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马夫人正在抱着自己儿子说软话,听见主持人说的话后,顿时一声嗤笑,抬头看台上。
“什么上不得台面的节目也能报名,张老师,你怎么也不筛选一下?”
张老师此刻也一脸懵逼,因为她根本就没有接收到顾晚颜和霍云澄报名参加表演的信息,也没有替他们上报。
那他们为什么能出现在舞台上?
但此刻已经来不及思考这个问题了。
顾晚颜拉着霍云澄站在了舞台中央,两人彬彬有礼地朝着台下观众行了个礼,随后便一起坐在了钢琴凳前?
“是钢琴表演?”
“母子两个一起弹吗?”
台下出现了些骚动,其中一名老人终于颇有些兴趣地把目光投放到了舞台上。
《青果》这个钢琴曲名他可没听说过,想必应该是原创钢琴曲。
顾晚颜盯着钢琴深呼吸一口气,暗道自己一定要给儿子撑住,但面前的琴键却像是连绵不绝地到了天边,恍恍惚惚地在她面前蹦个不停。
霍云澄有些担忧地看着她,低声问:“妈妈,你没事吧?”
台下见两人久久没有动静,也有些疑惑,纷纷伸头往台上看去。
忽然,舞台上的第二层大幕也拉开了,一个巨大的屏幕显现,像是一幅画卷徐徐展开。
屏幕暗了下来,顾晚颜瞥了一眼知道容英韶这是已经行动,不能再拖了,她掐了掐手心,强迫自己灵台清明,双手放在钢琴上,按下了第一个音。
一刹那,舞台前的灯光全灭,唯有一束追光打在了顾晚颜和霍云澄身上,将母子俩映照得如同风雪里的夜归人。
霍云澄也开始动了,他配合着顾晚颜的动作,手指灵活地在钢琴上跳跃,母子俩配合默契,大屏幕上也渐渐地浮现了一缕细碎的光在黑暗中穿梭。
顾晚颜绷着一根弦,手上一刻不停,脚下踩踏板,像个精准运转的机器一般,霍云澄有些担忧她的状态,但此刻不得不硬着头皮跟上她的节奏。
不知何时,大厅里已经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安静地听着回荡在礼堂中的钢琴声,不少常去音乐会的家长,此刻已经轻闭着眼,沉浸在这舒缓的色调中。
琴声逐渐开始跌宕起伏。顾晚颜手指宽度愈发远了,动作幅度也越来越大,她手指一转,整首曲子的高潮便来临。
在音符响彻的一刹那,大屏幕上的光像是找到了出口,一瞬间春暖花开,溪流潺潺,整个大礼堂瞬间被照亮,映照出一张张或惊讶或震颤的脸。
“好!”
台下一个穿着唐装的老人站起身,面上满是惊喜和赞叹,却又生怕惊扰了仙乐,又克制地坐下,但一张脸却兴奋的通红。
钢琴渐渐地进入了高潮,霍云澄精神集中在自己负责的音域,忽略了一旁顾晚颜额头上出现的汗水。
她正在挑战自己的极限,那些她所刻意遗忘的,恐惧的都像是一阵潮水般涌来,紧紧地拽住她的脚踝,将她拖进了海底最深处。
她快要透不过气来了……
钢琴声在高潮即将落下帷幕时戛然而止,众人从沉醉中惊醒,不明所以地看向台上。
霍云澄一脸惊恐地扶住顾晚颜的手臂,后者摇了摇头,努力扯出一个笑容安慰他,心里却满是苦涩。
钢琴声快要中断的一刹那,她就知道完了,这场她为了儿子举办的平反节目终究是被她搞砸了。
“澄澄,妈妈对……”
忽然,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响了起来,接续住了高潮的末尾,用悦耳优雅的琴声完美融合了后半段,好似本该就是如此。
顾晚颜撑着钢琴回过头去,舞台另一边的阴影处站着一个身形颀长的男人,他一半的身体掩藏在黑暗中,却仍能模糊看清他轮廓流畅的侧脸。
他穿着深灰色西装,修长的脖子上架着小提琴,骨节分明的手握着琴弓,轻轻与琴弦相交错。
他一个站在那里独奏,微低着头的模样深深倒映在顾晚颜的双瞳里,一瞬间就将她从无底深渊拉了上来。
“妈妈,是爸爸。”
霍云澄小声兴奋地道。
顾晚颜缓缓点头,她之前还在遗憾失落他没有来,却没想到他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说是踩着七彩祥云来救她也未尝不可。
霍云澄眨了眨眼,将话筒移过来,轻声背诵起一首浪漫的情诗。
isawtheeweep,thebigbrighttear……
拜伦的《isawtheeweep》,这首跨越了两个世纪的情诗辗转流离地从拜伦口中来到了这个舞台上。竟意外地与这个片段相契合。
顾晚颜深呼吸一口气,在一个小高潮来临时,重新接续上,她配合着霍寒霆的小提琴声,将琴瑟和鸣演绎到了极致。
“thatlightenertheheart”
霍云澄念出最后一句的时候,顾晚颜和霍寒霆的琴声也落下了最后一个音符。
顾晚颜从琴凳上下来,牵着霍云澄的手向霍寒霆走去,她含笑看着他,眸底星光熠熠。
霍寒霆注视着她,忽然低声念了一句,
“isawtheesile,thesapphiresbze”
我见过你笑,像璀璨的宝石。
顾晚颜愣了一下,心脏止不住地砰砰跳。
这句话是是刚才霍云澄念的那首情诗中的一句,他这是在重复还是……
但霍云澄已经牵住了爸爸的手,一家三口手拉手面向台下的无数观众,微微鞠了个躬。
台下顿时响起了雷鸣般的掌声。
周茹和霍盛英颇为欣慰,再没有什么比看见儿子幸福更令人开怀了。
顾晚颜扫视一圈,看火候差不多了,从笑容满面的主持人手中抽走话筒,低声说了声抱歉后便望向台下。
马俊豪和他妈妈隐隐的有些不安,就连张老师也坐不住了,想要起身。
但贵宾席上的一个老妇人却忽然回头,眯眼:“张老师,稍安勿躁。”
“园长?”张老师有些错愕,但随后涨红了脸,又坐了下来,忍不住皱眉看着台上一家。
主持人手足无措地在园长的眼神示意中慢慢地退了下去。
周茹眉头渐渐地皱起来:“她这是干什么?”
霍盛英想得深些,这些日子也对这个儿媳妇有几分了解,此刻脸色微沉:“恐怕是澄澄在学校受了大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