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弈在边做饭边看直播。
直播结束之时,他饭也快做好了。
就俩人吃,简单利用冰柜里的食材做了四菜一汤。
他对做饭一点儿都不陌生,相反,十分娴熟。
十几岁回家会帮母亲做饭,十五岁后除了在外兼职,在家时间都是自己做给自己吃,婚后在于家保姆请假或于思媛想吃之时,也都是他下厨。
但他并不喜欢做饭,甚至是厌烦。
关于所有做饭记忆的那些阶段,皆是不堪回首。
听到脚步声,许弈把最后一个汤也盛好了,转头看向往厨房走来的许茴:“你酒柜的酒太多,不知你想喝什么,自己拿去。”
许茴肩膀依靠着厨房里摆放的冰柜:“你想喝什么?”
“我无所谓,啥酒都喝。”
“我最烦别人说无所谓了。”
许弈端着汤路过她:“那就红酒。”
许茴:“正好这收藏的有两瓶86年赤霞产的红酒,酒名声不显,但挺贵的,我自己平时不舍得喝。”
许弈半个字都不信。
就许茴这性格,想喝什么酒,绝等不到第二天,不存在不舍得。
许茴笑笑,过去把两瓶红酒都倒进了醒酒器。等许弈把饭汤都摆放好之时,关掉了客厅灯光。不知从哪找来俩蜡烛,摆在了餐桌两边。
摇曳不定的烛光,让环境显得柔和昏暗许多。
许弈只当这是个生日的仪式感,没作多想。
女人嘛。
多大年龄都较为重视这仨字儿。
吵架实在没道理的时候,也拿这仨字儿当挡箭牌。
平时都是许茴给他夹菜,今儿她生日,许弈就主动给她盛了点汤:“先喝点填填肚子,空腹喝酒不舒服。”
许茴:“有点不敢喝。”
“为啥?”
“我怕你厨艺是跟咱爸妈学的,喝了会绷不住。”
“全自创。”
许茴这才拿勺子慢悠悠喝了几口。
许弈并不饿,他傍晚的时候提前让厨师帮他煮过一碗面,陪她吃了一些才道:“我全程看你直播了,真厉害。”
“崇拜姐不?”
许弈:“你见有男的会崇拜一个说话很碎的女人么?”
许茴倒酒。
“我一直在犹豫怎么作为开场才能留住观看的网友,如何让自己的话变的有说服力。最后才想通,辱己狠,辱人则可信。可我一开口,全跑偏了……”
“挺后悔拿爸妈当成噱头去博关注,同情。”
许弈:“你半夜敢去墓地看他们么?”
“当然敢。”
“为啥不怕?”
“我自己父母,变成什么样肯定都不怕。
“你不怕他们,他们为何怕被自己孩子消费。真有灵魂,知道走后还能帮到孩子,只会高兴。”
许茴:“你这脑回路也挺不一样,来,喝一个。”
许弈:“别喝太多,我有感觉,喝多了你一会又得哭嚎……”
许茴狠狠瞪了他一眼。
许弈不太适应的尝了尝红酒,随之一饮而尽。
他自从得过胃病,对酒生了忌讳。
可有时还是无法自控。
跟于思媛在一块喝过一次鸡尾酒,跟蒋清雨一块喝过一次红酒,这是第三次喝。
凉凉的,挺舒服。
酒味道如何倒没多余感觉,就觉入口很顺有醇香,蛮好喝的。
“骆峻兄弟俩一块追过你呀?”
许茴:“骆文鹤没有,那是个对女人不感兴趣的真太监,眼里只有钱权。跟骆峻谈过半年,利用他解除慧心危机后,又顺利跟迅影合作几个项目就分了。”
“你说人是真奇怪,当年分手心多冷,多硬。到这年龄,回忆起来反有些于心不忍。其实他人不错,对我又一心一意,啥都听我的……根本不知道我接近他的目的一开始就是为了恶心报复骆文鹤,因为他是骆文鹤的逆鳞,骆文鹤那人对他弟弟比对他媳妇跟自己孩子都上心!”
“提分手后骆峻不死心,威胁我如果不见他一面把分手原因说清楚,就要一直在我办公室等下去……我没当回事,关掉联系方式旅游散心去了。等回来后才知骆峻真的一直在办公室等我,等的饿晕过去被送到了医院。”
“后来我怕把骆文鹤逼疯,把事闹大。只能去医院把话当面说明白了,之后骆峻就息影去了国外。”
“我当时想法是怎么倒霉沾上了骆峻这种人,甩都甩不掉,大男人还能闹绝食……现在我才有了不一样的看法,是我根本配不上这种至情至性的人。我没后悔过几件事,跟他谈恋爱是其中一件,不该辱没真情。”
许弈:“可惜了,这种人很少。”
许茴:“我那会想法跟现在完全不同,只想赚钱,早点荣归故里,让他对我刮目相看……我以为我很喜欢钱,从没意识到赚钱只是对我而言相对较大的乐趣,是世俗赋予我的使命。转头去看,我从来都没缺过钱,赚钱对我根本没有很大的意义。我最想的是回家,家早就不是家,亲情被我亲手给毁掉了。或许也没毁,是我不想迈出那一步,想让他们主动朝我走来……”
“你姐我这二十几年都像活在梦里一样,感觉还是个小孩,还叛逆着,就一眨眼,啥都没了。小弟,我好想他们,好长一段时间,想的想死……”
许弈给自己添了些酒:“我一直以为你跟他们感情并没有很深,更多只出于内疚。”
许茴:“内疚也是思念的一种,越懂事,越难受。”
许弈担心她哭,可他面前的杯子无形中也滴答了几声。
是啊,想念跟想念也会完全不一样。
他是天塌了一般的感受,再无依靠,眼前尽是永远见不到的音容笑貌。她是在追忆着过去,追忆越多,越无法接受自己,越能体会到厚重。
许弈把酒倒掉,换了一杯:“他也想你,临终很多时候欲言又止。提到你,只有遗憾,没有丝毫怨气。他大概也知道他女儿还惦记他,想让你晚知道几年,多快乐几年。咱妈开始对你也没多大怨念,她是后来不知从哪听说爸的胃病有可能是被气出来的,钻牛角尖的就过不去了……”
“实际她自己也清楚跟你关系不大,没办法,爸去世后她精神劲儿就散了,没力气原谅和思考。我预感早就很不对,不上学她又不愿意……她是真的振作不起来,医院开的药连包装都没拆开,她好像是把自己的命完全交给了天意。”
“那天因为跟你打架挨了你司机一巴掌,如果不是看你突然发疯,我是要回厨房拿刀了。想不通,凭什么我妈刚走你们就要欺负我,还当着她的面!”
“我钻了好多年牛角尖,活的跟个没有思想的木头差不多。浑浑噩噩的,唯一的动力是还记得爸妈临终前都交代我要好好学习,要热爱生活。他们提前就把房子过给我了,就算只有我一个人,至少不会为生计发愁……可我不舍得卖,卖了就连念想都没了。”
“我是在认识于思媛以后,才慢慢看开,想开很多。她喜欢玩各种冒险游戏,喜欢美食,喜欢旅游……那些都是我十五岁后从来没尝试接触过的。她让我知道,世界不是只有我眼里的那么一点,心有多广,眼界和世界就有多广。”
“尽管我知道她只是巧合出现在我即将从阴影中走出来的时刻,没有她,我一样会恋爱,结婚。可我还是在希望分开后各自安好,彼此都好。但事与愿违,就跟你对骆峻的感受一样,宁愿从没认识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