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一和尚被一士兵引进城内。
身披袈裟,手持禅杖。
脸上带着淡然的微笑。
竟是那日主动来告知敌情的昆仑山住持和尚!
郭昕急忙迎上前去,拱手道:
“奉朝兄,别来无恙乎?”
悟空微微一笑,道:
“世间已无车奉朝,贫僧乃悟空和尚,法号法界。”
郭昕闻言,不禁黯然。
“天宝十载,你我一别,不想再见已是物是人非。”
悟空点了点头,道:
“岁月无情,贫僧自天宝十年,奉旨随唐使张韫光出使罽宾,已逾三十六载矣!”
“不曾想,贫僧抵达罽宾东都犍陀罗后,卧病不起,无法与使团东归。”
“不久病愈,在犍陀罗寺拜三藏法师舍利越摩为师,剃度为僧,取法名达摩驮都,在那烂陀寺学经三年。”
“后又游历北天竺、西天竺诸国,访佛家遗迹,学习梵文,取得真经《十力经》一卷,及《回向轮经》一卷,及《十地经》九卷,誓要带回中土大唐,救民于水火之中。”
“岂料,途径北庭时,恰逢蛮兵和凉兵合围唐军。北庭失守后,贫僧只得折回于阗,隐居在昆仑山之中。不觉间,已逾十年矣!”
郭昕长叹一声,道:
“奉朝兄,你这一生真是跌宕起伏,令人钦佩。”
“想那年幼时,你我在长安弃笔从戎,何等风光快活?”
“不如你留下来,随我上阵杀敌,以慰幼时之志,你看如何?”
悟空摇了摇头,缓缓道:
“贫僧隐居于此,一则因为道路不通,无法前行。二则因为需要翻译佛经,暂缓行程。”
“如今郭将军携安西四镇之兵,尽歼蛮兵精锐。此乃天佑大唐,贫僧正要趁机东归,将佛法广播东土,此乃吾平生之愿也!”
郭昕见无法挽留,脸上写满了遗憾。
只得说道:
“奉朝兄既已出家为僧,世间纷扰与你已无关,但你仍心怀大唐,誓要带回真经,这份情怀,当真难得。”
“兄且休整数日,弟拨亲兵一千,数日后护送你回长安!”
悟空微笑,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贫僧已经发愿东归,一人一骑足矣,不劳将军费心。”
“贫僧虽已出家,但心仍系家国。此番前来,便是为了这城中的百姓。”
郭昕疑惑道:
“哦?奉朝兄有何打算?”
悟空道:
“贫僧观这城中百姓,饱受战乱之苦,心中不忍。”
“贫僧虽不能亲自上阵杀敌,但可施展佛法,为城中百姓祈福,减轻他们的苦难。”
郭昕大喜,道:
“奉朝兄若能如此,实乃我大唐百姓之福!”
于是,悟空便在城中设立法坛。
连续三日诵经祈福,为百姓消灾解难。
其深厚的佛法修为和慈悲之心,让百姓们纷纷前来参拜,城中一片祥和。
同时,悟空也利用自己在佛教界的声望,向安西四镇传播大唐的文明和佛教文化。
使得西域仅剩的四国,对大唐的好感倍增。
为安西的和平稳定,创造了有利条件。
在悟空的努力下,安西的百姓逐渐从战乱的阴影中走出,开始了新的生活。
而悟空的善举,也让他在百姓心中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成为了一位受人尊敬的高僧。
然而,悟空心中始终未忘带回真经的使命。
他深知,只有真正将真经带回大唐,才能拯救更多的百姓于水火之中。
于是,在城中局势稳定后。
他便辞别了郭昕和百姓们,踏上了前往大唐的征程。
临行前的那天早上,郭昕携龟兹王白环、疏勒王裴冷冷、于阗王尉迟曜、焉耆王龙如林,镇守使鲁阳、郑据、杨日佑等人为悟空送行。
一行人浩浩荡荡地来到城门口,只见悟空一身袈裟,手持禅杖,背后一匹白马,马鞍上挂着经卷和行李。
他面带微笑,神态自若,仿佛早已超脱尘世纷扰。
郭昕走上前来,双手合十,深深一礼:
“法界大师,此去东归,路途遥远,艰难险阻,望大师一路珍重。”
悟空回礼道:
“将军放心,贫僧虽已年迈,但心中有佛,脚下有路,定能平安抵达长安。”
于阗王尉迟曜上前道:
“法界大师,您为我等百姓祈福,功德无量。愿您一路顺风,早日带回真经,造福大唐。”
其他几位国王和镇守使也纷纷上前,表达了对悟空的敬意和祝福。
悟空一一回礼,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他环顾众人,目光最后却落在顾长安身上。
“小将军雄姿英发,镇定自若。胸中有沟壑,却面沉似水。内心魔气交织,浑身杀气弥漫,却能掌控自如。安西有你,幸甚!大唐有你,幸甚!”
众人见悟空夸顾长安,都感到高兴。
大家七嘴八舌向悟空讲述着顾长安的英勇事迹。
待众人讨论完,顾长安上前一步,躬身问道:
“余尝闻高僧出家前也曾做过武将,骁勇善战,用兵如神。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
“敢问高僧,此战过后,我等如何保护安西太平?”
顾长安这个疑问,其实也是诸王和诸将的疑问。
大家见他主动提了出来,均屏气凝神,等待着悟空的建议。
悟空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衰而竭。兵法有云:哀兵必胜!”
“郑经将军的惨死,激起了将士们的同仇敌忾之心,四镇之军以哀兵之勇,一鼓作气击溃十万蛮军。”
“然则蛮军惨败,亦成了哀兵!故当务之急是避其锋芒,休养生息。”
“西防天竺,北防阿巴斯,东和西凉和北凉,募兵屯田,奖励耕战,可保安西十八年太平。”
郑据突然插嘴,问道:
“那十八年之后呢?”
悟空笑道:
“十八年后,你我尘归尘、土归土,又岂能料见身后之事?”
众人闻言,默然不语。
旭日的霞光洒在众人的肩上。
白发如银,闪闪发光。
背虽挺得笔直,但已经开始佝偻。
岁月无情啊!
他们能敌得过千军万马,却敌不过时间。
悟空怜悯地看了众人一眼。
然后翻身上马,挥鞭向东而去。
众人目送着悟空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东方天际。
白雪走到郭昕身边,目光黯淡。
“请郭将军安排和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