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的花园,熟悉的凉亭,熟悉的回廊以及小水池。
来到此处,李川神情不由的恍惚起来。
他看向前方,恍惚间仿佛看到了年幼的自己,正在此地欢快的玩耍。
一会儿在回廊奔跑,一会儿摘花折草,一会儿,又跳到小水池里戏水。
“小川,快上来,待会着凉了。”
“来,擦干头发。”
“哎,不要乱动。”
“”
母亲宠溺的言语,奶奶欢乐的笑声,李景裕坐在凉亭里,温和中带着些许严厉的目光
一切恍如隔日,却又恍若隔世。
“小川。”
这时,阮婉柔一声呼唤把李川拉回现实。
李川收起脸上的感慨,翻涌的心境逐渐平复下来。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一步,既然已经痛下杀手,他多想也无益。
眼下,最重要的是,问问奶奶关于父亲的事。
进了凉亭落座后,老夫人看着李川坚毅的脸庞,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她最疼爱的小儿子李景裕。
浑浊的眸子蓦然泛红。
“是李家,对不起你们啊。”
老夫人带着哭腔开口。
“妈”
阮婉柔伸手握住老夫人的手,颤抖着呼唤出声。
老夫人整个人都僵住了。
她万万没想到,阮婉柔还认她,还会喊她‘妈。’
“妈,李家是对不起我们,但您没用。”
“您因为我们,被软禁了十几年,该说对不起的那个,是我们。”
阮婉柔愧疚的说道。
老夫人登时老泪纵横,突然伸手,紧紧搂住了阮婉柔。
这十几年,她每天都活在愧疚之中,为当年没有拦住李龙辉而感到痛疚。
没想到,儿媳妇还认她,孙儿小川也没有责怪她。
此时此刻,笼罩在老夫人心头的阴云,消散一空。
仿佛是拨开云雾见青天了。
李川看着眼前在这一幕,不禁有些触动。
但他很好的克制住了情绪,神色并没有出现太多的变化。
李龙辉已经伏诛,但当年指使他这么干的家伙,还没有!
他父亲李景裕,是死是活,也尚未明确。
不管如何,他一定会把罪魁祸首揪出来,让这些人,承受应得的报应。
片刻之后,等阮婉柔和老夫人情绪稳定下来,李川斟酌少许,问道:“奶奶,我像问点事。”
“是关于景裕的吧。”
老夫人轻咳两声,缓了一口气长叹道:“奶奶知道的也不多,景裕当初回到家里,浑身是伤,狼狈得不像样子。”
“他很匆忙,回来只是匆匆问候了一句我们,就立刻闭门不出。”
“我本来想第二天再问问怎么回事,怎知第二天夜里,就发生了那样的事。”
回忆被勾起,老夫人脸庞露出一抹痛苦之色。
李川和阮婉柔没有说话,静静等待接下来的话。
少许,老夫人继续说道:“你们逃出去后,景裕就被抓了,那个人来了之后,好像很暴怒,一直在怒吼什么‘东西呢’,声音很大,震得整个李府都颤动起来。”
东西?
李川一愣,下意识看了眼手上的戒指。
李景裕唯一留下的,就是这个戒指。
当年安全后,他尝试着打开,戒指里只有为数不多的一些丹药,以及一个功法玉简。
正是李川目前修炼的‘万象神决。’
触动玉简的一瞬间,这玉简便崩碎瓦解了,万象神决仿佛记忆一般,烙入了他的脑海。
“万象神决,包罗万象,不仅有功法的修炼之术,更有医道、丹道、阵法之道、符箓等等,堪称集百家之长的宝藏。”
“那人也许要找的,就是这个玉简!”
李川目光微微一沉。
“小川,那人暴跳如雷,看得出‘那东西’对他很重要。”
“后来他直接把景裕带走了。”
“奶奶猜测,景裕把‘那东西’藏起来了,在找到东西之前,那些人是不会杀景裕的。”
“所以奶奶才和你说,你父亲很可能还活着。”
老夫人看向李川,轻声说道。
李川点了点头,但内心却是另一种想法。
父亲或许还活着,但下场绝对不好。
这十几年,恐怕一直在遭受折磨,生不如死。
又聊了一会,李川掏出银针,给老夫人调治了一下身体,眼看夜已深,便扶着她让她休息去了。
等回来的时候,早已不见了母亲的身影。
轻叹一声,李川朝东苑方向走去。
果不其然,绕过蜿蜒的鹅卵石小路后,李川远远便看到了母亲的身影。
她站在一个已经被上锁的小院拱形门前,月光挥洒到她身上,将她的影子拉得斜斜长长,凭添孤寂。
“母亲。”
李川来到阮婉柔身旁,看着锈迹斑斑的铁锁,一时无言。
这个院子,正是他们一家三口当初居住的地方。
院门已经斑驳,布满了岁月侵蚀的痕迹。
高高的围墙也出现了脱落,四周杂草丛生,犹如深宫冷院,荒废已久。
“小川,能打开吗?”
阮婉柔问道。
李川点了点头,抬手一挥,那铁锁便应声裂开,院门嘎吱嘎吱随之打开。
举目望去,小院杂草丛生,荒芜破落。
看着如此画面,阮婉柔悲从心来。
这里,承载了她太多太多的记忆。
也承载了她很多情感,酸甜苦辣,都有。
“小川,事情已经过去了。”
“奶奶的话,你听听就好。”
“母亲也希望景裕还活着,但”
阮婉柔说着说着便说不下去了,阵阵揪心的疼。
看着母亲强撑的样子,李川心里也不好受。
他看了眼荒芜的院子,眸子深处闪过一抹坚定。
此时此刻,更加坚定了他将父亲找寻回来的念头。
“夜深了,母亲去休息吧。”
“陪陪奶奶,她老人家精神不是很好。”
“夜里很可能做噩梦。”
李川嗫嚅着开口。
其实他还有一些话没有说出来。
老夫人已行将就木,死气由内而生。
纵使他医术再强,也只能减缓生机败坏的速度,无法让她老人家延年益寿了。
顶多一年,死气全面爆发的时候,就是老人家大限之日。
“好。”
阮婉柔没有多言。
她深深看了眼荒芜的院子,眸子深处闪过一抹不舍和眷恋,然后拖着沉重的步伐离开了。
李川没有跟着去,而是定定站在拱形门前,杵了很长时间。
“为了这个家也好,为了让母亲父亲夫妻团聚也罢,乃至是让奶奶和父亲母子团圆,我没有任何理由放弃。”
“只要有一线希望,我都会追寻到底。”
“洞天福地!”
深吸一口气,李川暗暗下定了决心。
突然,他眉宇微动,蓦然转身。
只见身后不远处,竟站着一个窈窕身影。
不是童夏,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