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婠破天荒地又梦到父亲林邺。
说来也奇怪,自从那次梦见他哭诉说自己是冤死的,这是第二次梦见他,他的脸都有些模糊起来,久违地梦到了父亲抽她背医书的岁月,尤其是那本《千金要方》。
昨夜,林婠婠睡不着后半夜都在翻阅孙文潜父亲留下的起居注,其中有段对话,让她不得不起疑。
大致意思是父亲提醒先帝,让他去别院养病,先帝颇为心动,可从那之后父亲就被调离,再不准见先帝。
另外还有一件事,陆太后亲手给先帝的寿辰贺词,先帝却十分不屑,态度微妙,说他还是喜欢陆太后以前的字体,陆太后听后大惊失色。
这两段话,林婠婠根本参透不了其中的玄机。
只是她情不自禁地翻开了父亲留下《千金要方》,里面一个治疗妇人绝产的方子掉了出来。
众多中药中,父亲勾出了几味中药:当陆、厚朴、独角莲、朱砂、地黄。
仔细辨认,这些中药根本不应该出现那方子里,那父亲为何要特意加进去?
难道父亲要给她留下什么信息?
想到这里,有三个字闪电般地掠过脑海。
同音字!
陆厚(后)独(毒)砂(杀)地黄(皇帝)!
林婠婠面色苍白如雪,一双眼眸变得清澈发亮,茫茫迷雾,她跳过所有的疑问,仿佛终于寻找到了答案。
父亲试图阻止陆太后的诡计,被陆太后察觉,之后被清算至死!
岑长青则是帮着陆太后软骨散的帮凶,可软骨散的配方又是如何落到陆太后手里的?
这时,青黛带着方姨娘敲门进来。
林婠婠屏退了伺候的人,微笑询问,“方姨娘是有什么新进展?”
方姨娘投诚过后,一直没有动静,林婠婠还以为她只是故意拖延时间,当然傅羿安肯定派了人暗中盯着她。
没想到她还真会带来消息。
方姨娘瞥了一眼四周,压低了声音,“消息传来,让我在本月乙亥日想办法绊住傅世啸。”
林婠婠眸光一凛,乙亥日?
陆太后会前去圜丘举行祭天大典,这么说来南狄的刺客必定会在那天动手。
方姨娘以为她不明白其中的厉害,继续道,“他们肯定会有所行动,可具体会怎么做,我不知晓,你们得早日防范。”
“我已知晓,你就不担心傅羿安不会信守承诺?”
方姨娘唇角动了动,“我不想我的女儿和我一样,一辈子受制于人,我相信他!”
林婠婠稍稍一愣,“你女儿难道也是细作?”
方姨娘点了点头,苦笑道,“可我不知道她是谁!只有管理暗探的皇室成员才有相关的资料。”
林婠婠默默垂首,没有搭话,所以南狄皇室是利用母子之情互为掣肘,实在太卑劣了!
大夏的皇室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陆太后不是一样手染血腥?
林婠婠心中蓦地升起一个念头,若她截下此消息,不告诉傅羿安。任由那些刺客就此要了陆太后的命,她算不算是报仇雪恨了?
不
陆太后这么不明不白地死了,父亲怎能沉冤昭雪?
傅羿安得到此消息之后,自然上报了陆太后,可祭天大典筹备繁杂,她执意不肯更改日期。
除了出动金吾卫,傅羿安还调来了神策军加强排查,并在圜丘暗藏了大部分兵力,警戒力度空前提高,可始终没有发现任何可疑之处。
他最终还是把目光放在了南狄的使团身上,纳图尔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禁军的监视之下,在祭天的前一天,整个南狄使团都被送离了上京。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出城之后,南狄使团就像是入水的小鱼,就莫名其妙地消失了!
与此同时。
圜丘附近的一座道观里背靠着青山。
浑身湿漉漉的纳图尔从黑漆漆的山洞爬了出来,锐利的眸光透着兴奋,他完全没有想到,这暗道的尽头竟然直通圜丘天坛的入口。
他身后跟着十多个精悍的军汉,浑身洋溢着凛凛的杀气。
他们始终没有人说话,齐心协力把装着火药依次安置在在暗道的周围。
只等陆太后的銮驾从上面经过,他们便会点燃引线,恐怖的爆炸将从地下开始,从而结束陆太后辉煌的一生。
由此,大夏便会陷入混乱。
纳图尔不由感慨,也不知道,谢长宴为了刺杀陆太后筹谋了多少年。
不仅帮他们准备了人皮面具,让他们金蝉脱壳,还能做到这份上,这买卖不亏!
祭天大典当天。
一匹快马疾驰而来,在圜丘县一家街边汤面铺子停下。
两边的禁军侍卫威风凛凛,排成了几排,他们在此等候陆太后的銮驾。
门帘缓缓掀开,露出一张仓皇的脸来,傅羿安喝了一口汤面,把手中的筷子一搁在桌上,“许绍,什么事?”
许绍噌地坐到了他的对面,“你不是让我去查圜丘附近的异动吗?我今日查清,那附近有一座道观,一直以来都在秘密地收购了桐油,那分量大得惊人,根本不是道士们炼丹所用的分量!”
傅羿安扬起头,质问:“这道观有什么背景?”
许绍犹豫了一秒,随即开口,“靖南王曾为此观,捐赠过大量的银钱!”
傅羿安微微一怔,面色阴晴不定,桐油、硝石、硫磺等可以制作成火药,方姨娘得到的命令是,让她借傅世啸的手毒杀陆太后。
方姨娘能力有限,亦不可成事,可若是事发,傅世啸和陆太后必定反目成仇!
如今,方姨娘得到的消息又是绊住傅世啸,若陆太后有个三长两短,这笔账最终都会算到靖南王府的头上。
真是一箭双雕,一石二鸟!
他们后续的阴谋是什么?
炸药!
原来如此,他调再多的禁军守护,陆太后依然会遇险!
若是只靠南狄人,如何能在眼皮禁军眼皮底下安置炸药,他们一定有帮手,而且筹备多年!
傅羿安思忖良久,这才下达命令,“许绍,我给你一支精兵,速去查那道观!必须小心!”
许绍听他语气甚是严重,心中一惊,“你是怀疑道观藏有火药?”
傅羿安一字一句对他说,“不是道观,是天坛,也有可能是天坛的路上!”他还得派人去排查火药埋在何处,可如今,最重要的是先要截下陆太后的銮驾!
“谢长宴,今日在做甚?”傅羿安忽地转头问程丰。
程丰微微苦笑,“好像约了林姑娘,商谈婚事!”
傅羿安利落翻身上马,他的眸光变得深邃凛冽,谢长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