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孤身段柔软灵敏,楚以骨的手法又次次不肯伤他,两个人不像是切磋,倒像是打情骂俏。
沈清孤再次躲过楚以骨的剑尖,身子往前一钻,和楚以骨四目相对,笑道:
“楚将军出招怎么畏畏缩缩的?这样怎么切磋?”
楚以骨笑声传来,手腕向后一转,在胸前挽出一个剑花,剑柄悄然绕过手心,楚以骨另一只手快速握住剑柄,向沈清孤胸前刺去。
沈清孤笑意盎然,柔软剑身灵敏缠绕上楚以骨的剑身,剑尖点上楚以骨的手腕。
但在一刹那之间,楚以骨的剑震开软剑,连带着沈清孤的身子都被震麻一瞬,往后踉跄几步。
但沈清孤也不是傻子,看见剑刃,他便灵敏的向旁边退去,风声穿过树林,楚以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身到沈清孤的面前,清狼刺向沈清孤的肩膀,被他侧身躲开。
可翻身之间,清狼抵在沈清孤的脖颈间,沈清孤将软剑放回腰间,楚以骨也笑盈盈的收回剑。
楚以骨率先发觉不对劲:“沈清孤,你手握剑的时候在抖,怎么了?受伤了吗?”
沈清孤捂住楚以骨的嘴,浑浊的热血从他的胸口涌上来,一口淤血吐在地上,楚以骨立刻点穴止血。
沈清孤回应楚以骨慌张的模样:“没事……是淤血,吐出来就好了,有空吗?我找你有事情。”
洛域和青澜也不在房顶上看戏,而是跳下来,洛域立刻拽住沈清孤的胳膊,给他把脉。
洛域震惊的瞳孔猛的一缩,不敢置信的再次把脉,随后才紧紧蹙眉看向楚以骨:“毒入骨髓!快点把他带回屋里,我给他逼毒!”
“毒?!什么时候中的毒?!”
沈清孤摆摆手,擦掉嘴边的淤血:“放心吧。这毒不碍事,伤不了我的性命。”
屋内
“你找我什么事?”
“是关于南疆圣女的事情,陛下今夜召我入宫,你看看。”
沈清孤喝下一口热茶,将一本明黄色的奏折放在楚以骨的面前,楚以骨示意青澜拿走给他念。
“南疆圣女七日后将会到达冀州,请陛下派遣锦衣卫指挥使沈清孤大人,以及太尉楚以骨,作为使节,即刻前往冀州。”
洛域听完之后,“噗嗤”笑出来:“这还指名道姓的?”
楚以骨靠近沈清孤的脸,盯着沈清孤的眼睛,“你就因为这件事来找我?不像你的作风。”
沈清孤没有搭理楚以骨,灵巧地偏开头。
沈清孤抬眸看向洛域,随后不经意间,摩挲自己的拇指骨节,淡淡开口:“上次的玉扳指,还在这里吗?”
洛域立刻向后退,把青澜拽到面前替自己挡住目光,沈清孤挑了挑眉,随后看向楚以骨。
“楚大人不打算管管吗?”
楚以骨笑着斜眼看向沈清孤的动作,假意叹口气。
“那若是我上手抢了,伤到小家伙一星半点,楚大人到时若是心疼,会不会打到我府上?”
楚以骨慵懒的向后一靠,看向沈清孤,眉眼微翘,笑意被揉碎的眼眸里,他缓缓靠近沈清孤,带些挑逗意味。
“哪里舍得打坏你这张脸……”
沈清孤眸中神色暗淡。
“在下没和楚大人开玩笑。”
沈清孤斜眸看向洛域,手腕默默从桌上拿下来,只需一刻,剑指便会打在腰间,杀他个措手不及。
楚以骨看得一清二楚,笑意全然褪于眼底,看向洛域指间的玉扳指。
“不如你告诉我你要它干什么?我就给你。”
沈清孤看向洛域,叹一口气,将手重新放到桌子上。
“楚大人不希望……洛域因为这点事,被追杀吧?他是洛家画皮师唯一的血脉不是吗?”
这句话,让洛域抓住青澜的手一松,连带着青澜的胳膊都麻起来,楚以骨的手瞬间收缩,微眯着眼,像是下一秒就要撕咬住沈清孤。
沈清孤眉眼弯弯,眼底却无一丝真情继续道;“画皮师一脉传承,小家伙今年还不曾嫁娶吧?”
青澜拿住刀柄,刀刃渴望着鲜血,沈清孤不慌不忙的瞧着楚以骨。
洛域指着沈清孤的脸,恨不得现在一刀捅死他,“你要为了这个东西杀我!?为什么?!”
我哪里舍得……
“不是我要杀你。”
这句话震得洛域心脏一停,看向沈清孤的眼睛,里面似乎蔓延着蜘蛛赐予的毒纹,腐蚀沈清孤的皮肉,像是画皮一般,将骨骼都全部崩碎,敷上一层虚假的皮囊。
“小域,东西给他。”
洛域不情不愿的摘下手上的玉扳指,沈清孤慢悠悠接过去,笑盈盈的看向楚以骨,熟练戴在自己拇指上。
“那便明日见。”
洛域有些不满,回头一喊:“青澜!拦住他!”
沈清孤听着青澜拔刀,侧身一躲,他并不打算用软剑欺负几个小辈,刀刃已经架在脖子上。
猛一瞬间,沈清孤的拇指灵活点上玉扳指,他将玉扳指侧在青澜的脖颈上,刚刚玉扳指光滑的表面上,已经浮起一层青色光芒,他歪头看向青澜。
“别动,这上面有南疆蛊毒,本官只需稍稍一用力,你便不用再见明日的阳光了。”
青澜恶狠狠的看向沈清孤,却隐隐发觉他身后的影子,不知什么时候,楚以骨从黑暗中走到沈清孤的身后,他们三个人甚至没有一丝发觉。
楚以骨的手搭在沈清孤的手臂上,拨开青澜脖颈边的玉扳指,沈清孤的食指一动,淡青色的光芒再次被白玉覆盖。
“这是什么?”
楚以骨握着沈清孤的手,细细的看着上面的花纹,细细摩挲着凹凸不平的地方。
“等到冀州,我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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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行
沈清孤万万没想过楚以骨如此执拗,为一句话,两人不得不坐同一辆马车,气氛尤其尴尬
“你没带着洛域走??”
楚以骨杵着胳膊摇摇头。
“他跟着我们太危险,我让青澜带他直接翻山了,有青澜在,他不会有危险。”
沈清孤撩开车帘看向窗外,天气有些湿凉,又有些闷,一会儿应该会下大雨。
“是啊……他们应该快到了。”
楚以骨歪头看向沈清孤的眼睛,里面似乎交织着这满天的大雨朦胧,看不清原本的底色。
“你在说谁?”
“你又在说谁?”
楚以骨和沈清孤对视不过十秒,楚以骨就歪头低笑起来,似乎是在嘲笑,又像是在赞美,唯一相同的是,里面掺杂着少年的狂傲。
“我在说南疆的那群人,南疆从来不愿意真正依附盛安国,他们不会让你我平安到达冀州,路上……怕是有事情做了。”
“这就是为什么我那日要拿回来玉扳指,有这个在,他们不敢。”
沈清孤小心放下车帘,将玉扳指脱下来,放在掌心。
“为什么?”
“南疆无人不通毒术,所以嗅觉向来敏感,这种玉扳指,在他们看来是圣物,不敢擅自阻拦。”
楚以骨饶有兴趣的看向沈清孤的手心,回想昨夜上面的花纹,手指不禁互相摩挲。
“所以这上面的花纹是南疆祭台上面的梼杌吗?”
沈清孤震惊的抬头看向楚以骨,没想到,他竟然记得上面的纹路,今日竟还能想起来。
“对。”
“那为什么,会在朝阳城?”
沈清孤不禁皱眉看向楚以骨,眼中尽是不解,将玉扳指拿起来,眼中的平静被瞬间揉碎。
“它是在朝阳城找到的?!”
“你不知道?”
“刚知道。”
沈清孤一时之间反应不过来,只能靠在车壁内,用手挡住自己的半边脸,车壁内安静到能听见他的粗喘声,似乎在说明他的不相信。
“这东西怎么可能在朝阳城出现?!它明明是我给……”
沈清孤的话吐露出口,他就后悔了,着急的话,有时候真得需要思考过后再说出口,否则,后悔也收不回来了。
“你给谁的?”
“这事到冀州我一并说明……”
车内的气氛冰到极点,两个人说不出什么,楚以骨在想沈清孤的来历,沈清孤在想玉扳指的出处,为什么变了??
“你说这枚玉扳指是从朝阳城拿到的?谁说的?谁给的?又是什么时候拿来的?”
一连串的问题差点问懵楚以骨。
“洛域说的,洛域娘亲给的,就在他喊你舅舅的前一日拿到我手里。”
沈清孤扶住额头,再次陷入思考之中。
“这玉扳指,是你的。”
这句话不是疑问句,而是彻彻底底的肯定句,沈清孤的眼睛映出楚以骨的神色,他随后笑出声,像是幡然醒悟。
“对。”
“所以这有什么问题吗?”
“当然。”
“玉扳指的确是我当年在朝阳山给出去的,但我给的人……是南疆上一任圣女,她死在南疆,怎么可能会出现在朝阳城。”
南疆上一任圣女的确死在南疆,而且她在死后,全部在场的侍卫、婢女全部被绞杀,事后大祭司也没有说明原因。
那这玉扳指,该在南疆大祭司手里,或者说……早该被烧毁了。
“你刚刚不是说它是南疆圣物吗?为什么会是你给出去的?”
“救南疆圣女一命,在南疆眼里,就是打破自然规律,自然会被认为是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