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远!快点!”小麦招着手催促。
“妈。”志远小声的,“不然我自己去吧?”
这家伙,是真敏感……
林清屏却牵上他,“走吧,啰嗦。”
昨晚的确是社死,她和顾钧成也的确是离婚了,但不至于需要她避着这个人,难道,因为他的存在,她路也不走了?她偏走得理直气壮!
何况,反正他不记得她了。
小麦对于她舅舅和舅妈之间的事就了解得没有志远多,见了林清屏依然“舅妈舅妈”的,喊得很亲热。
林清屏只看见顾钧成听见小麦这么喊的时候脸上微微一动,像是要出口阻止,但最后没能忍住了的样子。
志远也悄悄抬了抬头,看林清屏的脸色,把手里的春卷给了小麦。
然后,两个小朋友就走在前面,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志远小声在小麦耳边说了一句话,只听小麦“哦”了一声,回头来看林清屏,小眼神里就满是失望和难过了。
俩小朋友走前面,林清屏反正自己走着自己的路,完全没管另一个人如何,不多一会儿便走到小学,志远和小麦要进校门了。
俩小朋友和她道别。
志远还喊顾钧成“顾爸”,林清屏没有纠正,更不会干涉,就算是亲生父母离了婚,爸还是爸,妈也还是妈,并不会变,更何况,她和顾钧成不是志远亲生父母。
而小麦就在那一脸纠结了,说了声“舅舅再见”以后,陷入了该怎么叫林清屏的困惑中,最后叫了一声“林姨再见。”
看来,刚刚志远和小麦说的是,不要再叫她舅妈……
在林清屏看来,叫什么无所谓,她和顾有莲的关系依然好的,待小麦也会一如既往,她只是不再是某个人的妻子了而已。
她笑眯眯地把俩小朋友送进学校,而后准备转身回家。
可是,就在这一个转身的瞬间,她却一头撞在一堵肉墙上,差点把她鼻子碰掉。
她忍不住“哎哟”一声,捂着鼻子,眼里泪花都疼出来了。
再一看,这堵肉墙不是顾钧成是谁?
她红着眼瞪了他一下,也不想说多话,捂着鼻子走了。
回家的路,是同一条。
她在前面快步走,知道他在后面,但是,他一直没有超过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论走,她哪里是他的对手?他有人要快走,十个她也赶不上他,所以,他慢悠悠地在后面干什么?
眼看就要到家门口了,有人叫“林同学。”
林清屏听着像是何辛的声音,扭头一看,果然是的。
阳光下,朝气蓬勃的大学男生,在渐渐生长出绿芽的行道树下,一路跑过来。
何辛交给她一张火车票,“明天回去的火车票,我都买好了,这是你的,你拿好了。”
林清屏原本打算等下去买票的,这下省事了,笑着和他说,“谢谢你啊,何同学。”
“不用客气!明天上午九点,我在火车站等你们啊!”何辛的笑容很是阳光灿烂。
林清屏正打算从包里掏钱给他,结果,这人一声“再见”,马上就跑远了。
没办法,只能明天见面再给了……
林清屏看着他的背影笑。
忽的,一道身影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阳光下何辛远去的背影。
林清屏平视,只能看到这个人的下巴,早上应该刚刮过胡子,没有一点胡茬冒出来,但下巴还是泛着青色。
如今,她是站在她自己家门口的,他挡住她的视线后,也站在这里不动了。
她忍不住抬头,发现他正看着自己。
“有事?”她问道。
很好,他们谁也不提昨晚的事,她出丑的那一幕,就这样忘记吧!
他紧绷着脸,说了句,“过得不错。”
“那当然!”林清屏扬起下巴,“我说过的,没有你我会过得更好!若干年后,我会是风生水起多姿多彩的有钱老太太,你只会是个可怜巴巴的糟老头子!”
林清屏说完又拍了拍脑门,“对,你都记不得了,我还跟你说这个干嘛呢!你等等啊,我拿点东西给你。”
林清屏转身进了屋,把昨晚整理好的他的衣服和那张存折拿了出来,一并交给他。
他的脸依然板得铁紧,“什么东西?”
“这些都是你的。”林清屏道,“衣服,生活用品,都是你的,我们离婚的时候你还来不及搬走,另外还有些书,我可搬不动,等我明天走了,你自己来搬吧。”
林清屏格外强调的是那张存折,“这存折,我把我们离婚之前存下来的钱都取了。你可以说我贪财,我本来就贪财,这也是你从前对我的评价,我就是一个只认钱的女人,所以,该你养家的钱,我肯定不会便宜了你,剩下的还支取了一部分出来,用于……”
她到这里停顿了,要不要说用于聘请陈夏给她当家属?
顾钧成见她不说话,冷笑一声,“用于请人探视我了?”
林清屏:????
“你怎么知道?”林清屏眼睛瞪得大大的。
顾钧成眼睛微微一眯,“你以为陈夏会瞒着我?”
得!一不小心吃了一嘴狗粮!
林清屏挥挥手,“去去去,拿走吧!全部拿走!”
别废话了,我们再没有关系了!
但顾钧成没走,又问了她一句,“明天坐火车?”
“嗯。”林清屏人已经进院子了,关上了院子门。
“去哪里?”
“调研。”林清屏往里走了两步,蹙眉,回头问他,“你问这么多干嘛?”
他面沉如水,“我考虑明天送不送小麦。”
林清屏恍然,原来如此,如果她明天走了,他就继续送小麦?她不走,她送志远,他就不送了呗?就是避免和她尴尬会面呗?
她点点头表示理解,前妻前夫这种关系,她还是他不放在心上随时可以忘记的前妻,她虽然无所谓,但不是每个人都像她有这么强的心理素质。
林清屏把家里的事整理一遍后,就去了店里。
她不在的这个月,店里并没有她担心的那么忙乱,再看看营业额,还增长了。
赵大姐和顾有莲真的很用心。
于是,林清屏把她们俩叫到跟前,开了个短会,主要是把自己的意思说明:以后她就把这家店交给她俩打理,她便不管了,店里也不用再给她分钱。
她这主意一出,赵大姐和顾有莲都强烈反对。
店是她创建的,品牌是她打响的,产品是她研发的,没有她就没有这个店,怎么可能就与她无关了?
“瓶子,我知道你以后会很忙,你只管忙你的去,我和莲子就是帮你做事的,我们保管做得仔仔细细,不让你担心。你看那些开商场的,难道商场经理还亲自站在柜台前卖货吗?那他们不卖货,商场就跟他们没关系了?”赵大姐说。
顾有莲也道,“是啊,瓶子,我的想法从来都是跟着你大干一场,你这是要抛弃我们了?”
“我不是这个意思……”
林清屏想要解释,但是这两人一定不同意她退出,只坚持,让她忙自己的学业和事业,店里照常运转。
顾有莲甚至还说了,“瓶子,你是因为我弟弟的原因才想退出吗?”
林清屏一听,赶紧否认,怎么可能是因为顾钧成?
“那我们说好的做好姐妹呢?说好的同心协力一起发展呢?”顾有莲握着她的手问。
赵大姐也不舍地说,“是啊,瓶子,这个店,当初我们自己一张一张搬桌子,一点一点粉墙壁,每一个角落都是我们的心血,你真的舍得?我和莲子的想法一样,没有你,就没有这个店,你人可以走,店里的分红你始终有一份。”
分红这个词,还是林清屏教给她俩的……
顾有莲见林清屏迟迟不表态,下了猛药,“瓶子,我这回回去南方,长了不少见识,那边的变化也是日新月异呢!杜根天天把竞争两个字挂在嘴上,还说以后哪个行业都面临竞争,不进步就会被淘汰,我们现在就有一个柳雁跟我们打擂台了,往后她把我们的东西都学了去,我们又不会新的,这店可就开不下去了!”
林清屏无奈地笑,“行吧,那我就不跟你们客气了,只是以后要辛苦你们,当然,我也会努力研发新品的,不过,其实这也不难,你们多学多看,在新品开发上,往后只会比我更强。”
顾有莲和赵大姐这才高兴了。
顾有莲还说,“晚上我们姐三个要好好聚一聚,好不容易你回来,我们就在店里炒几个小菜,把俩孩子接过来,喝上一两杯,乐呵乐呵!”
林清屏赞成。
顾有莲还跟她汇报,在林清屏外出这个月,小琴来参加过复试了,据小琴自己自我感觉,考得很不错,现在已经回老家等成绩,以及准备文化高考。
“小琴说,九月一定能来和我们相会!”顾有莲特别为小琴高兴。
她就羡慕能读书的人,林清屏曾经鼓励过她也考,但是,那时候她没有这么长远的见识,最主要的是,觉得她家杜根都没有上大学,她上个大学不就不匹配了吗?再者,她也没有信心,她都多少年没摸书,生娃当娘了,还考什么大学?
但现在却是有一点点后悔的。
她把自己想读夜校的想法和林清屏一说,林清屏马上就举双手赞成,“要念!时代发展需要文化知识,我们自己发展也需要文化知识,最重要的是,人一辈子这么长,遇见的人来来往往,文化知识是绝对不会辜负你的!”
顾有莲心里小小的萌动得到林清屏的支持,更加开心,张罗着要做一桌好菜,姐几个好好聚聚的!
而且,她没有通知顾钧成,她打的算盘就是她们三个创业者和孩子的聚会。
但是,她的算盘落空了。
饭点的时候,粱嘉琦来了。
而且一脸赖皮地就坐下来吃饭了,还笑嘻嘻的,“你们自己说的,是创业者聚会,我不是创业者吗?”
顾有莲豪气地一挥手,“是!你当然是创业者,姐今天要和你连喝三杯!”
粱嘉琦摇头笑,“姐,你那酒量,还三杯呢,三滴就醉了吧?”
“去你的!姐也是你敢嘲笑的?”顾有莲拿起鸡毛毯子就要揍人。
粱嘉琦哈哈笑着连连讨饶。
顾有莲对粱嘉琦的态度发生了变化,从前是对粱嘉琦严防死守的,唯恐他接近林清屏,现在不了,态度回归到从前把他当成小弟弟的时候,也不阻止他和林清屏接近。
晚上,果然是顾有莲一手操持的一桌饭,八个菜,十分丰盛。
席上,顾有莲端起酒杯,想了想,只说,“今天,我们也不说为店铺生意兴隆干杯了,生意是不是兴隆,店铺未来发展得好不好,靠我们自己努力,今天,我只想说,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粱嘉琦还欠欠地问了句,“哇,为友谊干杯,有我吗?”
“当然有你!怎么会缺少你?”顾有莲对于自己前些日子待粱嘉琦不友善,还挺内疚,而且,两家店铺对门开,彼此照应,相互帮忙,都是有的,怎么可能友谊没有粱嘉琦的份?
于是,四个大人,连同两个小孩,都在这一刻举杯,粱嘉琦还大喊,“祝我们友谊地久天长!”
大家齐声附和,“友谊地久天长!”
而后,一饮而尽。
当然,鉴于林清屏的醉酒史,粱嘉琦怎么也不准三个姐姐喝红酒了,从自己店里拿了果饮来,虽然酒不是酒,但气氛还是烘托到这里了的。
顾钧成就是这个时候来店里的,将四大两小干杯的画面看得清清楚楚。
没有人发现他的到来,大家吃得很投入,粱嘉琦吸了吸鼻子,“我怎么闻到什么东西糊了的味道?你们还在做什么菜吗?”
顾有莲一拍脑门,“还蒸了主食!水干了!”
说着就要跑进后厨看,林清屏比她麻利,已经站起来了,“我去我去,姐,你今天辛苦了!”
然而,她站起来的时候脚勾到了凳子,没站稳,向一侧倒去,那一侧刚好是粱嘉琦。
粱嘉琦正想伸手扶住她,一只手横插过来,把林清屏撑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