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昕仍然注视着窗口,一点也没有察觉到背后的声息。
突然,屋内传来了打火石的摩擦声。
郭昕警觉起来!
“长安吗?”
窸窣声中,油灯亮起。
点灯的人朗声应道:“是的,郭将军,正是在下!”
只见,顾长安已经将刀架上的“布武天下”握在手中。
他不仅取得了名刀,而且还当场亮火给郭昕看。
郭昕怔怔地望着顾长安。
窗外雨声淅沥,斗笠噼啪作响。
顾长安采取声东击西之计,将斗笠置于窗下,使得雨水和斗笠的敲打声交织成了一首紧张的夜曲。
他用此举,成功吸引了郭昕的注意,而自己则是悄无声息地取走名刀。
“有勇有谋,好样的!”郭昕赞道。
他心中的惊讶和警惕,逐渐转为佩服。
郭昕目光如炬地直视着顾长安,眼中闪烁着对这位年轻人的重新评估。
“你赢了,这刀归你了!”
顾长安微微一笑,将刀佩在腰间。
然后,朝郭昕躬身行礼。
“多谢将军赐刀,长安只是侥幸得手,全靠将军疏忽。”
郭昕摆摆手,示意顾长安不必谦虚。
他走到顾长安面前,正色道:
“小兄弟,你今晚的表现,令本将刮目相看。这把刀虽然珍贵,但更珍贵的是你的智慧和勇气。”
“大唐代有英雄出,各领风骚几十年。我们老了,守卫大唐,以后就靠你们年轻人了。”
顾长安闻言,五味杂陈。
他知道郭昕是一个倔强、桀骜,永不服输的人。
今晚他服老,并给予顾长安认可。
这对顾长安来说,意义非凡。
“将军,长安有一事相求。”顾长安突然诚恳道。
“哦?何事?”郭昕好奇地问道。
“我希望能得到将军的指点,学习更多的武艺和兵法。”顾长安认真地说道。
“我知道自己还有很多不足,但我有决心和毅力去弥补。”
郭昕听后,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之色。
他点了点头,说道:“好,我答应你。从今以后,你不要喂马了,做我的亲卫吧。我会倾囊相授,助你成为一名真正的大唐勇士。”
顾长安听后,心中激动不已。
他再次向郭昕深深一鞠躬:“多谢将军!长安必不负所望!”
就这样,顾长安由安西军的一名马夫,成为了郭昕的亲卫。
但郭昕对他的考验,还远远没有结束。
“长安!”
翌日清晨,顾长安立即被郭昕传唤。
“有!”
顾长安接到传唤后,立即跑向书房。
郭昕站在书房中,背对着他。
看不出表情,不知悲喜。
“敢问将军,是叫我吗?”顾长安跪着问道。
“嗯。行军打仗,不拘小节,以后不必在意这些繁文缛节,你站起来说话。”
“护城河边有一个云游僧,头戴斗笠,形迹可疑,你去试探一下。”
“遵命。”顾长安立即站起来说道。
“等一下!”郭昕转过身来,正色道,“绝对不能用质问的态度对待那个人,你要动脑,明白吗?”
“明白。”
顾长安莞尔一笑,欣然领命。
他并没有直接去云游僧站立的护城河边,反而绕远路,从瓮城的后门出去了。
片刻后,顾长安身着粗布麻衣,出现在云游僧后面的路上。
他好像是一个路人,正在从正门回城。
云游僧站在护城河边,手拿念珠,怔怔地看着河面。
他穿着脏兮兮的灰色僧衣,一脸风霜,手脚黝黑,简直像个乞丐。
“高僧,是不是在看风景?”顾长安若无其事地打了个招呼。
云游僧回过神来,打量着眼前这个俊俏少年,含糊道:
“不…贫僧只是看看护城河里的水而已。”
“高僧,让我来猜猜你心中的想法吧。你肯定在想,这条护城河已经很久没有清淤了,若是有敌人来攻城,它就形同虚设,对不对?”
云游僧闻言,大吃一惊!
他的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自己所思所想,竟然被他猜中了。
“孩子,你是龟兹人吗?”
“不,我是汉人,现在是郭将军帐下的一名亲卫。”
“喔,怪不得!强将手下无弱兵,郭将军亲卫果然厉害。”
“我现在还小,只能从底层干起。长大后,我也要走郭昕将军那样的大英雄。”
“呵,口气倒不小,一点都不经夸!”云游僧将顾长安仔细端详一番说道。
“你也是军士吧,冒充和尚?”顾长安避开话锋,肯定地说道。
云游僧惊骇莫名。
“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哈哈,你的这些小伎俩,自然是瞒不过我的。你虽然把面皮和手脚故意弄脏了,但耳朵却很干净;虽然手里拿着一串念珠,但你手上却布满了老茧,这是军士的典型特征。”
“还有,你的胸膛稍斜,两脚分开而立,这是习武之人的备战姿势,显然是为了防止敌人偷袭的站姿。若是普通的云游僧,他们看风景,只会门户全开,或仰或俯而已,根本就不会像你这么紧张。”
云游僧闻言,赞叹不已!
“哦,好厉害的眼力。我从北凉通过敌境数百里而来到此地,一路上从未被人识破,没想到竟然被你一个小家伙揭穿了!”
“请问你来龟兹城有何贵干?”顾长安问道。
“我是北凉颉干迦斯将军帐下谋士齐秀山,奉命密拜安西大都护郭昕将军,有要事面陈。请问你能否通禀?”
顾长安听到颉干迦斯这个名字时,心中感到一阵刺痛。
正是这厮的出尔反尔,才导致了北庭大都护杨袭古的战死,以及北庭全境的沦陷。
如今,德宗皇帝把自己的女儿咸安公主嫁给了北凉王,后者成为了当今圣上的女婿。
于是,这北凉大将颉干迦斯又转过身来向唐军示好。
此刻,颉干迦斯竟然派使者来了。
对于这个“墙头草”,顾长安恨不得生啖其肉,夜寝其皮。
他临行前为了不引起云游僧的注意,并没有带刀。
但面对背叛大唐,杀父弑母仇人的谋士。
顾长安还是双目圆睁,握紧了拳头。
云游僧显然发现了他的变化,颤声道:
“莫非,你想杀了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