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业主任指着哭着擦拭眼镜的男人介绍道：“他是死者的老公，因为在大学教书，所以我们都叫他康老师。”
“报警电话是谁打的？”
盛远洋忙答道：“康老师打的，我当时正给汪太做急救，空不出手来打电话，就叫康老师打的110和120。”
“你进来的时候，大门是开着的吗？”
这个问题问得盛远洋一愣，想了一下才说道：“花园外的门锁死了，我按门铃呼叫，康老师开的，不过他人没出来，应该是在手机上操作的。”
不亏是训练有素的管家，职业敏感让他觉得陆安若提出这个问题的用意不简单，所以他的回答没有放过任何小细节。
“但房门是开着的，我进屋后就直接往后花园跑去。”
“当时康老师在哪个位置？在干什么？”
盛远洋这次回忆的时间有点长，“我进来后的注意力全都在泳池中的汪太身上，没太注意康老师，只模糊记得他好像站在……”
盛远洋指着游泳池边上的某个位置说道：“那儿，很着急地来回踱步，想要下水又不敢……好像是这样，直到我把汪太救上来后，他跑过来一把抱住汪太叫她，我把他推开后实施急救，他一直就在旁边。”
这符合人在紧张情况下，记忆混乱的特点。
陆安若点头，“等会儿还需要你到局里做个更详细的笔录。”
“没问题，一定配合。”
她转头看向康老师，见他情绪依旧颓废木然，沉吟片刻还是走了过去，“康先生。”
男人身形清瘦、面色苍白，看见陌生人向自己走过来，匆忙看她一眼忙又挪开了视线，有些紧张地攥紧了手中的眼镜。
他目光落在陆安若吊着的手臂上，随即就移开了，翕动嘴唇，却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陆安若看出了他的紧张和悲痛，但她不是个擅于安慰的人，说出的话依旧直奔主题，“能将你今天回家后发生的一切说一下吗？”
面对悲伤的人，陆安若的声音不自知的柔和了几分。
男人无意识地擦拭眼镜，戴上后又张了张嘴，喉咙干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用力咳了两声，才说出了话。
“我今天下午没课，所以下班后就直接回来了。到家已经十二点多钟，家里很安静，我以为明萱出去玩了，就先到厨房看看有没有吃的，发现没什么可吃的后，我就到客厅坐下来准备点外卖……”
“结果刚进客厅就看见她在游泳池里面，当时我根本没意识到她出事了，走出去问她怎么这个时候不吃饭还在游泳，她一直都没理我，人也没动，我又看见了泳池边上摔烂的牛奶杯，这才意识到不对，马上想下去拉她上来，但我不会游泳，这才打电话叫了管家过来救人。”
陆安若若有所思的目光透过整壁的玻璃门打量屋内客厅，顺口问道：“你家的保姆呢？”
“保姆的女儿生小孩，请了一周的假。”
“报警电话是你打的吗？”
询问不同的证人来互相证明证词的真实性，这是他们警察惯常使用的审讯手段。
康元光点头，“管家把明萱救上来后就忙着做急救，我当时吓懵了，是管家提醒我打110报警,120也是我打的。”
警察介入，物业主任帮不了什么忙，就一直陪着作为业主的康元光，此时在旁边忐忑解释了一句，“刚才120急救来过，我告诉他们人已经没了，他们就回去了。”
“你最后见到你老婆是什么时候？”
康元光想了想，说道：“我今天早上的两堂课集中在后面，所以我早上离开得比较晚，我走的时候是九点二十，那个时候明萱刚刚起床。”
陆安若不动声色地问道：“你对早上出门的时间记得这么清楚？”
“上班的人早上都是争分夺秒，都是掐着时间出门，当然记得很清楚。”
陆安若对他点了点头，转向盛远洋和主任，“你们呢？最后见到死者是什么时候？”
盛远洋：“我昨天上午见过汪太开车出去。”
主任摇头：“我前几天在公司开会，今天才回来，至少有一周没见到过汪太了。”
已经勘查完现场的季瑄走了过来，问康元光，“你家没有安装监控吗？”
康元光摇头：“小区安保很好，所以家里就没有安装监控。”
物业主任忙点头，“我们小区很多住户都因为小区安保做得好，就没有安装监控。”
话说完，他就想起季瑄也住在这个小区，夸大其词的话少说为妙，忙不安地瞥了季瑄一眼。
季瑄似乎一点都没在意他那点小心思，对他客气地说道：“吴主任，我需要调取小区监控。”
吴主任下意识就想拒绝，“季总你知道，调看小区监控需要权限，你作为业主是不具备这个权……”
陆安若皱眉打断他的话，冷冷说道：“你是不是没搞清楚现状？别用这种借口打发我们警察！”
吴主任一个激灵，意识到自己还错把眼前这个平时见人就三分笑的年轻人当成了普通业主忽悠，忙改口说道：“如果你们查案需要，我们一定配合工作。”
陆安若冷冷瞥了他一眼，没再和他计较。
吴主任对季瑄恭恭敬敬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带着他往物管办公室走去。
——
一行人坐上车往回开的时候已经是六点多钟，正是下班高峰，警车以龟速跟着车流走走停停，红灯就显得格外漫长。
季瑄看了一眼沉默坐在后排座上的陆安若，把身为上司的体贴表现了出来，“陆副，要不先送你回医院？”
陆安若不知道在想什么，迟钝地愣了好一会儿才说道：“不用。”
季瑄与她相处时间不长，却也了解她是个说一不二的性格，也就没有再劝，示意方新宇开车回分局，自己则摁下对讲机说道：
“曾法医，死者身上没有明显外伤，泳池边上有摔坏的牛奶杯和没吃完的三明治，很像是个意外滑倒掉进泳池淹死，但因为死者会游泳，所以报到了我们分局，曾法医能否初步判定死者死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