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婠婠和柳玉娥一回到衡芜院,柳玉娥就屏退下人开始发问,“你老实告诉我,对谢长宴到底是什么想法?”
林婠婠根本无心婚嫁,含糊道,“娘,我的身份哪里能高攀他?”
柳玉娥看了一眼自己如花似玉的女儿,在这上京只怕没有几个比她长得更水灵,论容貌身段,林婠婠都是一等一的出挑。
谢长宴实在是太符合她对女婿的期待了,柳玉娥越想越觉得有戏。
开始以为阻力会在王府,今日王爷都发话了,这亲事八九不离十了。
若是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她就算豁出去也得为女儿争一争。
林婠婠不知柳玉娥动了心思,只是一想到傅羿安对她的态度,就觉得无比心酸,对于这次议亲,她也压根没有放在心上。
翌日。
徐思柔约林婠婠去戏院看戏,林婠婠烦闷,正好去散散心,便欣然同意。
林婠婠挑了件棠梨褐的对襟春衫,搭配月牙白的百褶襦裙带着帷幔,便去了戏园子。
她刚下马车,徐思柔就笑吟吟地迎了上来,她气色极好,压低了声音问她,“婠婠,你的亲事议得如何了?你以前心悦的那人”
她们两人本就是闺中密友,林婠婠很多事情都没有瞒着她,徐思柔只是知道她暗中喜欢一人,却不知道那人是谁,进展到底如何。
林婠婠黛眉微拧,“别提那扫兴的事,我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如愿。”
徐思柔见她不肯多说,便转移话题道,“今日这出《琵琶记》是难得的好戏,我们边听边聊。”
两人缓缓朝大堂里间走去,鱼鳞似的座椅上已有不少客人陆续落座。
舞台那边传来一阵阵鼓掌声,接着就听到文场伴奏响起,各类的琴声不绝于耳,一个梨园坤伶便唱了起来。
两人沉浸在精妙的戏曲中。
待看到蔡伯高中状元忘记在老家的妻子,却要娶相府的女儿为妻时,徐思柔一脸愤恨,“婠姐姐,这个蔡伯实在可恶,他老家的妻子为他侍奉公婆,他却和相府女儿琴瑟和鸣,真是薄情寡义的负心汉。”
“他这个妻子赵五娘性子太轴,早就应该改嫁,弃他而去,何苦守着一个负心汉活活折腾自己?”
林婠婠十分低落,她不由想到自己,仔细论起来,她连嫉妒的资格都没有,因为她是后来者,是不被爱的!
她是那个千方百计想要插入别人感情的人。
苏灵音才是傅羿安自始至终唯一爱过的人!
她眼眶微红,声音轻柔,“是啊,若赵五娘能幡然醒悟,早日断情绝爱,自然就没有《琵琶记》这出好戏了。”
“你和恒王,现下如何了?”
徐思柔眼眸中闪过一丝厌恶,“婚事已定下,今年年底前大婚,他屋子里各色美人早就一大堆,我也只剩这些日子能快活一下了,及时行乐呗。”
林婠婠想到软骨散的药效实在猛烈,自然不敢再提让她装病的事。
林婠婠心口闷闷的,便起身独自一人到梨园后院的花园走去。
穿过一条长长的廊道,假山后面有一簇芭蕉,她远远就看到一个挺拔肃然的背影。
她刚想转身,谢长宴已转过头来。
他今日穿着藏青色暗金纹长袍,墨发束着白玉冠,整个人显得硬朗而英俊,尤其是那双凌厉深邃的眸子,宛如一把利剑要把她看穿似的。
“假装不认识我?躲我?还怕我娶你?”他勾了勾唇,声音中带着一丝戏谑。
说话间,他几步已掠了过来。
林婠婠脸色立马绯红,柔声道,“谢大人说笑了。”
谢长宴侧首看了她一眼,语调促狭,“听说你为了不嫁给我,还发了毒誓?”
林婠婠拢了拢鬓角的碎发,极为不自然,她完全没有想到,那日的事,他居然一清二楚。
她尴尬地轻咳了一声,抿了抿唇,“不是的,那日是我陷入困局,为了力证清白才发誓的,本无意牵扯到你,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你别怪罪。”
“哦?”他目光一顿,话锋一转,“你的麻烦都解决了吗?”
林婠婠不由点了点头。
谢长宴好像忽地来了兴致,“那毒誓是到底如何说的?”
林婠婠实在有些难以启齿,硬着头皮道,“若是觊觎你,便叫我终身不得嫁人。”
话音落下,林婠婠不安地等待着他的发难。
沉默须臾后,他倏地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小丫头,你真是个玩弄文字的奇才!若是两情相悦,那就不叫觊觎了?”
林婠婠目光一滞,脸色立马五彩纷呈起来,她起誓时就压根没想这么多。
按照这字面上的意思,反过来岂不就是,若是两情相悦,难道就可以喜结连理了吗?
这算什么毒誓!
这分明就是意有所指
林婠婠感觉自己闹了个笑话,简直无地自容,“抱歉,你别误会,我没有那方面的意思,我朋友在里面,我先告辞了。”
谢长宴眸色晦暗,嗓音极为悦耳,“好!以后有什么事,尽管开口。那日,你好歹也救了我一命。”
看着林婠婠那落荒而逃的背影,谢长宴不由发出沉沉的笑声。
她那雪白纤细的脖颈一直在他眼皮底下晃悠,挥之不去。
林婠婠提着裙,踹着狂跳的心几乎是一路小跑,回到的廊道,就在她气喘吁吁时,一双黑色祥云绣着金线的靴子陡然撞入她的眼帘。
她感到头顶传来一阵灼热,顺着玄色长袍往上看,立马对上了傅羿安那双阴沉的眼眸。
“你还真是急不可耐,想嫁给那个老男人?”傅羿安的声音充满了讽刺。
林婠婠迎上他的目光,下意识想反驳,“四哥,你不是跟他差不多吗?”
谢长宴不过比傅羿安年长两岁,他是老男人,那他自己呢!
她其实一说完,就后悔了,下一秒,就听到傅羿安森冷慑人的声音,“林婠婠,你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