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可以吃了。”攸宁用手扇了扇烟雾:“抓紧一点,这炷香点完,你可就再也吃不了了。”
女子一听,立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开动,电光石火间,风卷残云,在攸宁看来,桌上的食物一寸一寸黯淡无光了。
她靠在椅背上,眼神没有焦点,看起来在发呆。
吃着吃着,女子放慢了速度:“你叫什么?今天多亏了你带我出来,我却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攸宁骤然回神:“攸宁。”
“攸~宁~我叫耿婧,很高兴认识你。虽然是死后才认识的,不过没关系,反正很高兴。如果知道会被他折磨成这样,我就不来了!”
说着说着,耿婧流下两行血泪,衬得脸更白了,苍白,毫无血色的白。
下一秒,那白皙的皮肤却裂开,一道道血痕凭空出现,脸上,手臂上,脖颈前,密密麻麻全都是,渐渐的,沁出点点血珠。
仿佛昭示她死前的惨状。
“你想不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我跟你说,你一定要吸取我的教训,不要相信那些看起来衣冠楚楚的人,千万不要相信……”她目光呆滞,渐渐停了动作。
攸宁静静地听着,看着香一点点燃烧,快要燃尽之时,才指了指桌上的东西:“这里还剩一些,把它们都吃了罢,别浪费。”
“哦!”耿婧乖巧地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一炷香果然很快烧完,就在最后一点香灰落下,残留的小木棍消失得无影无踪,桌面也完好如初,似乎从来没有插过东西。
耿婧有些伤心,血泪唰唰唰地流:“我没吃完,还剩这么多!我真的好伤心!”
她有预感,今晚就要离开人世了,这个她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
攸宁默默将剩下的吃完,便问她:“你想得对,今晚我就会把你超度了,在超度之前,你想报仇吗?”
耿婧顿了顿,脸上血泪瞬间凝固,不再流动,她只说了一个字:“想。”
攸宁笑了,让老板把耿婧吃过的不能再吃的部分打包起来:“走吧,我带你去报仇。”
一人一鬼原路返回,又是那一台电梯。
电梯顺利升至十七楼,攸宁刚走出电梯,一只手却猛地从黑暗深处伸出,死死捂住她的嘴,将她拖向一边。
走廊顶部安装的不是声控灯,正常情况下,它们会一直亮着。只是今天,从攸宁踏出电梯开始,直至她被拖到某人家门,听见门关闭的声音,走廊的灯光,都再未亮起。
耿婧看着攸宁被拖进那个男人家,无数次伸手去拉她,却又无数次从攸宁体内穿过,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看着她身上发生的悲剧即将重演。
黑暗的走廊和房间里明亮的灯光有着强烈对比,攸宁眼睛被晃了一下,缓了一会儿才睁开了双眼。
“是你啊。”她语气平淡地说。
眼前的人,正是今天傍晚她在电梯门口遇到的男人,算起来,这人还是她邻居。
他已经换上一身灰色休闲服,金丝眼镜在灯光下折射出金色光芒,一副斯文败类的模样。
攸宁情绪毫无波动,也没露出他料想中的害怕神情,更没有凄美地哀求。
他不爽了,这是他可是最爱看到的,可惜了,今天好不容易遇到个符合他口味的,却没看到想看的。
他扶了扶眼镜框,伸出魔爪,直直伸向攸宁的头,欲薅她的头发。
耿婧见状,身上怨气暴涨,一条条红色血痕再次爬满全身,紧闭的室内狂风大作,天花板上的吊灯来回晃动,摇摇欲坠,窗帘跟发癫似的猎猎作响。
男人忙收回手,一脸狐疑地抬起头,扫视周围,眼中从惊讶变成震惊,再变成嗤笑:“是谁?谁在装神弄鬼!”
显然,他看到了耿婧。
男人的注意很快从攸宁身上移开,转移到化为实体的耿婧身上。
“呵!愤怒又怎样?仇恨又怎样?你还不是拿我没有任何办法!”男人嘴角勾起一抹弧度,似在嘲笑耿婧的不自量力。
此话一出,耿婧果然犹豫了,下一刻却依旧冲了上去,尖利的指甲死命长长,一如她与攸宁初见时那般。
男人的裤兜里有什么隐隐约约发着光,攸宁见状,立马翻身一脚把他踹飞。
他迎面扑向耿婧,兜里的东西因大幅度动作坠落在地,耿婧不再害怕,怨鬼的本念彻底释放,房间内只余惨叫久久回荡。
小区每间房隔音都很好,当初男人因为这个,才肆无忌惮地对耿婧做出惨绝人寰的事,如今,同样也是因为隔音,让他的痛苦无人得知。
怎么不叫报应呢!
攸宁捡起掉在地上的东西,是一枚护身符,化符人道行不浅,才能护住男人,让耿婧近他身不得。
因为惨死于此地,耿婧的魂魄只能被困在这里,她每天跟着他,却无法下手,怨气日益积聚。
红,一片鲜艳的红。
耿婧将生前受过的痛楚悉数奉还。
撕扯,撕碎。
她已经杀红了眼,不认识也不在乎任何人,正冲着攸宁而去。
一头乌黑长发四处飘摇,发尾沾染点点猩红,红色指甲直戳攸宁。
攸宁把护身符随手扔进小挎包里,眼睛都不带眨一下,走向耿婧。
墨发乱舞,指甲疯长,都化作武器,比钢铁还硬,逮到人就攻击。
然而,看似恐怖的耿婧,却伤不了攸宁分毫,任由她接近自己,她无能狂怒地咆哮着,眼角的血泪越发鲜艳,直到眉心传来一点冰冷。
攸宁伸出手指,轻轻点在她的眉心,一种沁凉的感觉席卷耿婧全身,她即刻安静下来,又变回了之前正常的模样,除了脸有些苍白。
“……”她眼含愧疚,嘴唇嗫嚅着,似乎想道歉,却无从开口。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必说了,跟我来。”攸宁避开地上血肉,走出男人的家,耿婧自然跟上。
经过一条黑暗长廊,黑暗并不会妨碍到攸宁,她此刻正在物业群里说走廊灯坏了,让物业来修。
消息发出去,就正好走到家门口。
门一开,和外面完全是两个不同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