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舟镇云林书院。
一辆古朴的马车稳稳停在门前。
两个书童一见这马车,立刻笑着迎上去。
“柳公子,你总算来了!”
一只莹白修长的手挑开车帘,不紧不慢地下了车。
“是先生让你们二人在此等候?”柳玉浅笑看着二人。
两个书童点头应了一声。
“今日有一批新学子入院,先生在忙别的事,让公子代课一日,为新学子讲一讲书院学规。”
“好。”
柳玉应下。
整个书院的人都知道,柳玉是书院先生崔远明的得意门生。
故而,有时崔远明支不开身的时候,会让柳玉代课。
足以见得崔远明多么重视柳玉。
柳玉拿了行囊,与坐在车头的柳年道别。
“大哥,我先进去了。”
“好,待休沐日需要我来接你吗?”
云林书院逢五休沐,如五、十五、二十五。
柳玉想了一下,摇摇头。
“不必了,到时我自己找车回去。”
“嗯,那你自己看着办吧,我送货去了。”
柳年交代了几句,便驱车离开了书院门口。
柳玉随两个书童转身进了书院。
放好东西后,柳玉稍作休整,来到一间学堂内,里面呜呜泱泱地坐满了一群稚子。
都是几岁到十岁的孩子,一个个扎着冲天髻,模样机灵可爱,正好奇打量着柳玉。
“先生今日有事未能亲自授课,在下柳玉,替先生代课一日,为诸位讲授书院学规。”
底下响起一阵窸窸窣窣的惊呼声。
他们未入学之前,便久闻柳玉大名。
附近十里八乡的,都知道柳玉是崔远明的得意门生,是云林书院第一才子。
柳玉摊开一卷书,开始给新学子讲起学规。
学规乏味枯燥,底下一群孩子听得昏昏欲睡。
其中一个男孩儿转着眸子,滴溜溜打量着台上授课的柳玉。
“柳玉……柳玉……”
男孩儿嘴里咀嚼着这个名字,觉得很耳熟。
对了!
他姐嫁的那个人,好像也叫柳玉!
难道就是同一个人?!
宋乐乐吃了一惊,紧接着心里狂喜。
没想到他姐嫁的那个病秧子,居然是云林书院的第一才子!
有这层关系在,以后他在书院里想必倍儿有面子。
宋乐乐心不在焉地听完了冗长的学规,待下了课,他连忙上前拦住准备要走的柳玉。
“你、你认识我吗?!”宋乐乐红着脸道。
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
柳玉不由得顿住脚步,仔细打量面前这个男孩儿。
“你是……?”
“我是宋宝儿的弟弟,我叫宋乐乐!”
“原来如此。”
柳玉点点头。
原来是小舅子。
柳玉仔细看了一下,觉得宋乐乐眉眼间果然与宋宝儿有几分相似。
“你初来云林书院,往后有什么事可以找我。”
“多谢姐夫!”宋乐乐嘴甜喊了一声姐夫。
这声姐夫惹得柳玉双颊微微发烫,心里却十分受用。
柳玉对宋乐乐第一印象还不错。
接下来几日,宋乐乐经常下了课就去缠着柳玉,到处跟人吹嘘云林书院第一才子是他姐夫。
原本宋乐乐出身农户,在新学子堆里十分不起眼。
但是攀上这么一个姐夫,让他身价水涨船高。
宋乐乐为此十分得意。
渐渐地,他的心思也就不在课业上。
某日,他与几个小孩儿翻墙出去东游西逛,玩儿了大半日,正要从后门偷偷溜回书院。
不曾想,被看门的书童逮了个正着。
“站住!书院有规定,擅自外出者,罚!”
“罚什么罚?你可知我姐夫是谁?!”
“你姐夫是谁?”
“哼哼,你听好了,我姐夫是云林书院第一才子柳玉!”
书童气得满脸涨红。
柳公子温文尔雅,翩翩俊才,怎么会有这种烂泥扶不上墙的小舅子?!
“那也要罚!”
“你敢?!”
“你你你……你等着!”
书童气冲冲去找柳玉。
“柳公子,方才我抓住几个擅自外出的学生,其中一个说是你的小舅子,态度颇为嚣张。”
“你是先生最看重的门生,亦是书院里掌罚的,不知打算如何处理……”
闻言,柳玉放下手里的书卷,两道剑眉蹙起。
“他们现在在哪儿?”
“在后门。”
“我随你一同过去。”
柳玉起身,冷着脸随书童一同朝后门去。
片刻,他见到了正在后门嘻嘻哈哈,还未意识到事情严重性的几个小子。
“乐乐!”柳玉呵斥一声。
宋乐乐等人立刻耸拉肩膀,心虚垂下脑袋。
“姐……姐夫……”宋乐乐弱弱喊了一声。
“你才进书院几日,就如此散漫没规矩!你们几个!那日我讲的学规可听进去了?!”
柳玉扫了几个小子一眼,气得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书童连忙为他轻拍后背顺气。
“……”
几个小子一言不发,盯着脚尖。
“逃学,罚抄学规十遍!擅自外出,罪加一等!再加抄十遍!”
众人哀嚎。
几个人轻轻推攘宋乐乐,压低声音道:“他不是你姐夫吗?快替我们求情!”
宋乐乐心想,也是,都是自家人。
他是他姐夫,肯定舍不得罚他。
只不过是在书童面前做做样子罢了。
宋乐乐笑嘻嘻道:“姐夫,我们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就饶了我们这一次吧。”
“没错没错!”其他人附和。
“看来你们完全没把学规听进去。”柳玉声音微冷。
那张白净俊美的脸,带上几分严厉。
“你们几个去领罚,把学规抄二十遍,抄好了拿给我过目!”
此话一落,顿时响起一阵哀嚎声。
几个小子垂头丧气散去。
宋乐乐不服气,一路跟着柳玉。
“还不去抄学规,跟着我作甚?”柳玉皱眉。
“你可是我姐夫!怎么能连我也罚!”宋乐乐气道。
“云林书院一视同仁,赏罚分明,谁犯了错都要罚。”
柳玉看他年幼,想与他好好讲道理。
“以后好好念书,不可再顽皮,这样才能让你爹娘放心。”
宋乐乐跺脚,嘴噘得老长。
他翻了个白眼道:“我爹娘才不像你这样严厉,在家时,爹娘最疼我了。”
“他们只疼我,不疼我姐,为了给我凑学费,他们把我姐一吊钱卖给你家。”
“所以你也该对我好一些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