟家一介商户,高攀不起,这婚事就算了吧。”
这门婚事,本来就是孟泉海因为心疼女儿的痴情捏着鼻子拉下老脸去找宜国公商议的,这期间的让步,光是江东十三盐行就可见一斑。
现在说高攀不上,也就是嘴上给宜国公府一个面子。
论家世,孟家不输柳家,论财势,柳家望尘莫及。
“泉海兄这话可不能乱说,你我两家的亲事,不说在皇上面前是过了明面的,就是两个孩子,也是两情相悦的啊!”
鬼的两情相悦!
不提两情相悦还好,一提孟泉海就来气!
要不是女儿失心疯一样的喜欢柳意荃,他孟泉海和孟家至于整整三年都成为京城乃至整个大启的笑柄吗!
都说他孟家富可敌国,金尊玉贵养出来的孟大小姐,是个倒贴都被人嫌弃的货!
“是吗?”孟泉海冷冷地看了柳意荃一眼,冷笑道:“两情相悦?柳公子是和甜水巷的姑娘两情相悦吧?我孟家可养不出和柳公子两情相悦的女儿!”
这话一出来,宜国公和柳意荃的脸色一变!
“柳公子既有心悦之人,何必要拖着我不放?”孟昭玥此时慢慢地从屏风后走了出来,对着众人盈盈一拜:“你我一别两宽,不是正和你意吗?”
孟家是皇商,从小教养孟昭玥礼仪的,便是宫中的嬷嬷,撇去身份,在吃穿用度和礼仪教养上,孟昭玥甚至不输当朝公主!
因此,孟昭玥在仪态谈吐上,自然是无可挑剔的,如今这句话,更是将自己和孟家摘得干干净净。
她的意思很明显,虽然是订了亲,但是柳意荃去甜水巷被她堵个正着的事情,全京城都知道。
现在退婚,还可以说不合意,要真的闹到皇上那儿去,柳意荃行为不端,宜国公教子不柳,再加上北方战事吃紧,粮草事宜需要孟家从中协调。
到时候皇上会偏袒谁,简直不言而喻。
这么算起来,宜国公只要不傻,就应该顺坡下驴。
宜国公听闻孟昭玥这番话,转头狠狠瞪了柳意荃一眼,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
后者被父亲这么一看,如同拔了毛的鹌鹑,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昨日孟昭玥去了甜水巷堵人的事情,早就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现在孟泉海说柳意荃两情相悦的姑娘在甜水巷,孟家大小姐又这么说,这孟家退婚,看来是心意已决。
“老爷!”
就在此时,原本守在院门外的管家匆匆来报:“秦王爷来了……”
他话音刚落,一个身着白色长袍的男人就出现在了院中。
来人生的俊美异常,白衣胜雪,剑眉星目,头上鎏金冠,脚下踏云履,左手拇指上标志性的翡翠扳指格外醒目。
他走到门前,冲着孟泉海作了一揖,朗声道:“秦王府陵灏,心慕孟家大小姐已久,特来求娶,往孟老爷首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