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冰的眼神里，没有周西泽和那群护士看见她时的厌恶。
而是震惊。
震惊过后紧紧锁着眉头，眼神依旧只有冷漠和疏离，纪寒音戴不戴口罩，都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个不带厌恶，但也不算友善的眼神，没有想象那么糟糕。
当然，也不算多么的好。
却让纪寒音突然想试试，跟从来没有喊过一声妈的女人相处会是什么感觉。
而不单单只是外婆让她这么做。
是她自己也愿意……
不过纪寒音不会对一个陌生人抱有任何期待。
即便这个人是她血缘上的母亲。
所以她只是淡淡道：“这不关你的事。”
这幅冷冰冰又没有礼貌的样子，跟招人喜欢的姜今雨简直天差地别。
也是纪冰最不喜欢的样子。
“你倒是心疼你外婆，知道这幅模样会把她吓着！”
纪寒音啃着馒头，咽下后，才淡淡掀起眼皮：“我会听外婆的话跟你去姜家，但我做什么，你不要管。”
就算真要管，也没有用。
她不会听。
一开口竟是约法三章，真是给了纪冰一个惊喜。
“你妹妹都不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不是你养大的，我对你没感情，也不喜欢你。”纪寒音自然不会听她的话。
纪冰脸色猛地一僵。
忍不住盯着纪寒音的眼睛。
她的眼里除了淡漠，什么情绪都没有。
毫无感情的母女关系是一块遮羞布，纪冰没想过作为女儿的纪寒音，会挑战她作为母亲的权威，就这么直接地戳破了。
甚至还用这么平静的语气。
是真不在意，还是装的？
如果不在意，为什么要答应老太太跟她回姜家培养什么狗屁母女感情？
明明可以拒绝！
“外婆让我去月星娱乐实习，我会自己想办法……”
纪冰刚冷静下的脾气，腾的一下，又冒了起来。
“够了！你以为月星娱乐是想进就能进的地方吗？”
纪寒音沉默着看着纪冰发火。
“要不是你外婆心疼你一个人没人照顾，我会接你去姜家吗？”
“你不想了？”纪寒音眼底一冷。
纪冰倒没想过要骗云碧灵。
老人家带来的福气，才让她日子越过越好，如今还能吃到妈妈亲手做的桂花糕，这在三年之前，纪冰想都不敢想，她心里对老人家是有感情的。
“我不至于对你外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纪冰冷冷说完，轰着油门，开车驶出云庭别墅。
然后一个电话打给了姜今雨。
开的是外放。
纪冰把纪寒音想去月星娱乐实习的事情说给了姜今雨听。
“妈？”
姜今雨瞬间炸毛。
“外婆偏心纪寒音也就算了，你怎么可以也这样对我？”
姜今雨气得声音都在发抖：“纪寒音从小在乡下长大，什么也不会干，她来我公司，除了清洁工她还能做什么？要是有人知道我和她的关系，你知道我有多丢脸吗？”
纪冰攥紧了方向盘：“你外婆想让她和你在一个公司……”
“不是，妈，我真的就搞不懂了，你怎么就那么听外婆的话？就算迷信，也不能毫无底线吧！”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我是不会让纪寒音来我的公司的，你就算拿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不会同意！”
“还有，你别再跟我提纪寒音三个字，我现在一听就受不了！”
姜今雨吼完，“啪”的一声挂了电话。
纪冰是个强势的人。
搁在平时，她肯定会让姜今雨按照她说的来做。
但纪寒音的确是个废物，这个烂摊子丢给她，她打心底也不想接受。
一想到把纪寒音接回姜家，不知道会被多少人看笑话，纪冰心底的烦躁怎么也压不下去。
甚至有点反胃了。
她捂着隐隐作痛的胃，一言不发地开车。
因为心情已经烦闷到什么也不想说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纪冰才再次开口：“你的实习我再想办法，实在不行，去我的公司……”
“不用了。”
纪冰将“私生女”安排到自己的公司，姜家人肯定会多想。
而月星娱乐跟姜家毫无关系。
纪寒音很清楚，外婆看着慈眉善目，其实很有智慧，她这样安排，是不想让纪冰难做。
所以，她拒绝得非常干脆。
纪寒音本就是个冷漠的人，一拒绝，拒绝还是好意，就显得更加不近人情。
“纪寒音！”
纪冰将声音压低，可怎么也控制不住地生气。
“你这脾气究竟跟谁学的，傲成这样了，今天你跟我是说过一句软话吗？不但没规矩，还不服管，等到了姜家，你是要让我丢脸丢个干净吗？”
她越说怨气越大：“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的存在，我这些年被人骂得有多么难听？如果不是你外婆，我根本就不会管你！”
纪寒音从始至终，都是一脸冷漠地看着纪冰愤怒的模样。
心里更是毫无波澜。
她完全没有女儿该有的乖顺、善解人意。
因为她根本没有当女儿的经验。
她和纪冰只是见过几面的陌生人，自然像对待陌生人一样，对待她了。
“纪冰，生下我，是你的决定，跟我没有关系，怕丢脸的也是你，而不是我，所以跟我也没关系。”
从纪寒音口中听到“纪冰”两个字，让人极其不适应。
以及格外……震惊！
但回想起来，纪寒音的确从来没有喊过她妈妈……
纪冰瞳孔突然骤缩，她沉默了一瞬，又忍不住咬了咬牙：
“你再说一遍！”
纪寒音依旧冷淡地看着她：“不是我逼你当姜夫人，你不该道德绑架我，我也不会迎合你的期待，更不会为你的情绪买单，今后住在一起了，请保持边界感吧。”
末了，她沉声道：“你没资格管我。”
“你……”
纪寒音是在教训她吗？
纪冰再次震惊了。
想要说什么，前方中心商业街的巨大屏幕，变换成了全球顶奢珠宝品牌jy的广告。
广告牌有五六十米高。
放眼望去，十分震撼。
把坐在车里的人，衬托得非常渺小。
姜今雨甜美的脸经过放大后，依旧让人赏心悦目。
姜今雨是jy珠宝——浩瀚系列的明星推荐管。
因为姜今雨参与了浩瀚系列的设计。
母女二人不再争吵，同时注视着大屏。
纪寒音看了几秒，又看向纪冰。
从今天见面起，纪冰的眼里只有冷，现在多了自豪和骄傲。
因为姜今雨的优秀。
“看见了吗？你妹妹不仅多才多艺，还会珠宝设计，她设计的钻戒，是畅销全球大爆款，就因为她有才华，才能跟jy这样的奢侈品牌合作，一线大咖都很难合作上的顶奢品牌，但你妹妹做到了。”
“纪寒音，但凡你有你妹妹的一丁点优秀，我也不怕你会丢我的脸，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心烦。”
“你以为我不想跟你保持界限感么？可是你哪像能让人省心的样子？一个女孩子的脸，都能毁成这样，你说你还能干成什么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