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谢长宴倏地转头,一双好看的瑞风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林姑娘的坦率着实让人惊诧。”
不知为何,林婠婠竟从他的神情中看到一种揶揄和戏谑!
“林姑娘,你可知,他们都觉得你很漂亮,但在我的眼中,你悠然洒脱的性子,才让我觉得难能可贵!你我不过几面之缘,说什么一许芳心,情深义重,本就是痴人说梦。
若非要在傅家的一众贵女中择一位联姻,我倒情愿那人是你!我实在不想应付那些矫揉造作的贵女,无趣得很!”
他姿态温雅和煦,完全看不出有半分虚假,只是这套说辞实在出乎她的意外。
男人不都会介意此事吗?
谢长宴见她久久不语,敛起了笑容,勾起唇角,“我猜这也只是你拒绝我的由头,莫不是你早早就遇到了让你刻骨铭心之人?忘不了他?”
林婠婠身形一僵,目光微暗,“不是,我真的是清白已失,我没有忘不掉的人!这样草率成亲于你不公。”
她的声音轻灵婉转,似山间的清泉响韵,煞是好听。
对方望着连绵不绝的花海,起身极为随意地摘下一支红艳绝伦的海棠,递给了她。
他语气波澜不惊,“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你非笼中鸟,我亦非池中鱼。傅羿安为阻挠你我定亲,把我们原本谈好的三千匹战马,徒增到五千匹,另外还得增加一倍的生铁。”
林婠婠捏着花枝的手悄然收紧,她竟不知,自己已变得如此值钱!
“无碍!”他好似察觉到她的心惊,“世间温柔,不过芳菲柳叶染花香,我毕生所求,也就是个恣意快活,一切随性而为!”
“我觉得你与我志趣相投,拼尽全力,所求不过‘自由’二字。”
不得不说,他的每个字都深深地敲击在她的心尖上。
傅羿安与她纠缠不休,可从未曾问过她到底想要什么,或许让他留恋沉醉的本就是她那具徒有其表的躯壳!
这一刻,她心底竟涌出几分悲凉。
靖南王府就像一座牢笼,傅羿安就像那个牵着链子的主人,而她就是那个任人摆布的可怜虫。
谢长宴盯着她看了一瞬,极为认真道,“林姑娘,幽州天大地大,你可以佯装与我成亲,不管你是想闲云野鹤,寄情山水,还是想悬壶济世成为一代圣手。我都可以助你一臂之力,这或许是你离开王府最好的机会,你不认真考虑一下吗?”
林婠婠心口狠狠地颤了一下,不得不说这断情绝爱的方式让她异常心动。
“你不妨与我多接触些时日,再作打算。”他唇角噙着浅笑,“你可饿了?我们去吃点东西,可好?”
林婠婠微微颔首,谢长宴又亲自剪下一大束海棠花枝,这才领着她去吃了一家味道极为鲜美的农家菜肴。
待谢长宴把她送回靖南王府时,早已暮色沉沉,浮光蔼蔼了。
林婠婠捧着一束海棠,浑身裹挟着清新的花香,从外院缓缓走回衡芜院,哪怕华灯初落,一路上也吸引了不少艳羡的目光。
“姑娘!”青黛面带喜色急忙迎了上来,小心地接过那捧鲜花,由衷感叹,“这海棠真是漂亮!”
林婠婠神色淡淡,“找个素瓶插起来吧,焉了怪可惜的,我去沐浴。”
嘎吱一声,门被毫无征兆地推开。
傅羿安低哑的声音中隐忍着怒意,“不是小日子来了吗?还敢沐浴?”
林婠婠脑中嗡地一下,心跳骤然加剧。
她刚进浴桶,浑身不着寸缕,浸在水下的手已攥成一团。
傅羿安的沉稳脚步慢慢逼近浴桶,林婠婠转头过去,她面色发白,声音娇软绵长,“四哥!”
他忽地俯身,细长的手指穿过她湿润的青丝,放在鼻尖轻嗅,“海棠好看吗?”
林婠婠吓得一哆嗦,唇角颤抖,声音呢哝,细若蚊鸣,“我是去劝他拒婚的。”
傅羿安伸出骨节分明的手,不紧不慢地挽起袖袍,捡起一旁的布帛,轻轻擦拭着她娇嫩的背脊,“呵?谢长宴为老不尊,还想一树梨花压海棠。你对他也念念不忘了?”
背部的触感有一下没一下的,她不由骨寒毛竖,那种危险的感觉瞬间爬满全身。
就好像上次他把自己丢进湖里一样!
林婠婠迟疑一瞬,不知道说什么,咬着唇瓣,“呃没有。”
傅羿安眉梢一挑,一双潋滟的桃花眼斜睨过来,声音温柔,轻如耳语,“林婠婠,手段挺高明,这么快就攀上高枝了!”
是啊。
她进靖南王府,不就是为了攀高枝吗?
攀是攀附,是勾引,是谄媚。
落到她耳中,皆是羞辱。
就跟她母亲柳玉娥一样,她本以为自己早就不在乎这些恶言恶语,可从他嘴里说出来,还是让她抽痛了一下。
“我从没想过要攀谁的高枝!”
“他不惜为你答应王府的无端要求,能攀上倒是一桩美谈!”傅羿安顿了顿,轻笑一声,“谢长势大,又远在幽州,嫁过去倒能为你遮风挡雨,别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你倒嫌弃上了?
林婠婠犹豫半天,斟酌着用词,“我从没这么想过,只是定亲一事迫在眉睫,四哥可有解决的法子?”
他放下布帛,慢条斯理地解开衣袍,扬起唇角,“上次欠的利息还没还呢,又想求我办事?不如我们共浴如何?”
衣袍很快散开,顺着喉结,露出了一片结实流畅的腹肌来。
林婠婠不由暗自叹息,道阻且长,他什么时候才会对自己腻味?
“世子,王爷有请”程丰的无奈的声音在外面响起。
傅羿安的脸色黑得可以滴出水来,他不得重新穿好衣袍,刚出衡芜院,他蓦然回首,吩咐程丰道,“那束海棠给我带出来!”
程丰一脸愕然,十分茫然。
“稍上带给王爷,一树梨花压海棠,不懂吗?”
程丰一脸死寂,哪有做儿子正面讽刺当老爹床事的?
这世子爷病得不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