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直到三天后,警署方面才放弃对林默的折磨,这时的林默已然散掉了精神气,浑身上下生有淤青,在经过短短一小时的睡眠后被暴力叫醒,王晨告诉他可以走了。
“抱歉小兄弟,老刘丧女之痛希望你能理解,他家只有一个独生女,这些天他老婆也在寻死,唉,只能怪老天不公啊。”王晨叹着气打开锁铐。
林默睁开双眼,露出疲惫的眼神,挤出一丝笑容道:“当然,我很理解那位先生。”
王晨赞赏道:“你的言谈举止不像是矿洞人,是从上面来的吗?”
“不,先生,我从小在矿洞长大,没出去过,不过是比别人多看了几本书而已。”
“这样啊……”
每年总会有那么几天,高贵仁慈的领主会带着地面上的好东西来到矿洞,把它们高价卖给这群井老鼠,以此让工作的矿工们觉得自己简直是神明在世,如此第二年继续拼命为他挖矿。
王晨说了句“稍等”,顺手从桌子上拿了块蛋糕,在上面点了根蜡烛。
林默不解地看着他。
“我看你上面写着是今天过生日,为了弥补这些天的无礼,这块蛋糕就送给你了。”王晨怕对方不明白蜡烛的意义,又解释道,“在地面上的人过生日会吹灭生日蜡烛来许愿。”
林默盯着这张充满好意的笑脸,各别刺耳的字眼令他原本疲惫的身体恢复了一些。
“呵,那多谢王先生了。”
“小事一桩,许个愿吧。”
林默坐在之前审问了他三天三夜的椅子,双目闭合双手合十,然后用极其微弱的声音说出了心愿。
王晨没听到愿望是什么,但想来估计是要盏灯或者早点娶个老婆生孩子之类的。
走到门口,林默回头看了一眼,透过玻璃,他看到王晨正在和同事们骄傲地讲着什么。
噗通!
一个没站稳,林默摔倒了,他强行令自己站起来,朝着漆黑的山洞继续走着。
……
林家并非和普通矿工一样住在危机四伏的浮空楼阁,林洪怎么说也是组长级的大人物,他们在宽阔的侧洞中居住,家里甚至有一个后院,可谓是井耗子里最肥的一家了。
一回来,浑浑噩噩的林默便察觉到了,抬头望去,提着荧光石制成的荧光灯的林洪正站在门口,凶狠恶煞地盯着自己。
“林宇呢!”林洪双目猩红,仿佛是要撕碎猎物的野兽。
他去了警署,用钱打点过,最终得到了小儿子死亡的结果。
林默从其身边走过,随口说了句:“死了。”
林洪显示崩溃,觉得天塌了,又险些咬碎后槽牙,质问其死因。
“死了就是死了,人都没了,死因还重要吗?”
“你为什么没保护好他?!”
“我?保护他?凭什么?”
林洪抄起一侧的拐杖就要教训这个不孝子,然后林默忽然一回首,本来精气神散尽的眸子里杀气腾腾,瞬间震慑住了对方。
林默不加以情绪修饰地说道:“记住,你只剩我一个儿子了,家里只有我能干活。”
“所以,给我把脾气憋回去。”
林洪脸气到变形愣是没做什么,只能看着大儿子走进后院。
后院小屋上着锁,林默从窗户上拿到钥匙打开门锁走了进去,往原本冷却的荧光石上倒了点开水,滚烫的水烫开了黑暗露出光亮。
恶臭扑面而来,狭小的房间里只有一张床和一把破烂的椅子。
一个乱糟糟,差不多有五六十岁大的女人被铁链捆在床上,见到有光进来麻木的睁开眼睛。
“我今天……不,准确来说是好几天前,我看了一本名叫‘非人’的书,书上写着一个问题——人和家畜的区别是什么?”林默坐在床边,也不嫌弃恶臭。
说完他不忘问女人:“你觉得是什么?”
女人没开口,只是确定了一下来者便又闭上了眼睛。
林默自顾自地说道:“说起来今天有人给我过生日了,虽说他语气和行为中不免有傲慢的味道吧,但也确实让我思考起一件事。”
“我到底是哪天的生日?”
矿洞人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工作,几乎不会着重记录时间,他们只能大体估计自己的岁数和大体生日日期。
林默见她依然不回答,又说道:“你记得你今年多大吗?”
女人终于有反应了,她轻轻摇了摇头表示不记得了。
“巧了,老爸买你的时候特意问过,卖家说你是当时十五岁,现在想来得有四十岁左右吧。”
女人的眼眸有了反应,她以模糊不清的声音问道:“几,几年?”
“嗯……大概二十多年吧,我记得我有的兄弟姐妹是直接胎死腹中了。”
林默又问道:“所以说,你到底知不知道人和牲畜的区别是什么?”
女人默不作声,眼睛失神地盯着天花板。
“好吧。”
林默略感失望,用手中另一把钥匙打开了困住女人二十多年的锁铐,但起初几年还逃跑的女人此刻听到锁链被解开的声音不再惊喜。
离开后院小屋,林默正打算回去休息,正面恰好碰上了面色铁青的林洪,对方没搭理自己,径直走进了女人的房间并随手把门关上了。
不一会门中传来了辱骂和鞭子的抽打声,而听到这一切的林默则回到房间里倒头就呼呼大睡。
“一天后记得起来接客人。”在他即将睡着时,一道声音惊醒了他。
林默按着太阳穴,无奈道:“你生怕我睡着是吧?”
“你把我想得太坏了。”那道声音在脑海中消失,这一睡便是一天一夜。
直到第二天,口渴的林默起床喝水,在他躺下时感觉到了什么,当即起身看向只有通风作用的窗户,那里有一道丽影依靠。
还真有人……
林默看到她不到两秒,那人转瞬透过墙壁来到他面前,一把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嘘,小弟弟,我只想问些事就走,你好好配合姐姐好不好呀?”
林默眼球转动,点了点头。
女人笑盈盈地问道:“我想知道,白子豪死了吗?”
林默言简意赅道:“死了。”
“死因。”
“大意轻敌,被暗算后头部中刀,又被炸药炸了几下。”
“果然吗……”女人似乎对此并不感到意外,转而问起凶手是谁。
“正在区区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