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晖这次弄明白了，裸官真正的含义，其实有三项标准，一是家人除了自己都在国外，二是长期留在国外，不管是学习、工作还是经商，三是家属获得了国外的户籍。
这三项标准，齐晖完全符合，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心情也跟着受影响，从省政府里出来，阳光很足，齐晖下意识的抬手挡在眼睛上方。
“老齐，我坐你的车。”
齐晖停下，“好啊，正好一起商量一下。”
“今天我给你这位齐大市长开车门。”
“使不得，使不得。”
赵卫国已经打开了车门，齐晖连忙快走几步，“赵书记，这怎么行，您是市委书记。”
“也是小老弟。”
赵卫国拉了一下齐晖，“上车吧。”
“坏了规矩。”齐晖嘴里说着，随着赵卫国的手，他弯身直接上去了。
赵卫国也上了车，这次省里开会，有一件事彻底弄清楚了，就是这次裸官调查的起因，不到一年的时间，十几名高官外逃，这些人就像是老鼠一样，一次次将财富从国内送到国外的家人手里，为了以后过上更奢靡的生活，留在国内的裸官疯狂敛财，达到令人发指的地位，只要是能得到好处的都不放过。
车子启动，赵卫国忍不住开口，“现在你我都是负责人，出现问题都要跟着吃锅烙，老齐，这件事我们回去之后得好好研究一下，市里官员的底细我们摸的确实不够细致，而且也缺乏监管，以前都是自己填表上报，并没有进行核实调查，做的都是表面文章，这次必须得下力度，从顶层开始查。”
赵卫国的决定是有道理的，裸官出逃主要集中在上层，一般县级的领导手里的权力和资源有限，出现裸官的几率不大。
“应该。”
齐晖点头，“不瞒赵书记，我就是啊。”
“不对吧。”
赵卫国其实知道，刚刚也一直在试探齐晖，就是想让他主动说出来，对方毕竟是市长，一直问肯定不好。
“我记得嫂子只是去帮忙照顾孩子，只要没拿到国外的户籍，应该就不算。”
“唉。”
赵卫国叹了一口气，“问题就出在这了，半年签证太麻烦，儿子和儿媳又太忙，所以就用了点法子改了国籍。”
“这！”
赵卫国看向齐晖，“老齐啊，现在是关键时刻，我不想你出事，尽快改回来，人也要从国外回来，你我多年关系，这是为了你好，纪书记会上也表态了，这一次的核实调查肯定会非常严格。”
“我尽快解决。”
齐晖点头，心情受到一些影响，他心里担心，更改国籍没有那么简单，需要各种材料申请，肯定需要一定的时间，但是省里的调查组随时可能会到，到时候怎么办？
“一定要快。”
赵卫国也是一样的想法，还有半年的时间，在这半年齐晖必须解决。
这也算是省里网开一面，给了下面干部一个挽救的机会，如果不按照上级组织要求去做，而是想办法负隅顽抗，最终被查出来，肯定会有麻烦。
齐晖不再说话，而是闭上眼睛，车子开的很稳，赵卫国的车子在前面，只有司机一个人，一个多小时的车程，两辆车先后进入市政府停车场。
秘书打开车门，但是又关上了。
赵卫国刚刚朝着秘书摆了摆手，坐在后面右侧的齐晖居然睡着了。
齐晖昨晚几乎没合眼，刚刚困意上来，赵卫国深吸一口气，他能理解，到了这个年纪，精力真的大不如前，所以人不服老真的不行，哪怕你依然心怀万丈豪情满怀，但是身体上的疲惫和精神上的不足是现实。
齐晖的身体晃了一下，眼睛缓缓睁开，他意识到已经到了，自己居然睡着了。
“赵书记，到多久了？”
“刚到。”
其实已经到了半个多小时，赵卫国这样说只是想让齐晖心里更舒服一些。
“老了。”
齐晖笑了一下，“不服老不行啊，所以人老了就应该早点退休，精力跟不上，位置也应该让给年轻人，上一次换届，我就应该让贤。”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各有优势，按照你这么说，我岂不是也应该把位置让出去，都交给年轻人去干，没有能压住的，为了业绩都去蛮干，那样就乱了。”
“也对。”
赵卫国并没有下车，而是留在车里，他是想单独和齐晖聊聊这件事。
“老齐，清远市你准备怎么查？”
赵卫国居然主动问起齐晖的意见，这绝对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如果是以前，他肯定自己拍板，就算是齐晖提出反对意见，他也会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干，不会太顾忌别人的感受，很明显这一次生病之后，赵卫国有了巨大改变。
“我想分开查，市委和市政府分开，这次的涉及面广，先从纪检监察几个部门下手，确定没有问题之后让这些人再加入进来，这样可以扩大调查范围，速度也能更快一些，当然除了查之外，还要制造影响，省里毕竟留给了半年时间，虽然没有明说，其实是留给我们补救的机会，只是没有直接说出来。”
赵卫国点头，“没错，你的提议我完全同意，这样也比较适合，各县也是一样的情形，市委查县委，县委没问题，那就由县委牵头继续往下查，总之就是一查到底。”
“我同意。”
两人一拍即合，在清远市，只要他们两个点头，事情基本上就等于是拍板了。
赵卫国这才从车上下来，他今天没有去找省委领导，省委书记纪森回来了，会议上弄的气氛那么压抑，这个时候找过去提候镇的事确实不合适。
在省委领导面前，赵卫国也不敢乱来，做事也要讲究一些策略，可以借着这次调查裸官的事情，候镇的家人都在国外，等查到他的头上，他必须做出合理的解释，到了那个时候再去找省委书记纪森更为适合。
赵卫国和齐晖两个人进了清远市政府，关于这次裸官调查的事情，风已经吹出来，还没等两个人回来，市政府这边几乎都知道了。
“小董，过来一下。”
董淼连忙放下手里的活，看到是裴东来，董淼有些意外，“裴市长。”
“来一下我办公室。”
裴东来说完转身就走，董淼皱起眉头，这时有人看向他，董淼是常务副市长潘德鸣的秘书，潘德鸣和裴东来闹的不太愉快，私下里也是竞争关系，所以这个时候裴东来让他一个人单独去办公室肯定不是好事，就算什么事都没有，潘德鸣知道了也会不高兴，但是又不能不去。
董淼有点后悔，刚刚就应该直接找个理由拒绝，哪怕当面拒绝之后，裴东来会不高兴，总好过这样。
“进。”
董淼走了进来，关好门，“裴市长，您找我有事吗？我马上要给潘市长准备材料。”
董淼还是很聪明，他用这种方式提醒裴东来，自己是潘德鸣的秘书，如果有事可以去找其他秘书去做，而不应该自己，这也是规定，除非是遇到紧急事情，否则不会调动其他领导的秘书给自己做事，这样容易引发矛盾。
“很快。”
裴东来笑了一声，“坐。”
董淼深吸一口气，既然来了，那就听听这位裴副市长说什么，潘副市长那边也容易解释。
裴东来笑了一下，“你是潘副市长的秘书，应该多关心领导的生活，潘副市长的妻子在国外生活，身边一直没有人。”
裴东来看似是在怪董淼没有照顾好领导，其实是在试探，裴东来一心想着清远市市长的位置，潘德鸣成了拦路石，他不会放过任何整他的机会。
“并不是。”
董淼立刻明白了，他也不傻，“领导夫人只是偶尔过去，过一段时间还会回来。”
“怎么搞的那么麻烦，没办个绿卡之类的？”裴东来继续试探，这次直接提到了绿卡。
“没有。”
董淼摇头，“领导说那样违反规定，违反贵定的事不能做。”
“是啊。”
裴东来并没有达到目的，这时门口传来潘德鸣的喊声，“董秘书，在哪呢？”
董淼连忙起身，“裴市长，我得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