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家公司提供的设备拥有极强的迷惑性，设备参数上只是差了一点，但是少了最关键的部分，这样看似细微的差别在医疗扫描设备上影响极大，价格上也有近百万的差距，等于是用低端的设备卖出高精端的价格。
这里面的差价就可想而知。
李明宇犹豫着要不要说出来，一旁的宋兵觉察到，他看出里面有猫腻，索性把李明宇直接推出来。
宋兵最擅长的就是建立平衡，徐昔阳和李明宇只有站在对立面，形成镇源县的官场天平，那样宋兵才能从中渔利。
徐昔阳皱了一下眉头，他看了一眼宋兵，心想宋兵到底啥意思？
李明宇深吸一口气，他慢慢站了起来，“各位领导，我刚刚查了一下，兴安集团提供的设备属于中间的替代品，一些研发团队在进行产品升级的过程中会衍生很多的替代品，这些替代品的性能位于新产品和原有产品之间，按照正常的医疗设备条例，替代品不可以作为正式产品出售，因为替代品的质量无法保证。”
李明宇已经说的很清楚，如果真的选了兴安集团，这几千万资金买回来的可能就是一堆替代品，既然是替代品根本不可能和正式生产的机器相比，替代品的价格相对较低，而且不符合正规的医疗设备采购流程。
徐昔阳哼了一声，“我们这些人都不懂，也从来没听说过什么替代品，大牌厂商又怎么可能用你说的那种劣质产品充当优质产品，刚刚你们也听到了，兴安集团是上市公司，总资产几百个亿，难道会为了我们这点钱坏了公司的名声吗？”
“我觉得不会。”
“是啊，毕竟是上市公司，而且和清远市政府也有合作关系，没有必要。”
“没错。”
李明宇已经说的那么清楚了，徐昔阳就是不听。
徐昔阳面色一沉，脸色变得极其难看，他懂了，李明宇这是担心自己把事情坐好了，业绩不是他的，影响到日后往上升，这种人就是败类。
宋兵余光看了一眼李明宇，他不确定这个时候应该站在徐昔阳这边还是李明宇这边，气势上还是徐昔阳占据绝对优势，加上他的影响力和权力，肯定是他赢，但是李明宇说的又感觉是那么一回事。
徐昔阳不想再耗下去。
“我觉得差不多了，先确定招标的企业，质量和产品可以慢慢再研究，同意的举手。”
徐昔阳说完直接把手举了起来，耿大庆第二个，剩下的几位常委彼此对视一眼，也都举了手。
这时只剩下县政府这边的三个人没动，县长宋兵，常务副县长左红和副县长李明宇。
这也是一股不小的势力，代表的是县政府的态度，如果三个人不同意，徐昔阳也不可能直接动用这笔钱。
宋兵咳嗽一声，他再一次看向李明宇，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在看李明宇的态度，其实他心里已经做好了选择。
李明宇深吸一口气，票数上已经输了，这就是现实，正义和真相也许永远都掌握在少数人手里，但是大部分人选择了现实。
“我同意徐书记的观点，提出一点希望，设备的具体参数和型号应该上报市政府相关部门，核实确定之后再付钱，避免出现问题。”
“不用你提醒。”
徐昔阳鼻子里哼了一声，极其的不满，随着李明宇的右手抬起，宋兵抢先一步抬了起来。
“左县长也同意了，全票通过，这是我们镇源县历史性时刻，值得纪念。”
宋兵满脸带笑的站了起来，他的目的已经达到，借李明宇说出来，其实他要选的是五号，因为拿了人家的好处，一旦投标失败，好处肯定要还回去。
徐昔阳的脸上也多出了一点乐模样，中间有点小插曲，结果还是好的。
“请兴安集团代表进来，很抱歉，其他公司没有中标，期待下一次合作。”
尚婷婷弄了一下头发，意料之中的事，她也早就做好了准备，嘴角露出笑意，这位县委书记一定想不到这是双面计，一旦中标失败还有后招。
耿大庆脸上的笑容有点假，他是真不想让徐昔阳赢，尚婷婷是他引荐给徐昔阳，当时准备了两手计划。
第一手是利用徐昔阳拿下项目合同大赚一笔，那样前面的付出都是值得的，无法确定的情况下留了一手，一旦拿不下合同，那就帮耿大庆搞垮徐昔阳，只凭他那晚在酒店干的事和收的钱就足够让他滚蛋。
尚婷婷缓缓走入，媚态百生，这时目光都落在她的身上，这让尚婷婷很享受，她注定了要成为这样受关注的女人。
“恭喜啊，尚总。”徐昔阳笑着说道。
“那也要感谢徐书记和各位领导的认可，兴安集团一定不辜负领导厚望，我们一直致力于长期合作，所以一定会提供最好的设备和服务。”
李明宇放下手机，揉了揉眼睛，他没有据理力争，网上提供的数据可信度并不是百分之一百，一旦自己弄错，徐昔阳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自己，还有就是宋兵，摆明了是想把自己当枪使。
夹缝生存往往最难。
“尚总，恭喜，可以签合同了。”
尚婷婷点头，她有意弯身靠近徐昔阳，笑颜如花，这笔生意至少能赚大几百万。
“感谢徐书记，期待进一步的合作。”
“确实很期待。”
徐昔阳一头栽进了尚婷婷的温柔陷阱里，尝到了乐趣，现在根本不想出来。
设备购置意向书很快签完，等于是确定了和兴安集团的合作关系，接下来只要对方提供的产品合格，钱就可以按照合同打入对方的账户里。
宋兵喊住了李明宇。
有件事他想弄清楚，其他人或许不关心，但是宋兵对这件事很在意。
“明宇，你今天在会上说的替代品，到底是什么情况？”
李明宇笑了一下，“就是网上说的，可信度并不高。”
“没有办法经过验证吗？”宋兵继续问道，“我没有别的意思，毕竟是几千万的资金，还是谨慎点好，万一出错，哪怕只是个小错，最后也会被放大，这件事你和我也都有关系。”
宋兵看似是为了镇源县的事担心，其实是想留条后路。
“替代品出厂时带有特殊的标志，但是一旦标志被换掉，或者用其他的方式掩盖，那就很难发现，都是网上说的，我其实也不了解，宋县长怎么突然对这件事感兴趣？”
宋兵叹了一口气，他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这里没有外人，我其实是站在你这边，但是没有办法，他是县委书记，市长跟前的红人，资金也是他弄回来的，以后还要搭班子干工作。所以你看到的只是表面，我真正相信的是你，这件事你应该想办法调查清楚，最好不出错，如果真的有问题，尽量提前发现减少损失，你能明白我的意思吗？”
李明宇点头，“明白，但是很难。”
“只要用心就没有做不成的事，还记得周艳梅吗？”
宋兵突然提到了周艳梅，他笑了一下，“她调到了市里的综合采购管理处，恰好是管理各种设备，你去找她帮忙，或许能找出一些眉目。”
李明宇皱了一下眉头，他没想到宋兵会提起周艳梅，看来他早就把这一切都想好了，真是个老狐狸。
“那我找机会去一趟，想办法把这件事查清楚。”
“这就对了。”
宋兵点头，“事不宜迟，尽快赶过去。”
李明宇从县政府里出来，他搞不懂宋兵的想法，看似是在帮自己，但是明显又不想得罪徐昔阳，难道又玩他那套权力平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