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李明宇第二次见到侯明。
第一次是根据刘悦在电话里告诉妹妹的情况找到他，从他手里拿到了一些医院招标书的复印件，也是他说出刘悦的失踪可能和市医院的领导有关系。
难道他是在有意的误导？
“侯明。”
随着孙磊的声音，侯明慢慢抬头，他的黑眼圈特别深，眼神看着异常憔悴，看到进来的几个人，他只是笑了一下。
“该说的我都说了，还想让我说什么？”侯明说道。
“有一些细节还要确定一下，而且这次有刘局和市委的李秘书在场，你有什么话可以尽管说出来。”孙磊并没有隐瞒，他盯着侯明，“你最好老实点。”
“都说出来，可以吗？”
侯明居然笑了起来，他此刻的笑声让在场的人都猜不透他的想法。
“你笑什么，严肃！”
孙磊敲了一下桌子，一脸的不高兴，“侯明，现在问你，你和候金生是什么关系？”
“他是我堂弟，五叔家的孩子。”
“所以你的女朋友刘悦也早就认识他对吗？”孙磊追问道。
“当然认识，一起吃过饭。”
侯明不假思索的说了出来，从他的脸上的表情，能够感觉到他开始变得不耐烦。
“那为什么你堂弟要挟持你的女朋友，还把他卖到山沟里呢？”
“我不知道。”
侯明摇头，“他没和我说过这件事，我怎么知道，你应该去问他，而不是问我。”
“行，那问点你知道的，刘悦曾经给过你一些医院的招标复印合同，她当时和你说过这些东西的用处吗？”
侯明缓缓抬头，眼皮几乎要合上，很努力的睁开，“她告诉我，医院里有人用这个搞钱，我们有了这个证据也能搞到钱，有了钱就能过好日子，她辛辛苦苦治病救人，一个月就那么点工资，但是那些人轻轻松松就能拿到几百万，甚至更多，她觉得不公平。”
“那你们拿到钱了吗？”
“五十万，都被你们找到了，钱一分没动，刘悦说再干笔大的，然后就收手，后来就失踪了，她的妹妹刘佳找到我，说有东西放在我这，我就想到那些复印的合同，于是就拿了出来，我知道的只有这么多，能让我睡一会吗？求求你们。”
侯明的头直接趴在桌子上，他的精神状态极差。
“侯明。”
“可以了。”
刘玉龙咳嗽一声，“让他休息一下，这个审法不太合适，就算是为了尽快调查清楚，也要讲究方法。”
“是，是，下次一定注意。”
孙磊连忙说道，其实这种方式几乎都在用，只有不间断的问，强迫对方不休息不睡觉，意志力才会崩溃，那样才不会顽抗下去。
刘玉龙起身，“李秘书，还要继续问下去吗？”
“是可以了。”
李明宇笑着站了起来，侯明的证词确实对刘悦极其不利，这件事的起因是刘悦失踪，在她失踪之前给妹妹刘佳打过一次电话，刘佳意识到姐姐要出事，所以才会报警，然后向李明宇求助，最终引发连锁反应。
事情的真相是什么，李明宇其实并不清楚，这时他也隐隐的担心，毕竟涉及到赵书记，很有可能会连累到自己。
侯明说的是事实吗？如果是，刘悦真的有可能因为钱做出那样的事，四个人合伙演了一场戏。
“猴子和胖龙在里面，刘局，要再问问吗？”
刘玉龙笑着说道，“这要问李秘书。”
“可以问问，既然都来了。”李明宇笑着说道，“没有别的意思，万一领导问了，我也要解释清楚。”
“对，对，问。”
胖龙和猴子的情况差不多，轮流审讯，几乎没停止过，很多都是重复性的审问，这对一个人的体力和意志力是极大考验。
“胖龙，还记得我吗？”
李明宇走过去，胖龙抬头，然后点了点头，“记得。”
“那还记得这张照片吗？下巴有痣的女人。”
李明宇拿出手机，当时他拍了下来，这也是胖龙曾经指认出的那个人。
“没见过。”
胖龙矢口否认，他的眼神立刻避开，明显是心虚，但是他咬定了没有见过对方。
“你再好好想想，在我们抓住你之后，你亲口承认是她拿了五万块钱给你和猴子，让你们处理掉刘悦。”
“不是。”
胖龙摇头，“是，是刘悦给的钱。”
“那你为什么把她卖到窑土村？”
胖龙微微皱了一下眉头，这个问题似乎早就想好了答案，“是侯明的意思，他说想单干一笔，他根本不喜欢刘悦，只是利用她，现在没了利用价值，这个女人会坏了他的事，于是找到他的堂弟猴子，答应事成之后给我们十万，他的意思是把她给弄死埋了，我们俩不敢，于是就想了这个法子，找了那两个人贩子，人贩子说只要卖到大山里，这辈子都不可能出来，那样和死了没有区别，这样问题解决了，我们把刘悦埋了还能弄到一笔钱。”
胖龙的说辞和猴子几乎完全一样，两个人并不是在同一个审讯室里，每次都是单独审讯，两个人提前串供的可能性几乎是零。
“我说的都是真的。”
“坐下。”
胖龙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样子有些吓人，他拼命的想要挣脱，不过被孙磊直接按住，“老实点，这是什么地方你不清楚吗？你现在犯法了，等着坐牢吧。”
“都是侯明让我们干的。”胖龙的脸紧紧贴在桌子上，他瞪大眼睛看着李明宇，嘴巴一直在动，但是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李秘书，还是先出去吧，这里交给孙队处理。”
“好。”
从审讯室里出来，李明宇的眉头皱的更深，胖龙的情绪似乎受到了刺激，现在所有的证词一下子都变了，刘悦想要举报的人反而成了受害人，她最相信的人反而成了要害她的人。
人性的黑暗面确实很难被看清楚，因为那是光无法招进去的位置。
“李秘书，是你想要的答案吗？”刘玉龙笑着问道，“我和这些罪犯打过很多年交道，这些人狡猾着呢，除非你能直接拿出他们犯罪的证据，否则都会想尽办法为自己开脱，说出来的话自然也都是骗人的。有一个案子我记得特别清楚，就是我亲自带队办的，当时的受害人特别惨，亲人接连被害，当我们找到他说出的嫌疑人的时候，嫌疑人已经畏罪自杀，这很符合我们的预期，案子结了，过了几年，那个人得了一场大病，眼看着不行了，他这才说出真相，所有的人都是他杀的，包括他的家人，因为他发现自己的妻子和那个人搞外遇，两个孩子都不是他的，于是他故意和对方起冲突，而且是当着很多人的面，目的就是让人知道他们直接有恩怨，当他的家人遇害，他浑身是血被发现的时候，自然就会有人想到那个人，他不仅骗了那些人，同样骗过了警方。”
刘玉龙在李明宇的面前提到了曾经的一桩案子，看似是无意，其实是在暗示李明宇一件事，他一开始听到的和看到的，很有可能都是假的。
“感谢刘局提醒，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赵书记还等着我回去汇报工作。”
“好吧，我送送你。”
刘玉龙亲自送了出来，给足了面子。
他看着李明宇上车离开，嘴角露出笑意，手指在手机上按下发了一段语音信息出去，“放心吧，事情都解决了，不会有人再怀疑，赵书记也不会再插手这件事！”
“谢了，老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