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新宇按着“咕咕”叫的肚子不肯再说话，越说越饿。
十一栋三单元一四零三号，就是阮岗的家。
季瑄一眼就认出了开门的人就是阮岗。
六十二岁的阮岗，头发花白，可能因为又高又痩，所以有点驼背，警惕地打量门外几人，“你们找谁？”
季瑄出示了证件，“警察。”
阮岗惊讶地反问：“警察？你们来我家干什么？”
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跑了过来，好奇地问道：“爷爷，他们是谁呀？”
听见声音，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也走了过来，问了相同的问题，“爸，他们是谁呀？”
这人正是阮岗的儿子，阮启明。
不等季瑄再次表明身份，屋子里面传来一个女人中气十足的声音，“开饭了，人都去哪儿了？要我端到你们手上喂你们吗？”
季瑄终于逮到空隙说话：“阮岗，我们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调查，请你现在跟我们回警局。”
阮启明最先反应过来，“你们这是要抓我爸吗？他一辈子老实巴交的，平时连只蚂蚁都不敢踩死，更被说犯法违纪的事情了。”
女孩似懂非懂地附和，“对，我爷爷最老实了，不会干坏事的。”
声音吸引了厨房炒菜做饭的人，走出来老少两个女人，看着门口围着的人，都问道：“这是怎么了？”
小女孩跑过去拉住年轻的女人，“妈妈，他们是警察，来抓爷爷的。”
年轻女人还没说话，肥壮的老女人三两步蹿了过来，一把拉过阮岗护在身后，张口就开骂。
“警察怎么了？警察就能乱抓人吗？我家老头子从不做亏心事，你们凭什么抓他，咱们找街坊邻居评评理，有你们这样做事的吗？警察不是讲究一个工作严明执法吗？就是你们这个样子吗？我就要看看……”
季瑄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见识了女人骂街的阵势，受不了那喋喋不休大有骂几个小时都不收场的趋势，直接收敛了平时温和的表象，露出凌厉的本质，“住嘴！”
眼前年轻而又俊美的男人给了阮岗老婆错觉，以为只要胡搅蛮缠就能打发掉他们，没料到一声不太严厉的呵斥，却让她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威压，下意识就闭了嘴巴。
季瑄一句废话都没说，示意吴耕把人带走，几个家属见他们上来拉人，又不管不顾地围上来想要阻拦。
季瑄皱眉说道：“我们只是请阮岗去协助调查，没说要抓他。”
屋里几个人疑惑的停住了手，老女人确定地追问，“不是抓他？”
方新宇好心解释道：“不是抓他，请他回去问点事情。”
老女人不放心地嘀咕，“问事情为什么还要把人弄警局去问呀？”
但没人回答她，季瑄已经带着人进了电梯。
回到分局，季瑄对董文杰说：“你和我去给阮岗做询问笔录。”
“是。”
“季队，”陆安若走了过来，“我和你去吧。”
“行。”
询问室里，阮岗佝偻着背坐在椅子上，局促不安地绞着双手，听见有人进来，忐忑地看了一眼，又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坐下来后，季瑄就开了口，“阮岗，十八年前你是不是住在光明巷七十一号楼？”
阮岗可能没想到把他带到警局来竟然是为了问他这个，明显地愣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头，“对。”
“那么你还记得当时在旁边七十四号楼，曾经发生过一起一名租户意外坠楼死亡的事情？”
随着他这话，阮岗木讷的脸色肉眼可见的震惊慌乱起来，随即下意识否认，“我记不清了。”
下一刻似乎又觉得这样回答不对，他马上又纠正道：“好像是有这么回事。”
“你到底记得还是不记得？”
这么简单的问题，阮岗却想了好一会儿，似乎在权衡什么，好一会儿后点头，“记得。那女人租了老崔家的房子，搬进去住了好像还不到一个月，就……就……出事死了。”
“她是怎么死的？你亲眼看见了吗？”
这些在张航给的卷宗里面都写得清清楚楚，按照常规，季瑄不该提出这样的问题。
陆安若心中一动，抬眼观察阮岗的反应。
阮岗脱口而出，“不，我没看见。”
但他随即又改口道：“好像……应该……看见了。”
按照当年他们三个打牌的人说的情景，冯瑜是摔在他们面前的，即使过去了十八年，但这种事情对一个普通人而言应该印象非常深刻，而不是这样的不确定。
季瑄不动声色继续问道：“能说说当时的情况吗？”
阮岗费力地咽下一口唾液，“什……什么情况？”
“就是你当时看见那女人是怎么死的？”
阮岗摇头，“我……我记不清楚了。”
“那你好好回忆，想起了再告诉我们。”
“想？啊，好，我想想。”
阮岗又用力吞下一口口水，像是要借着这个吞咽的动作来帮忙回忆。
室内突然安静下来，阮岗不安地抠着手指，“那个……我好像记得我们仨在楼下打牌，那个女人就那么摔了下来……好像……就是这样。”
季瑄心中疑惑更甚，偏头去看陆安若，想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有同样的疑惑，却见她面色苍白，目光冷凝如实质，双手死死地抓住椅子扶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尖泛白。
季瑄不动声色收回视线，继续问道：“她是怎么摔下来的？是摔在了什么位置？是摔在你们面前还是摔在了你们的后面？”
他感觉到身边陆安若浑身颤了一下，这次他没有偏头，早就发现她在这个案子中的异常表现，但他尊重别人的隐私，只要不妨碍到工作，他都不打算过问。
他不喜欢做一个跨越边界的人，即使以关心为理由，他也不干。
这一次阮岗没有口吃，“太久了，我记不清楚了。”
“关于这件事，你还记得些什么细节？”
“就这些……当时吓惨了，没敢多看……现在时间又过了这么久……”
“当时你们一起打牌到底三个人，你还记得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