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稀少的数量碾压质量，这是安慰人的话吗？
曾万强深受侮辱地甩开杨佑，把报告推给季瑄。
“昨天的尸检是我和小许分别做的，完成之后，她把报告打印出来交给我的时候，我犯了一个严重的错误，就因为我这个错误而影响到了熊立平一案的定性，在这儿，我先道个歉。”
季瑄的安慰就靠谱多了，“曾法医，谁也不是圣人，没人敢保证自己在工作中从无差错，出现错误，想办法弥补就是，更何况我们还没把案子移交给交通部门。”
曾万强点头，“死者熊立平在现场被发现时，我们都闻见了他身上浓烈的酒味，所以昨天解剖完毕后，小许给我说，在死者胃部发现大量的乙醇和乙醛、乙酸，这符合我的第一印象，我就没有仔细看她交上来的解剖报告，直接签了字。直到……”
“曾法医，”陆安若打断他的话，“大量乙醇？你的意思是死者喝酒没多久就发生车祸死了？”
既然排除了熊立平谋杀她，所以她提问的时候就直接忽略掉了自己这个无足轻重的角色，仅用车祸二字指代。
“不好说。”
陆安若挑眉，露出那就说说呗的表情。
“白酒消化分解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一般都在十二小时过后，而且只有百分之二十的乙醇能被胃液消化吸收，百分之八十全部通过肠道进入肝脏分解，而乙醇分解之后就是乙醛，乙醛再被分解后是乙酸，最后才被分解成水和二氧化碳排出体外。”
“而且这个过程的长短还与喝下去的酒的多少有关，所以仅凭胃内还残留大量乙醇不能下这个结论。”
方新宇提出异议，“可是在死者血液中已经检测出酒精含量高达92g|100l。”
季瑄说道：“喝酒半个小时后就能从血液中检测出酒精含量。血液中是否能检测到和消化分解是两个概念。”
方新宇乖乖闭了嘴。
曾万强的神情凝重下来：“但刚才我整理尸检报告时才看清楚小许的报告，她在死者的口腔和食道没有检测到乙醇，而在食道内只检测到微量的乙醛。”
陆安若皱眉：“怎么可能？”
董文杰和吴耕慢一步反应过来，一脸震惊地附和，“怎么可能！”
方新宇一脸懵地看看这个望望那个，把想要问的为什么都咽了回去。
季瑄思索片刻问道：“哪种情况下会出现这种结果？”
曾万强有些烦恼地搓了一把脸，“插胃管。”
季瑄想了一下，问道：“插胃管对食道壁会不会造成损伤？”
曾万强猜到他的想法，肯定答道：“不会。”
方新宇终于从插胃管这三个字猜出没在口腔和食道检测出乙醇是什么意思了，下一秒发出惊天大感叹：
“喝酒不就是享受酒喝进嘴时那种辛辣刺激的口感吗？谁特嘛没事插胃管灌酒，岂不是失去了喝酒的乐趣？”
吴耕懒得理会这个徒弟的思维永远抓不住重点，直接问曾万强，“如果是这样，是不是说明熊立平车祸的时候处于昏迷状态？”
这次连董文杰都搞不明白了，“吴哥，为什么这样推测？”
“插胃管非常痛苦，一般都会在麻醉下进行。”
陆安若淡淡说道：“插胃管不需要麻醉。”
曾万强点头，“需要麻醉的是胃镜检查，鼻饲管的管子很细，插入食道基本没什么痛苦，所以不需要麻醉。”
方新宇不解地问道：“这与案子定性有什么关联？一个傻缺用这种方法给自己灌了三斤老白干，他不会以为只要不用嘴喝酒就不算是醉驾了……吧？”
大家面面相觑。
好半天曾万强挤了一句：“这想法不错。”
陆安若拉过白板写到：1，用鼻饲管往胃里灌酒的目的是？2，车祸时清醒or不清醒？3，醉驾车祸or谋杀？
她转过身来把手中的笔丢在桌上，“我觉得这案子疑点太多，建议暂时不要转交给交警。你说呢，季队？”
曾万强问道：“你还是怀疑是熊立平是想撞死你？”
“当初排除熊立平是想撞死我，是因为从他血液中查到酒精含量已经达到醉驾的标准，由此推测熊立平撞上我的时候处于不清醒的状态。我现在提出的这几个疑点并不能改变他血液中的酒精含量，所以与撞不撞我无关。”
她点了点自己写的谋杀两个字，说道：“这个谋杀不是针对我，而是针对熊立平。”
她突然轻轻弯了下嘴角，把写的第二点划掉，然后点了点第一点，“曾法医，你不也是因为发现了这一点才对熊立平的醉酒身亡有所怀疑吗？”
“对。从熊立平血液中的酒精含量可以推断他车祸的时候不清醒，而导致他醉酒的手段又这么奇怪，这让我不得不怀疑这并非简单的醉酒引发的车祸身亡。”
季瑄点头：“给一个不喝酒的人插胃管灌进三斤老白干，目的是什么？是死者自己这样做的还是别人？还有熊立平开的那辆车，不仅没有牌照，电机号也被人为蹭掉了，这么多疑点我们都没有点怀疑，那才不正常。”
方新宇这才反应了过来，瞪着双眼看看这个觑觑那个。
“不会吧？你们居然怀疑他是被人谋杀的！这案子从最开始怀疑熊立平是杀陆副的凶手，到后来认定他是醉酒车祸身亡，再到现在怀疑他可能是被人谋杀，还真是一波三折啊。”
吴耕瞪了他一眼，转向陆安若问道，“我们现在要从哪儿开始调查？”
陆安若看向季瑄。
季瑄沉思道：“既然现在怀疑熊立平是被谋杀的，那么我们之前走访调查的那些街坊邻居的口供就要重新整理一遍，看有没有人与熊立平发生过冲突矛盾。另外就是看从那辆车上能不能查出点线索。”
方新宇举手提问，“熊立平既然已经烂醉，那么他又是怎么开的车呢？陆副的行车记录仪拍下的视频显示，熊立平那辆车开得很平稳。”
这一问，又问得大家集体沉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