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近晌午,夜宥宁和季舒泽一同离开了栖霞观,朝着寒山书院而去。
一路上,夜宥宁敏感地察觉到,季舒泽心情低落了许多,一向爱喝的悦茶都没喝几口,就只是靠坐在侧壁上发呆。
“阿淳,你心里难受的话,就和我说话吧。说出来分享给别人了,就会减轻一些的。”夜宥宁将季舒泽揽进怀里,柔声劝慰。
“夜揽,我既然认定了你,自然对你绝无保留,只是……”
“这个事情,我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季舒泽低沉的声音传来,他的眸中似乎蒙着一层水汽。
他从第一眼看到夜宥宁就觉得莫名的亲切,他不知道那种感觉该如何形容,就像是他身体的某一个部分再次回归似的。
那天在避雨亭下遇到泥石流,夜宥宁拉起他直接跃上了树,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与一个男子接触,他只觉得心内某个地方似是开闸泄洪般,涌出了些异样的情愫。
相识以来,夜宥宁时而深沉冰寒蓄满冷厉的双眸,时而温煦柔和的笑容,无不展示出他内心的故事并不简单。尽管如此,他还是对这个男子心动,至今在寒山书院,终于剖明心迹,相知相许。
原因无他,只因他相信自己的眼光和直觉,那个人就是他的。无论未来如何,他若不离,他必不会放手。
对于一些难以启齿的龌龊之事,他不愿让他烦忧,还是等以后有机会了再一一道来。
“那就不说了,等你什么时候想说的话,再说吧。”夜宥宁温声回应道,“我们来日方长,你记住一点,我会永远守护你,永远。”
与季舒泽相处的这些日子,真的是两世以来最快乐的时光。他只觉得像一场梦,生怕哪一天醒来了,就看不到眼前人了。一切都是那么的虚幻,那么的如梦似幻。
他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些,仿佛一松手人就会消失似的。想到他的那些复仇谋算,无论如何算无遗策,都是会有危险的,他绝不会让季舒泽受到伤害。
虽然重生这样的事情,没有逻辑可言,更加难以说出口,但是他坚信命运就像一只风筝,而线就在他自己的手中,谁也不能决定并且肆意改变他的人生。
这一生,他要好好生活,送那些该死的人下地狱。然后与眼前人白头偕老,相守一生,谁也不能将他们分开。
时光如白驹过隙般转瞬即逝,眨眼间,已来到天佑 14 年的春季。
夜宥宁和季舒泽一同参加永安城会试,双双荣膺贡士。
最终在殿试中,夜宥宁凭借一篇策论犹如鹤立鸡群,一举夺魁,成为状元。他心中欣喜若狂,此番金榜题名,犹如一把利剑,为他的复仇计划披荆斩棘。
前世的他,是别人手中的凶刃,沾了那么多的鲜血。是非对错,早已经是算不清了。如今重来一世,竟然能有金榜题名的运势,老天待他真是不薄。
他心中暗暗决定:除却复仇,今后为官更要为河清海晏,为世道公允、为百姓安康、为天下太平贡献自己的力量。
季舒泽位列一甲第三名,名副其实的探花郎,自然是喜出望外。之前和父亲的赌约,夜宥宁进入寒山书院为他赢得了再考一次的机会,如今果然不负众望,金榜题名。
按照大宁朝的惯例规定,殿试放榜后第四天,要进行琼林宴。而位列一甲的新科进士还有一项殊荣——踏马游街。
昭德侯府外,不同于往常的寂静,如今充斥着敲锣打鼓的声音、鞭炮声,百姓们看热闹的议论声。
踏马游街活动马上要开始了,百姓们听闻金科状元郎年轻帅气,才貌双全,他们都想过来一睹状元郎的风采。
侯府内,侯爷带着阖府上下所有的人,早已经祭拜过祖先。昭德侯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他如今看着夜宥宁浑身上下,哪里都好,比起之前的那些考量算计来说,他心中的天平早已偏向了夜宥宁。
“荷香院伺候的人,每个人赏赐半年的月给。阖府上下,主子下人每人赏赐月例银子 3 个月。”夜宜走出祠堂,神清气爽,扯着嘴角对老夫人说道,老夫人闻言心中欣慰,点头应下。
夜宜特意命人将夜宥宁精心打扮了一番,光是准备装束衣物和饰品,就叫来了永安城 5 家上好的店铺老板。从殿试放榜的第二天就开始筹备,直到今早才定下来。
容七看着自家公子,身着锦衣,头戴玉冠,宛如仙人下凡,举手投足间皆显优雅从容。他跟随着夜宥宁一路来到府门口,内心自豪无比。
夜宥宁目光扫视人群,看到在他的高头大马后面不远处便是榜眼郎和探花郎。在一甲三名进士出现的瞬间,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惊呼声。是巧合,还是缘分?今年的一甲三名皆是青年才俊,名副其实的才貌双全。
状元郎面若芙蓉,气质清冷,仿若谪仙降临。榜眼郎出身洛阳城世家大族,端的是一副清贵之姿,超凡脱俗。而最后面的探花郎听闻是七皇子殿下的伴读,也是季璟大将军的嫡次子,温文尔雅,俊眼修眉,恰似那画中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夜宥宁状似不经意的回眸,恰好撞进了季舒泽的眼眸,两人相视一笑,随即轻轻转开了目光。
前面的侍卫们敲锣打鼓,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身前挂着大红花,开始了游街。
除了随行的侍卫们,随从们,还有永安城的花魁娘子瑶歌大家带领着几位小娘子一同游街。花魁和小娘子们吟唱歌曲,弹奏雅乐,位于敞开的乐车之上,在队伍最前方打头。
所过之处,花瓣飘洒,弦乐声声,犹如天籁之音,仙乐飘飘,为游行队伍增添了几分意趣和仙气。
百姓们连连发出尖叫声,甚至路过酒楼的时候,不少戴着帷帽的闺阁女子将扇坠、香包、荷包、手帕等物品直接掷了下来。
夜宥宁、宋嘉鸣和季舒泽三人身上都落了不少的小物件,可谓是不相上下。
路过醉仙楼的时候,四楼上的某个雅间内,一名男子手执折扇,正朝下面的游街队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