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心难测,不怪李建成今日举动,风雨欲来,时刻做好准备,总是好的。
“都起来吧!商议下正事!”
闻言一众文臣武将对视左右,缓缓起身,只是众人背后早已经冷汗淋漓。
李建成也不拖沓直接开口:
“各位,昨夜齐王加急的军报想必你们都知道了,洛阳战事胶着已经近四个月,现在有消息窦建德准备领兵救援王世充,若此二贼合兵一处,秦王那边怕是更加难以速胜,如此我大军怕是危险了!”
说话间不时用眼睛瞄了瞄端坐在身边的李承宗,他仍旧困惑这个儿子从何得知这个机密消息。
“今天是在东宫议事,都是自己人,畅所欲言!”
李建成说完扫视着下方的众人。
不多时一个须发皆白的老头起身行礼。
“启禀殿下,老臣觉得此事乃是军务,自大唐立国以来,陛下已然将军务交由秦王,而殿下只需处理好朝政便好,才是不负陛下的重托,若殿下插手军务,怕是会引起陛下不悦,老臣也是肺腑之言,还望殿下慎重。”
说话之人,便是东宫最为德高望重之人李纲,此人三朝为官,历经北周、隋朝、还有如今的大唐,现任礼部尚书兼太子詹事,是他老爹李建成的授业恩师,亦师亦友。
李纲已是古稀之年,但精神矍铄,凡有议事必定亲至,但性格却是有些执拗,在他的心里既然李渊已经将军务交给秦王,那太子就不能插手,所谓君臣父子,伦理纲常已经深入他的骨髓。
李建成对这个白胡子老头也是无可奈何,论忠心他李纲可谓第一,但李纲始终上了年纪,对于现在自己的处境还是看的不清,特别今天他的好儿子李承宗说了那番话,已经悄然动摇了自己的立场。
李建成温和的朝着李纲开口:
“文纪先生之言很有道理,但是我所思虑的是如果秦王败了,大唐刚刚立国可经不起折腾,所以提前有所准备也是好的。”
李纲还要再言,李建成连忙打断摆了摆手示意李纲先坐下。
“文纪先生,且听听其他人怎么说,今天就是集思广益。”
如此一来,李纲也不好再继续,只是偏头用眼光瞄了瞄身边的裴矩和袁朗等人,众人也是微微点头回应。
李建成看向了坐于末尾的魏征,魏征曾多次劝谏自己要先发制人,但之前都是碍于兄弟手足,有些冷落了这个敢于直谏的大臣,同时魏征还是瓦岗旧部,今后若要对抗李世民,还得由魏征牵头才好。
魏征这些年虽然投效李建成门下,但始终不能一展抱负,一是他前面这些东宫老人因循守旧,二是这位太子爷心慈手软,每当自己为太子爷分析时局,李建成总是顾左右而言他,为此他已经很少发言,也乐得清闲。
正在闭目养神的魏征被荣九思拉了拉衣角,这才回神便看到李建成灼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魏征有些奇怪,但想了想前面李建成的话语,好像有些明白,于是起身走到大殿中央向着李建成为我躬身。
“殿下,臣有话说。”
李建成爽朗一笑:
“魏征,本宫正要听听你的意见,但说无妨。”
众人见今天李建成对魏征的态度,也是暗暗猜测,估计这魏大人今后要飞黄腾达了,也是纷纷投来羡慕的眼光。
魏征看着众人这副表情,也是心中鄙夷,这东宫都是些势利眼,若以后和秦王相争,说不定都是些墙头草,不免有些唏嘘,但还是拿出了以往的气势,朗声开口:
“殿下,臣以为此次洛阳之战,既是国战,也是储君之位的争夺之战。”
话音刚落,以李纲为首的一众东宫文官皆是暴起。
李纲率先发难:
“魏征你不过是一个归降之人,胆敢说此悖逆之言,太子之位早定,何来争储之说。”
李纲也是上了年纪,情绪激动下有些上气不接下气,魏征看了看李建成,见那位没有怪罪自己的意思,也是继续说道:
“李大人,晚辈还未说完,既然今天殿下说了畅所欲言,可否等再下说完,打断别人说话很不礼貌。”
面对魏征有些挑衅的言语,李刚身边的裴矩大步走向魏征指着魏征怒骂:
“魏征小儿你屡次撺掇殿下,其心可诛,你曾效力于窦建德,莫不是他的奸细,想要挑拨我大唐君臣父子。”
袁朗也不甘示弱起身向着李建成躬身开口:
“殿下,此子虎狼之言,切不可信,我大唐君臣父子皆是一体 ,李纲大人之前所说,再下深感赞同,有太子殿下坐镇国都,统领文武百官,秦王为我大唐征战四海,我大唐中兴之日,指日可待,不能被有些小人钻了空子,祸国殃民!”
期间庾抱、陈子良、萧德言、赵弘智、徐师谟、欧阳询等人都纷纷起身附和,都要向着魏征开炮。
李建成冷冷的看着这些人,偏头看了看身旁的李承宗,意味深长的说了一句:
“宗儿,看见了没,有些人只会想着自己的官位,根本没有为我们考虑!”
李承宗听后有些明白老爹的意思,心中也是呵呵一笑,这就是人心,他们口中的那些大道理只不过是托辞罢了。
轻声在李建成耳边低语:
“儿臣很想听听魏征后面想说什么。”
李建成眼睛一亮,这小子。
李建成看着有些混乱的众人,起身大声制止。
“本宫方才已经说了,畅所欲言,尔等这番作为,莫不是把我这太子也不放在眼里,魏征你接着说,其他人都坐下,休要打断玄成!”
玄成是魏征的字号,李建成贵为太子用字号相称,可见对魏征的尊重,于是刚刚还炮火连珠的众人都灰溜溜的闭口坐下,如此看来,今后这魏征怕是要超过李纲,成为太子李建成的第一文臣。
李纲情绪平复后,突然明白自己之前的言语被有些人利用,也是闭目不语,他虽然是太子的恩师,但他也是太子的忠实拥护者,不似那些墙头草一般,其实以他经历的风浪,自是白如今太子的处境,之所以那样说,是希望太子不要着急,现在他也想看看这个魏征,若此人对太子忠心不二,自己都这把年纪了,也甘愿退位让贤。
魏征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他也很是诧异,今天太子殿下转性了,想想自己也是漂泊多年,胸中抱负一直没有施展之地,沉思后朝着李建成行了一个叩拜大礼。
李建成看着跪地的魏征,心中欢喜不已,看来已经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玄成何必如此大礼,起身说话。”
魏征起身双眼有些发红的看着李建成开口:
“殿下,臣有许多肺腑之言,只是臣下多年来没有机会直抒胸臆,今日臣得殿下厚恩,今后必当竭尽全力,效忠殿下。”
李建成也是觉得之前有些冷落了魏征。起身来到魏征身旁,用力拍了拍魏征的肩膀,玄成今后我君臣二人来日方长,今日就将你所想都说出来,我洗耳恭听。
魏征有些激动,稳稳心神开口:
“洛阳战事的重要自不必说,若胜我大唐一统中原,成就王朝霸业,可大家想一想,秦王军功卓著,已经力压殿下,殿下虽贵为太子,但人心难测,若大唐军士只知秦王而不知大唐,那么就算秦王没有夺位之心,那他后面之人呢?”
大殿内隐隐有着不安的情绪正在蔓延。
魏征稍稍停顿便又继续说道:
“难道现在诸位还天真的认为秦王只是一个为国征战的大将军吗,有些事情你们不敢对殿下说,我魏征今天就挑明了,如果此次秦王拿下王世充和窦建德,那殿下这把位子很难坐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