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宇通过清远市秘书办公室拿到了绥口县委书记的电话，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拨了过去，但是没有人接。
一般这个时间，就算有会议也基本上结束。
李明宇这方面的经验很足，一般的会议结束时间都会在十一点之前，他做过秘书，当然清楚这里面的门道，领导开完会要休息一会，然后去吃午饭。
第一次打过去没人接，对方毕竟是县委书记，陌生号码不接听也正常，李明宇索性再一次拨过去。
“喂。”
电话里传出男人低沉的声音，“谁？”
显得很谨慎，先是问对方的身份。
“杨书记您好，我是清远市监察委主任李明宇。”李明宇很客气，对方毕竟是县委书记，绥口县的一把手。
“李主任，你好，你好。”
刚刚还是那种爱答不理的语气，听到李明宇报出监察委主任的名头立刻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监察委和市纪委不同，身为县委书记，就算是真的有问题，市纪委也没有权力调查，县委书记属于省管干部，必须是省纪委来人，但是监察委可以，主要就是调查的范围不同。
“杨书记，打扰您了，我这次受谭书记重托来秋水乡调查一点事情，目前找不到乡里的领导，说是下去考察了。没有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一下，如果乡领导真的工作忙，那就明天再过来，没有提前预约就过来，是我工作上的疏忽。”
“不，不，监察委怎么可能提前预约，我立刻找他们乡领导，李主任，麻烦你稍等。”
“好，麻烦杨书记了。”
电话挂了，杨清的脸色变得极其难看，秋水乡曾经被暗访过，因为乡领导不在岗当时被通报整改过，这才过了几个月，又犯这样的老毛病。
他忍住火气，“老于，在哪呢？”
秋水乡书记于有生笑着说道：“在乡里，刚开完会布置完工作。”
“很不错。”
杨清哼了一声，“其他乡领导也都在乡里吗？”
“在，在，都在。”
人确实都在，只是在麻将馆，而不是乡政府，乡长、副书记和人大主席，四个人是老麻将搭子，基本上也就干满这一届就到岁数了，没了雄心壮志，平时就是打打麻将喝喝酒，乡里的事根本不管，而且于有生总结出一条经验，不管反而没事，管了反而会有麻烦，尤其是老百姓的那些屁事，越管越麻烦。
“开个视频。”
这一下于有生慌了，没想到县委书记杨清会提出这样的要求，那一下子就露馅了，他连忙使了个眼色起身向外走。
“喂，喂，杨书记，信号不太好。”
于有生快速向外走，从麻将馆里出去，这让他松了一口气，只要是在外面，那就有无数的理由可以解释，而且也到了吃饭的时间，就算是在外面也说得过去。
“少跟我扯没用的，市监察委的领导到了乡里一个多小时了，你们这些乡领导在哪开的会？我不管你在哪，立刻赶回去，我马上就到。”
杨清上了车，秘书启动车子，车子离开县政府直奔秋水乡而去。
“好，我马上过去。”
电话挂了，于有生傻了眼，原本以为就是县委书记查个岗，随便应付一下就过去，毕竟都是老关系，不会真的上纲上线，没想到市监察委的领导去了乡里。
“快点，回去。”
副书记开车，于有生的电话打给办公室主任，办公室主任也早就溜了，目前乡里留守的只有小干事。
“乡里是不是来人了？”
“主任，来了几个找乡领导解决问题，都让我给支走了。”
“有没有监察委的领导过去？”
“监察委，应该没有。”小干事偷偷躲到了其他办公室，办公室里有床，躺在床上打游戏，刚刚那局被搅了，让他极其不爽，他连忙从床上起来，“来了两个，语气不小，但是没说是哪来的，只是说找乡领导办事。”
“你怎么不问清楚，那就是监察委的领导，快点过去，领导马上就到，该说什么自己想清楚。”
“好的主任。”
小干事趿拉着鞋往外走，一紧张手机吧嗒一下掉到地上，他连忙捡起来，顺带着弄好鞋，一溜小跑过去。
李明宇正满脸带笑的坐在凳子上和村里过来的三个人聊天，三个人反应的事情他都了解清楚，一家是要解决伤残补助问题，坐在中间的这个家里是危房，希望能从镇里拿到危房改造补助，最后一个是家里穷，儿子残疾，儿媳妇生病，孙女在读书，家里连日常生活开销都没有，来乡里找领导要点米面油。
“哪位是李主任？”
小干事跑了进来，目光落在李明宇身上，他很聪明，一看他就是领导，另外一个肯定是跟班的，“乡领导考察结束，马上就到。”
“不错啊！”
李明宇看了他一眼，“这样工作就对了，虽然时间长了点，至少帮老百姓联系了，记住，这是你的工作，不要以为坐在乡政府里就是高高在上的土皇帝，你所有的工作都是为了老百姓服务，而不是你自己。”
“是，是，是。”
小干事连连点头，擦了一把汗，他也觉得委屈，其他人连班都不上，自己在这留守，反而弄了一身的过，还好这位大领导还不错，并没有怪罪自己，但是也不好说，一会领导来了。
“李主任，我给你泡壶茶。”
“不用，不用那么麻烦。”
“应该的。”
小干事连忙拿了茶壶出去，平时就给领导泡茶，轻车熟路，这时乡政府大门口开进来一辆车，正是赶回来的乡里干部。
乡书记于有生快速下车，脑袋上只剩下一点头发，肚子很大，常年喝酒，迈着两条小短腿快速往里走，他比谁都急，毕竟是乡里的一把手，监察委突然来了，肯定是有大事，这让他心里发慌，于有生心里也明白，这年头哪有当官不给自己弄好处的，所以只要是查，都有问题，就看谁倒霉。
“于书记。”
小干事恰好从里面出来，“泡上茶了。”
“安排午饭，正常标准。”于有生特意强调了一句，对方毕竟是监察委的领导，不能按照平时招待领导的标准，那是给自己找问题，不管是带着什么目的来的都好，到了中午，饭还是要吃的，饭吃了，事情也就容易解决了。
“李主任，您好，我是乡里的书记于有生，久仰大名。”于有生满脸带笑，看到李明宇立刻走过去，弯下身主动伸出手。
“于书记。”
李明宇起身，面子上的事还是要给足，“我没什么大事，还是先解决村民的事，等了一上午了。”
“应该，应该。”
如果是平时，于有生根本不会搭理这些人，就算找到自己也是推给其他人去办，反正就是推，根本不会给办，乡里本来就没钱，因为钱的事弄的他焦头烂额，更加不可能有钱给这些人。
“于书记，我家老大给乡里盖楼摔断了腿，现在一条腿瘸了，这事乡里得管。”
“管，管。”
于有生压住火气，“已经向县里申请了，这件事我想着呢，凡事都得走程序，你三天两头来找我也没用，我是真想为你们把事情办了，但是县里那边我说了也不算。”
“你说了不算，那谁说了算？”
声音从门外传来，于有生心里咯噔一下，他听出来了，随着声音落下，县委书记杨清带着人迈步走入，刚刚于有生说的那番话杨清都听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