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没一会儿，陆安若气喘吁吁地推门进来。
季瑄提起工具箱，笑道：“那我走了。”
陆安若一愣，“这就要走吗？”
季瑄一挑眉看向她，“你要付维修费？”
陆安若恍然记起这回事，手忙脚乱地找手机，“多少？我转给你。”
季瑄见她一本正经的样子实在是无趣，又知道这个女人的脑回路与常人有异，听不出来玩笑，只得懒懒说道：“等你把车子维修费还完了再说吧。”
陆安若拿着手机愣住了，好一会儿反应过来，上次他说过车子并没有报废，只是需要维修，不过那车的后备箱连带着后排座都严重变形，维修费肯定也是一大笔，忙问道：“车子维修费多少？我转给你。”
说话时，她才发觉人已经走出了门。
她看了一眼乱糟糟的家，犹豫了一下还是追了出去。
季瑄把工具箱放到后备箱，绕到驾驶座上刚启动车子，就见一个人影冲到了车头前。
他摁下车窗，微有不耐，“你是不是电视剧看多了？拦车就往车头前面冲，万一我刹车不及撞上你呢？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值得你命都不要了，冲出来拦车？”
陆安若被教训得一噎，反应过来自己确实犯蠢，敲敲车窗或者打个电话就能叫住他，却在见到他车子已经开始启动，就头脑一热地冲了出来。
“对不起。”
季瑄心头那点火纯粹是被吓出来的，听见她说对不起就有点哭笑不得，也懒得再和她掰扯，用目光询问她：还有事？
陆安若去拉副驾座的门，没拉开，抬头看向季瑄。
季瑄反应过来她要上车，一挑眉，没说话，伸手摁下解锁键。
陆安若刚坐上车就问：“你车子维修费多少？我转给你，还有今天修水阀的费用，一起吧。”
季瑄拍了拍方向盘，顺口说道：“没看见我还开着这辆车吗，那车损坏太严重了……”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上次为了安慰她，曾经说过车子撞得不厉害，要不了多少维修费。
陆安若仿佛没察觉到他的失言，接过他的话说道：“既然车子维修费还不知道多少，今天你帮忙修水阀肯定也不会收钱，要不我请你吃饭。”
季瑄看了一眼时间，提醒道：“陆副，我记得今天我们六点钟左右就下班了，现在已经十点多钟了。”
意思很明显：我已经吃过晚饭了。
陆安若“哦”了一声，“那就明天吧，不在外面吃，下班后我买菜做饭。”
说完，也不等他回答，她又推开车门跳了下去，径直回家去了。
陆安若没听见车子开走的声音，知道季瑄还盯着自己的背影，她强按捺住“砰砰”直跳的心，努力让自己的步伐和平时一样从容。
回到家，她慢慢坐进电脑椅中，平复心情的同时有点后悔自己刚才太冲动了。
既然邀请了季瑄来吃饭，那从现在开始，她就会有所期待。
这是她讨厌的感觉。
这一生中，她等待的时间太长太久，在其他事情上，她从不将自己陷于这种情绪中。
但面对季瑄，她压制不住心中的期待。
不安而焦灼，那是煎熬。
她明白自己不能陷入这种期待地煎熬中，她站起来想找点事情做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她此时又累又饿，但她却不想吃饭，她开始打扫房间。
她知道这房子再打扫都不会很舒服，这么多年来，她几乎是怀着一种自虐的心思住在这个地方过着简单的生活，仿佛这样，内心才会获得些许安宁。
她内心其实非常渴望温馨平凡的生活，所以她只要有时间就会变着花样做饭，她在精心烹饪的过程中，体会记忆中的温馨亲情。
但她又固执地住在这泛发着颓败气息的房子里，仿佛这样，就能留住母亲残留在房间里的气息。
那些老式家具，每一个上面都留着母亲精心擦拭的痕迹，她用相同的方法擦拭它们，以此来挽留母亲活着的岁月。
但是，只有她明白，做再多的美味佳肴，都不能让这房间里泛起人间烟火味；把那些老旧粗笨的家具擦拭再多次，也不能让这房间充满生活的温馨，没有母亲的存在，这房子只能称着房子，而不是家。
从她买下它，它一直都那么冷清、萧寂，从不复曾经的温馨欢乐。
陆安若一遍一遍地擦拭着家具，但今天她在这机械重复的动作中没有获得片刻安宁，反倒心里堵着某种情绪，却又一如既往地无处发泄。
很多年了，她连哭泣的方式都已忘记。
季瑄把车子开出大门时，忍不住从后视镜里看了眼小区大门。
大门上方，文瑞苑三个红漆大字，在风吹日晒中已经斑驳脱落，瑞字没了左边王，苑字上面草头少了两竖，只留下一横，与下面破破烂烂的大门倒是很般配。
季瑄其实很想拒绝陆安若明天地邀约，在那阴冷破旧的房间里吃饭，他不觉得自己会有食欲。
做卧底的那几年里，他住过比这更破更旧、环境更恶劣的房子，所以回来之后，他就喜欢呆在敞亮光明的地方，享受美好的生活。
他无法理解陆安若为什么非要住在那个地方，但他并不想因为她而委屈自己，自己帮了她的忙，没道理反倒还要自己来屈就她，但她显然没有给自己拒绝的机会，他只好盘算以加班来委婉表达自己拒绝的意思。
这时他的手机震动起来，他一看来电显示立即就接了起来，“小枫？”
谢枫的声音透着一丝疲惫，“你让我帮你拦截汪明萱的视频，我就设置了预警，刚才预警触发，我就立即去拦截。”
“成功了？”
“嗯。有两段视频，我发给你，我本想帮你查一下对方地址究竟在哪儿，但对方很狡猾，逃掉了。”
“没事，即使查到地址，如果没有你帮忙也没多大意义，不过还是谢谢你。”
谢枫声音轻快了许多，“嗯哼”一声表示非常赞同他这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