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小厮将烤好的鹿肉片成薄片,摆在了桌上。
刚刚烤好的鹿肉滋滋冒着油,香味扑鼻而来。几人这会都有了点醉意,但还是夹了几筷子。
“味道不错。”季舒泽率先评价,其余两人都点点头表示赞同。
苏雨笙嘴里咀嚼着鹿肉,想到自己和家里人的矛盾,顿觉这美味的鹿肉也是索然无味。他的母亲自打他出生就为他定了一门娃娃亲,真正的指腹为婚。
可是这些年来,他只觉得对女子提不起来丝毫的兴趣,更没有那方面的想法。家里为他安排的通房,他也是能躲就躲。渐渐地,家中人看自己的眼光都不一样了。
祸不单行的是,指腹为婚的那女子,因为父亲获罪,早就家道中落。如今不在永安城了,听说是在什么叔父家里住着的。可是父亲和母亲都坚持让他履行婚约,唉。
莫说今天下了雪,就算是不下雪,他也不会回家的。只因为不想面对那些人,这寒山书院就是他的净土。
他摇了摇头,这些事情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说出来也是徒惹人笑话罢了。
季舒泽和夜宥宁就着鹿肉又喝了几杯,季舒泽原本酒量不佳,不想多饮。今日却不顾身体的底线,多饮了许多杯。
低头看去,苏雨笙已经趴在桌上睡着了。
夜宥宁和季舒泽两人见状,令身后的小厮将苏雨笙赶紧送了回去,仔细照料。
亭子里的物件吃食之类,容七、荣乐和苏雨笙的侍从们一起收拾,没一会也都收拾好了。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一众人迎着风雪,离开了梅香亭。侍从们先行一步将苏雨笙送回了慎独院的房间。
夜宥宁和容七帮着荣乐一起扶着季舒泽,走在回慎独院的路上。
雪花纷纷扬扬地飘落,银装素裹的世界里,三个人慢悠悠地走着。夜宥宁酒量极佳,走出梅香亭被冷风一吹,酒气便已经散去了八分。
他回头看季舒泽,少年的脸颊微红,眼睛半睁半闭,踉踉跄跄地走着。容七和荣乐一边一个搀扶着他,走三步退两步,活像两只小企鹅。
他双手抱胸思索片刻,说道:“荣乐,按照你家公子这脚步,到天黑也回不了慎独院。”
正搀扶着季舒泽的荣乐和容七闻言,同时抬头看向夜宥宁。他俩都是贴身伺候公子的人,平时主要负责公子的内务,并无拳脚功夫。此时,雪地里面,搀扶着醉酒的季舒泽觉得很吃力。
夜宥宁看两人的表情,便知道他们的想法。于是走近季舒泽,直接将人打横抱起,“荣乐,先回去给你家公子煮点醒酒汤,再准备好沐浴的水和用具,记得加些驱寒的药草。”季舒泽感受着怀中微微发烫的身体,轻声说道。
荣乐见状,心中一片窃喜,眼中闪过一抹得意的笑,瞬间人便跑得没影了。只剩下容七还跟着夜宥宁一路走着。
夜宥宁朝前走了几步,可能是天气寒冷,本能驱使季舒泽趋近温暖的物体。夜宥宁察觉到怀中人不断往自己怀里钻,于是他将自己的大氅脱了下来,轻轻盖在了怀中人的身上。
容七见状张了张嘴,想要劝阻公子,天寒小心得了风寒,话到嘴边却又咽了下去。他也知道自家公子对于季公子不一般,于是一路无言,只当自己不存在。
回到慎独院,荣乐命小厮们将沐浴的水和物品都准备好了。容七被夜宥宁打发了回去休息。
夜宥宁将季舒泽轻轻放在了床上,季舒泽却攥着夜宥宁的袖子不撒手,“别走,冷……别丢下我……别走……”
夜宥宁眉头微皱,正想伸手摸一摸季舒泽的额头,结果对方猛然发力,拽了自己一把。原本就倾斜在床边的身体,彻底压在了季舒泽的身上。
他下意识就想要抽回自己的衣袖,看到少年温润的眉眼,心下不忍。只好回了一句,“我不走,你放心。”那只手才微微松开了他的衣袖。
这一幕被刚刚推门而入的荣乐看到了,他嘴角漾开一抹笑容,旋即轻声说道,“夜公子,公子的醒酒汤还在煮着,奴才得去看着,这里就劳烦您了。醒酒汤回头会放在小厅桌上。”
夜宥宁轻轻嗯了一声,荣乐便脚底抹油般离开了房间,仿佛怕惊扰了这一室的静谧和美好。
夜宥宁坐在床边,想起少年上次说的那句话,【你,真好】。
他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听错,也不确信对方是否真的对他有意。只觉得这少年是重生以来除了师父以外,对自己最好的人了。
从银霜寺回永安城那天,避雨亭下面初识,他举手之劳帮助了季舒泽一把。后来季舒泽为了致谢给了他寒山书院的名额。再接着通过季舒泽的引荐,他顺利入了七皇子的阵营。
他祸水东引,杀人诛心,对付夜宣定和端木蕊的时候,同样是季舒泽不遗余力地相帮,安排影卫协助他。进入寒山书院,也是季舒泽时刻陪着他,一同去拜见李谦玉先生……
季舒泽对于他所做的事情,从来都是理解并支持的,从来不曾质疑或者否定过他。
人与人之间的亲近与否,缘分深浅,与相识的时间长短没有直接关系。有的人认识多年,却也是话不投机,鸡同鸭讲。而有的人,只一眼便入了心里,再难拔出。
低头看着少年精致的凤眼,长睫如扇,醉酒给他原本精雕细琢的五官增添了一抹瑰丽的气息。眼尾带着一抹红色,薄唇紧紧抿着,衣领下面白皙的脖颈,再往下……
夜宥宁觉得自己被冷风吹去的念头再次侵袭而来,浑身有些难以描述的变化出现,燥热的气息让他呼吸开始急促起来。
此刻,他意识到,季舒泽,便是走进了他心内的那个人。
闭了闭眼,他尽量平静地说道:“季公子,我帮你把衣服脱掉,沐浴一下,你会好受些。”
沉默就是同意了,他只是帮对方脱掉衣服而已,都是男子,也没什么的。自己不会做什么别的。夜宥宁暗自想着。
三下五除二将季舒泽的衣物脱了下来,指尖一寸寸感受到那人如玉般的肌肤,只觉得心头触电般酥痒难耐。那人浑身美好无瑕,宛如上好的美玉。解开发饰,一头墨发宛如瀑布般垂了下来,长发及腰,他小心翼翼地将一丝不挂的人儿放进浴桶里。
热气缭绕,带着独特的药草香气,那是夜宥宁叮嘱荣乐特意放的驱寒的药草。
浴桶中的人儿,宛如水中月,镜中花,散发着迷人的气息。那长发柔柔飘散在水面上,如丝般柔顺,明晰的喉结、白皙的皮肤、流畅而优美的肌肉线条,在热气的蒸腾下,若隐若现,晃得他不敢直视。
浴桶中的人宛如瑶台月下的仙神般纯净清雅,他无意识咽了咽喉咙,只觉得口干舌燥。
他不受控制地伸手轻轻抚摸着对方的脸颊,眉毛、眼睛、鼻子、嘴唇、下巴、脖颈、一路向下……
突然回忆起自己沐浴的流程,于是挽起袖子,舀起木桶中的木勺。细细的水流从季舒泽的头顶流下,仿佛是潺潺的溪流,轻柔地抚摸着他的发丝。
舀了几勺后,他忽然想到,这样子做似乎有些不合适?明明想的只是帮对方脱掉衣服而已。
正在夜宥宁呆愣的时候,水桶中的人,忽然间站了起来……如此坦诚相见让夜宥宁难得的红了脸,他蓦然对上对方一双清亮的眼眸,如星辰般璀璨,让他不知所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