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管部门的员工自然的听完了纪南方反馈。
“是这样吗?”
他看向了纪南手里的被褥,脸上带着安抚的笑容,表情不变。
“不用担心,被褥潮湿并不会影响您的生活,一切都很正常。”
“不会出现皮肤发白、肿胀、皱缩,更不会导致口鼻里出现白色泡沫。”
“我们绿湖集团和绿湖接近,空气里的水汽确实会比较重,宿舍楼里也时常出现被褥潮湿的状况。”
“请将潮湿的被褥放到这边来,我会为您更换全新的被褥。”
监管员工从屋里拿出一个绿色的被褥收纳袋,看起来和其他的并没有什么区别。
纪南将被褥放到里面,监管员工将其密封好,放到一侧。
从头到尾,监管员工都没有检查确认他说的是否真实的意思,像是完全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
不,也有可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监管部门取出全新的被褥递到纪南手里,同时叮嘱道。
“这是全新的被褥,铺开前请确认被褥是灰色,干净,没有水汽的。”
“如果您身上发生了任何的特殊情况,却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请您尽快联系附近的监管成员,绿湖集团有义务对所有员工的身体健康负责到底。”
他目送着纪南离开,看起来并没有离开值班室的意思,略略提高了声音,
“请注意保持宿舍整洁,定时清理墙壁、角落的苔藓,保持身体健康。”
“21点整宿舍熄灯,进入休息时间,请注意时间。”
纪南接过新的被褥看似离开了,实际上领域里的视线却始终没有离开过监管员工,他放慢了步子,无视所有看见他进入值班室,之后又带回新的被褥的玩家们。
反应快的,早在发现纪南带着一床被褥到了值班室的时候就已经回到了自己宿舍里检查自己的被褥是否存在问题,反应慢的,在看见纪南“以旧换新”之后也意识到被褥可能不对。
有人站在阴影里偷窥他,有人光明正大的凝视他,有人好奇有人忌惮,他却漠然走在其中,全然无视所有人。
(南方,以一己之力孤立所有人。)
(南方:是我被孤立吗?不!是我孤立你们。)
(其实很多时候组成临时小队还是很有用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基金会的玩家似乎都不太乐意组队,只愿意签协议。)
(其实组队的还是多,只是散人里突出的太多,加上一些基金会风格缘故,导致我们总会感觉基金会的成员不会组队一样。)
(所以进入这个世界大半天了,没有后勤编纂的成员过来说两句吗?)
(同,蹲一个内部成员说一下目前的情况。)
(其实表现的还是比较明显的了,还记得这个世界的类别吗?特殊类自循环世界,就是内部自有一种体系运转,不像是普通的世界里除去世界性规则外,其他的污染细则都不算是清晰,而是有着比较明确的污染、还有维护世界的成员。)
(从现在的情况来看,监管部门的就是这个世界的主要维护成员了,他们知道的最多,污染度也是最高的。)
(之前女人提到的不存在的七号窗口,南方莫名潮湿的被褥,其实都是一种污染的外泄。)
(南方站在楼梯下面不动了,是想要看监管部门的人是怎么处理的吗?)
(小满:他不会看见。)
(怎么说?)
(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那个十万啊!就是那个那个,那个十万积分啊!)
(1024前排吃瓜:基金会后勤规则编纂小知识——每个完整的自循环世界的维护成员都是当前世界里污染度最高的人,他们的行为本身带有污染,在自己污染没有和他们同频的时候,玩家无法和维护成员同频。)
(1024前排吃瓜:粗暴一点的说,就是污染度不一样的人看见和感觉到的世界不一样,南方现在才进入世界没有多久,以南方的能力,他现在的污染度很低,压根捕捉不到监管成员的一些行为。)
(1024前排吃瓜:还是以之前不存在的七号窗口为例,假如监管员工认为自己的身边有条路,南方看见的却是一堵墙,他走不过去,也意识不到,还会因为他们身上自带的污染而记忆模糊。)
(涨知识了。)
(这样说的话,南方岂不是还有些吃亏了?)
(毕竟要是看都看不见,他怎么发现规则?)
(门外汉了吧,基金会的后勤的规则编纂没有题目要求,最低的提交成功线是百分之五十,你明白这代表了什么吗?)
(也就是说,南方根本就不需要提交的规范完全正确。)
(并且每个人写准则的时候角度不一样,就算是出现重复也没有关系,基金会自会进行筛查。)
(比如说我看见其他直播间有人写的是白色制服工作人员须知,但是南方写的是宿舍楼行为准则一样。)
(动了动了,南方动了!)
(南方的速度加快了!)
有心看监管部门的员工是如何处理的纪南在上楼的时候下意识的放慢了步子,这和他的视视野能否看见没有关系,只是一种本能的做法。
透过值班室的小窗,能够看见监管员工目送着南方离开,之后别不再动了,略微模糊的玻璃倒映着模糊的五官。
潮湿的……水汽。
纪南的心神都放在值班室的位置,身体只是本能的走在楼梯上,速度缓慢,只留了本能的反击余力。
他看着模糊的玻璃窗,看着玻璃后越发逼近自己面前的模糊人脸,大脑仿佛被蒙上一层雾纱,转动着自己的视角。
他看见绿色的水滴从窗户上滑下来,紧贴着窗户的人脸被挤压的扭曲,人脸面无表情与他对视,单薄的皮子细细被窗户吸附黏在上面,将每一处褶皱都碾平铺开,人类的毛孔像密密麻麻的黑洞一收一缩……
“你回来啦!”
随着宿舍门推开的声音,卷毛少年清亮的声音忽地响起,纪南顿时如同一脚踏空,猛地下坠,压在床铺上的手条件反射抓紧铺好的被褥,手指骨节分明。
他正坐在床铺上,纪南循声低头,看见无知无觉的卷毛正坐在他自己的床铺上。
纪南的脸上有一瞬空白。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