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老看着她,皱眉问道:“芷歆,这曲子真的是你原创的吗?”
顾芷歆大脑一片空白,她第一反应就是徐老是不是已经知道了什么,是不是顾晚颜告诉了他,这曲子是她原创的。
但是那片办公区没有监控,她仔细地查探过才敢动手,就算顾晚颜告诉徐老她剽窃了她的曲子,也没有任何证据不是吗?
更何况,她刚刚已经承认了这首曲子是她自创,已是骑虎难下。
顾芷歆攥紧手心,点点头:“是我原创的。”
听见这句话,徐老的脸色彻底地沉了下来,站在他身旁的一些老友也叹息摇头,顾晚颜眼中闪过一丝讽刺。
顾芷歆瞥她一眼,继续开口问道:“徐老师,这首曲子有什么问题吗?”
她已经做好了万全准备,连曲子的手稿都准备好了,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搬出父母来为她的创作“作证”。
到时候就算顾晚颜说她剽窃,她只要咬死不承认,谁又能真的将这一口锅扣在她头上。
想到这里,顾芷歆底气足了不少,但却仍旧一副忐忑的娇弱模样看着徐老。
许久无人开口,大厅中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直到一方温润的声音打破这个僵局,谢珺之的唇角仍旧噙着温和的微笑,但他说出口的话却让顾芷歆血液都冻成冰。
“顾小姐,你刚才弹的这首曲子是早些年徐老自创的一首曲子。”
这首曲子没有名字,是年少时心高气傲的炫技之作,比起他的成名曲或者其他在在网上歌单流传已久的钢琴曲来说,它太过陌生。
陌生到仅有徐老的一些好友能听出来,但这丝毫并不妨碍他才是这首曲子的原作者。
方才顾芷歆说这首曲子是她原创,简直就是滑天下之大稽。
“徐,徐老的曲子……”顾芷歆手脚冰凉,终于明白过来徐老为什么脸色难看,又为什么反复问她这首曲子是不是她原创的。
她好不容易才跟徐老建立起来的关系可能尽毁在这一天。
顾芷歆感觉腿脚一阵发软,尤其是当着这么多豪门世家的面,她恨不得找条地缝钻进去。
“不是我……”她喃喃道,“是,是……”
她说不出口。
一旦说出这曲谱是她从顾晚颜那里拿过来的,岂不是坐实了剽窃的罪名,这可比今天的事严重多了。
她忽然看向顾晚颜,女人唇畔的一抹从始至终都没有消失过,在那双波光潋滟的美眸中,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有了答案。
顾芷歆唇角动了动,到底什么也没说出口。
“徐先生。”
方才见到顾晚颜还在感动落泪的继母,此刻一面端庄优雅,她面色有些急切,“芷歆这两天想要想首曲子出来给你庆生,但灵感这东西哪里是一时半会能想出来的,她年纪小,一时糊涂才走上了歧路,是我这个母亲没教好。还请您多担待她一些。”
她说得诚恳,徐老也不好总是揪着不放,他叹了口气,看着台上的顾芷歆:“芷歆丫头,每一首曲子都是作者千辛万苦才写出来的,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要拿。”
顾芷歆点点头,眼眶通红,乖顺地向台下道歉:“对不起大家,是我一时犯了糊涂,太想给老师庆生,以后再也不会了。”
她年纪小,又娇娇柔柔的,身上自有一股惹人怜爱的气质,很快就让人起了同情心,只当她是误入歧途的小丫头。
顾晚颜眯了眯眼,看向自己的继母,没想到后者也正看向她,眼里闪过一丝厉色,却又转瞬即逝。
“对了,晚晚不是说也自创了一首曲子给徐老庆生吗?不如给我们演奏一曲?”
顾晚颜从来都知道自己这个继母是个难缠的角色,她把顾鸿晖捏得紧紧的,能忽悠着他将自己亲生女儿赶出家门,眼下又四两拨千斤地把顾芷歆剽窃曲子这件事给不轻不重地翻过去,迅速转移了话题,足见心思深沉。
这可比顾芷歆还要难对付。
“有劳顾夫人操心,”顾晚颜微微一扬唇,提着裙摆缓步上台,坐在了钢琴凳前,闭上眼抚摸了一遍钢琴的琴键之后,纤长的十根手指仿佛燕子一般,上下翻飞。
在这里的绝大部分都是高雅人事,常去音乐会的也不再少数,但这一次他们除了聆听琴声之外,看人弹琴也是一种享受。
汩汩琴声从后方发出,轻缓又自然,仿佛让人看见了斜阳巷陌,白发的老人坐于藤椅上,正在悠闲地喝茶下棋。
与徐老年轻时所作的那首曲子倒是相得益彰,颇为有趣。
这首曲子没有太多的炫技方法,但胜在意境。
刚刚经历过一场糟心事的徐老此刻愉悦极了,待到琴声落下的第一瞬间便带头鼓掌,
“顾丫头,厉害啊!”
“您谬赞了。”顾晚颜向大家行了个礼,姿态优雅高贵,不见半点疲累。
台下雷鸣般的掌声也随之而来,不少人都发自真心地为她喝彩,一动不动的顾鸿晖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目光有些复杂地看着台上的女人,顾晚颜的模样正渐渐地与记忆中另一个女人的样子重合。
经历了大起大落,顾芷歆险些沉不住气,最后是在母亲的示意下才有些不情不愿地跟着鼓掌,她盯着顾晚颜,面上带笑,但实际情况是如何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
“晚晚,你弹得真好。”
滕春岚的眼眸有一瞬间的深邃,她知道在那个女人去世之后,顾晚颜几乎再也没弹过琴,很难完整地弹下一首曲子。
这是心理问题,如今她似乎渐渐地克服了。
“谢谢夸奖。”
不管是虚与委蛇还是表面功夫,顾晚颜照收不误。
徐老拉着顾晚颜说了一些话,郑重地将她介绍给自己身边的这些老朋友,音乐圈出了个能力出众的小辈,这些头发花白的大牛们都显得很是和蔼。
在知道顾晚颜还精通其他乐器之后,更是两眼放光,拉着她东问西问。
好不容易她才得了点空,自己一个人出了大厅到外面的走廊里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