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大局和立场
北极雪原的极深处，即便到了七月，天地依然一片雪白。
狂风怒嚎，霜雪咆哮，仿佛能够摧毁世间的一切。
博巴克大师仅仅穿着一件兽皮短裤，赤膊上身，独自站在悬崖上，绿色的长发和胡须随着霜风飞扬。
他刚刚结束了和里奥的通话，嘴角还带着一丝笑意。
“人道……”
一千年前，契斯艾尔说过同样的话，可惜到最后，他见惯了世间险恶，人心复杂，最后选择了放弃治疗。
但博巴克觉得，世人还能再抢救一下。
在他身前的悬崖之下，一头巨大的冰龙残骸趴在地上，背脊上的骨刺，几乎伸到了十多米高的悬崖上。
它的头颅诡异的扭曲，脖子被拧断，头颅中的灵魂之火已然熄灭。
冰霜巨龙，亡灵领主用巨龙尸体，数十年时间才转化的邪恶生物，有着操控死亡与冰霜的力量，甚至比生前还要强大。
每一头冰霜巨龙，都比活着的巨龙更难杀死。
毕竟它们本来就失去了生命。
冰霜巨龙的尸体之后，是成千上万的亡灵组成的大军，几乎挤满了整个冰原。
牛头人、熊人、野猪人、豺狼人、兽人，甚至还有个别人类。
还有雪熊、剑齿虎、冰原狼等大型猛兽。
他们的身体大多尚未腐烂，有些只是皮肤破损，仿佛皮肤剥到一半的干尸。
有些则半数的肌肉和全部内脏都消失不见，牙龈和鼻洞直接裸露在外。
还有数头冰霜巨龙，在它们后方的暴风雪中盘旋。
这些死物，早就没有了呼吸。
它们的颅骨里，燃烧着冰冷的灵魂之火，并且从空洞的眼眶中喷涌而出。
这些冒着幽蓝冷火的空洞眼眶，全部朝向南方。
但是博巴克站在悬崖上，挡住了它们南下的道路。
看着誓要毁灭所有生灵的死亡军团，在短暂的犹豫和整顿后，继续朝他汹涌而来。
博巴克缓缓握紧了拳头。
“他放弃了，但我还没有。”
……
里奥带着芙蕾雅，马不停蹄的踏上回家之路。
对于中庭和契斯艾尔领主，博巴克的讲述、丹妮斯的科普，都有些语焉不详。
但是在路上的闲聊里，里奥却发现芙蕾雅原来知道很多。
别看她一副智商欠费的模样，家世和师承可都是大陆顶尖，实际年龄也不比人族的长者小。
哪怕是平常听一听睡前故事，耳濡目染，知道的古代历史也比大部分人多。
闲聊中，里奥大概了解到，一千多年前，精灵大德鲁伊契斯艾尔，建立了山下之城中庭，立志要统一万族，建立平等和谐的社会。
为了满足粮食需求，他将南方热带地区才有的薯种，培育成适宜北境生存的鹿角木薯。
又多次改良麦种，使其能够在寒冷的北境结籽。
为了解决种族沟通问题，他简化了精灵语，创造出世界通用语。
奥兰蒂斯帝国现在使用的官方语言，就是世界通用语，这也是帝国大一统的根基之一。
为了缓解种族矛盾，他制定了万族基本法，以及中庭领主大会。
万族基本法的法律理念，在各种族中都影响深远，领主大会制度更是被兽人和北境人完全继承。
可惜，世上从来没有完美的社会制度，种族之间永远有矛盾和对立，阶级的分化必然出现。
依靠精灵族提供的援助，繁衍壮大的兽人不再满足北方大草原，开始侵吞其他种族的土地，逐渐占领了整个安泽诺河北岸，奴役了大部分种族。
所以最后，契斯艾尔大领主的梦想破灭，在兽人发起的战争中，心灰意冷，选择躲回特拉希尔睡觉。
这个举动被后来的人类历史学家和文人所耻笑，各大史书和演义里，都将他各种贬低。
但芙蕾雅说，契斯艾尔到现在，依然是精灵族内部公认的最伟大的精灵之一。
因为他完成了精灵最普遍的梦想——去外面玩，也做出了精灵最希望的选择——回家睡觉。
特拉希尔高地的好多精灵部族，都等着契斯艾尔快点老死，然后给他立雕像供起来呢！
没错，传说中的精灵大德鲁伊、中庭大领主契斯艾尔，活了一千多年还没死，现在还在高庭的魔法之泉沉睡。
“契斯艾尔爷爷是有能力击败兽族的，强大的精灵可以击败所有人！但是契斯艾尔爷爷说，击败了兽族，就会有另一个种族崛起，发起新一轮战争。”
“所以他才带着族人回高庭了，不和山下的种族玩了。”
芙蕾雅跟在里奥的身后赶路，一边玩一边聊。
最后还威胁道：“你们要是一直打架，我也不和你们玩了！”
里奥连忙哄：“不打了不打了，我只想救人。”
“那我就帮你！”
里奥也没想到此行如此顺利，直接解决了自己的最大难题。
之前准备的撒泼打滚，死缠烂打，以及威胁芙蕾雅等招数都用不上了。
博巴克大师只是简单的感受了一下他的情绪，就给出了最大的支持。
如果按照精灵德鲁伊的教义，博巴克大师的行为已经严重违背教义。
鹿角木薯的存在，本来就不是给人族准备的，人族一旦获得鹿角木薯的食用方法，就等于获得了征服荒野的钥匙。
在绝对的人口优势面前，荒野诸族的生存空间会在短时间被挤压干净。
迟早有一天，这些异族和野兽族群都会变成稀有保护动物。
但是以目前人族的环境保护意识，这些异族和野兽起码要灭绝九成九，剩下的部分才会被人类重视。
不过这些暂时不是里奥需要纠结的。
人们除了要考虑大局，还有保持立场。
里奥再怎么去客观的看待这个世界，他的立场始终是站在人的一边，不可能和精灵大德鲁伊一样真的视众生平等。
他只要站对立场，尽自己的努力，就已经问心无愧了。
解决了粮食问题，救人的前提就达成了一半。
净化鹿角木薯的工艺其实非常简单。
除了选料和添加剂，几乎和里奥所知道木薯粉制作一模一样。
这么简单的工艺？几百年前的人类不会吗？
可惜确实不会。
需要靠鹿角木薯来救命的人，没有时间、精力和知识，去研究如何食用它。
有时间、精力和知识的人，也不会将目标放在这种毒物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