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义庄。
人家来抬寄放在义庄的尸体来了,一行八人,也都是任家镇上专业给人家抬尸体的。
号称,八大老爷。
这年头别的不多就是死人多,所以这些人就瞅准了商机专门给人抬尸体。
不管是杀死的,病死的,缺胳膊少腿的,还是发臭生蛆的,只要给钱,他们都给抬。
这也是给人解决了人生最后大事的,虽然不体面,被人瞧不起,但这是积阴德的活,他们干得也心安理得。
他们已经来义庄几趟了,和牧云也照了几次面,想着以后都是办死人事的,总是客客气气
一行人浩浩荡荡的,人家也懂规矩,该表示的也表示了,该守的规矩也是一样不少。
井井有条的装了棺,封棺,按部就班的来。
时辰一到就要抬走下葬,这事就算结束了,这就又料理了一个人,像抹去这人在世界上存在过的痕迹。
人家来,牧云根本没在家,一早就出去了,都是莫琴一个在忙前忙后。
她心里就叹:都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那是老祖宗留下的话,一点也假不了。
实实在在就摆在眼前,由不得你不相信。
这义庄也不知道是你主事,还是我主事?不管大事小情,那是一点也不上心。
唯一上心的那就是玩。
她也不知道牧云去了哪里,临去的时候莫琴问了一句,只说出去玩。
至于上哪儿玩儿,几时回来那就要看心情了。
有时几天不见人,有时在家睡一天不起床。
牧云还交代莫琴,让她等大黑猫回来,看住别让它到处晃荡。
有一个到处晃荡的主子,养一个到处晃荡的猫,难道不正常吗?
自己成天出去晃,却不让猫出去,这是明晃晃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牧云知道这具尸体虽然闹的凶,但她和这绣花鞋的事儿根本不沾边。
他现在已经知道了是谁干的好事,就等玩够了送他去见鬼域之主。
这具女尸呢,牧云给她拍了安魂符,入土为安,她就不闹了。
人家八大老爹来抬尸体,问:“你家小道长呢?怎么没见人。”
“我以为今天他是肯定在的,没想到。”
廖晋答:“玩儿去了呀。”
老吴接口说:“你没想到的事情多了,也不止这一件。”
其实老吴这话倒不是阴阳怪气,他说的只是事实,以后打交道的时候多了,他们也就知道就家里这小魔头做出来的事有几件是让人想得到的。
直接把那抬尸体的干的一脸懵,合着这道长,平时什么也不干,就剩玩了。
“玩儿去了?那这义庄大小事都谁来料理啊?”
义庄管事难道不是在人家来抬尸体的时候料理后事,保证顺利下葬的吗?
最近任家镇上不是传这孩子挺有两下子的,说的神乎其神的。
不过有两下子就有两下子,人家毕竟是孩子,讲究的就是一个玩儿。
廖晋斜了那人一眼说:“这不是有我们的吗?”
老吴又接上一句:“怎么,是我们没有给你料理好吗?”
那人看着个人虽然面上带着笑,但脸色煞白的,看着是不太好惹的,就闭了嘴。
他们看义庄这几个人也就牧云正常,但这几个不正常的,究竟怪在哪里,他们也说不出来。
总之就是不好惹。
牧云在不在这尸体都得打发人家抬走,下葬时间到了,一分钟都不能耽误了。
“起……棺……”
随后打碗,起棺抬出了义庄。
至此,这女人的停放义庄的事就算是完成了。
牧云没事的时候看了《鬼域名册》,还有一件事他早就算出来了。
这女的死的日子犯重丧,这家人还得再办一场丧事。
也就是还要死一个人。
牧云就见不得人家这个,所以就出去了,没在家。
还有就是置办点东西,大屋里不是空着吗?备点香火什么的,给孤魂野鬼进来享用。
师父那边就有供鬼魂的地方,可自己这边就一直空着,得补上。
牧云这人出来溜达,东看看,西瞅瞅,什么都喜欢,就是不爱遇到熟人。
可偏偏一到街上就碰到了肖贱人。
街头转角处,牧云一个不防就差点撞上了正在直勾勾看一个女孩买包子的肖贱人。
这癖好,我都不好意思说你。
你表妹任婷婷看不上你,那只能说明一个问题,她不瞎。
“没好几天都不见你了,我还以为你死哪儿去了。”肖贱人这张嘴还是老样子,一点人话都不说。
牧云瞅他一眼,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这么老都不死,老子会死吗?”
牧云说着转身就走,不想理他。
“瞧你就开不起玩笑的样子。”肖贱人说着就追了上来。
他好像是闲着蛋疼,根本找不到一点事干,好不容易碰到个熟人,逮住你,你要是能轻易的走掉,那算你赢。
“这种玩笑你还是去跟你爹开吧。”牧云边走边说。
牧云这话一说出口,转头才想起肖贱人特么根本没爹。
“你就这么说话的?”肖贱人是大人,但他发现自己要追上牧云,都要小跑的。“你走慢点。”
有点不可思议。
牧云没理他,满街看有需要的就买。
看上什么都要,满街的小贩都两眼放光,今天是遇到大佬了,都拿着手里的东西朝牧云兜售。
“看看我的吧,小爷,我的货好。”
“要帽子吗小爷,正宗狐皮做的,冬天戴可暖和了。”
“小爷,看看我的麦芽糖,新做的,真材实料。”
“小爷,要胭脂吗?杭州货,新来的。”
牧云:“……”
你哪只眼睛看出老子是要胭脂的?
“哈哈哈哈……”这可把肖贱人笑的口水都出来了。
牧云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卖帽子的,将帽子套在手上朝着路人兜售,牧云看着他手上的帽子,开启望气术,果然不出所料的就看到丝丝的黑气萦绕在四周。
这是死气。
死气附在帽子上,谁戴谁倒霉。轻则重病不起,重则命丧黄泉。
不过这些都是有因果的,也不是自己能改变的。
算了,管好自己就行。
牧云不爱搭理肖贱人,但他就跟着牧云走一路,那张嘴就哔哔哔哔的说了一路,把牧云烦的一个脑袋两个大。
牧云一句话让他闭了嘴。
“你表妹呢?怎么没见着她来。”
肖贱人立刻脸上带着一丝让人看不下去的忧伤感觉说:“自从我表姨夫死后,她就去省城了。”
然后就说不下去了,看来是挺舍不得的。
“既然舍不得,那你为什么不跟着去呢?”
牧云擅长揭人伤疤,或者捅刀子也行,只要闭嘴就好。
“我……我去有什么用,她其实根本看不上我。”肖贱人果真说不下去了。
以后也安静了,一直也没有说什么话。
牧云耳根总算也就清静了。
牧云经过面馆,觉得饿了,就往里走。
肖贱人赶上来问:“你要吃面啊?”
“你管的挺宽啊。”
“不是,我请客呀。好几天没有一起吃饭,我请你。”
牧云不领这个情,“算了吧,你自己吃你自己的,我不用你请。”
“你瞧你说的,熟人还客气,不就一碗面吗,我请得起。”
两人进了面馆,牧云找了个靠街的座位坐下,肖贱人一点不客气的坐在了对面。
牧云和肖贱人凑合着各吃了一碗面,闹到最后还是牧云给的面钱。
出了面馆,肖贱人仍然一步不离的跟着,牧云看了他一眼问:“你要去哪儿啊?”
肖贱人指了指街脚的方向说:“我去那边,你呢。”
牧云指了指街头的方向说:“那我去那边。”
他话刚说完就看到迎面就走过来一个中年男人。
这人三四十岁,年纪不大就一脸胡子,具体有多大年纪还真不好判断。
这人才梳个中分,看来这年头流行这一款,他满脸横肉,一脸的凶相。
一见这个人,《鬼域名册》就有了反应。
哎,来活了。
牧云一看,任大发。
前有任发,后有任大发,这名字一个比一个取的随意。
任大发,距离牧云35米。
牧云站在面馆门口,抬眼就看到了走过来的任大发。肖贱人站在他的身后,也看了他两眼。
这是鬼域要的人,可不能轻易放过,他今天肯定会死,但就是不知道这么个死法,死在哪里?
任大发也回看了牧云几眼,但没有说话。倒不是有什么过节,只是牧云长的本来就可爱,多看两眼也不足为奇。
他们都没说话,牧云的身后突然有人说话:“看什么看?”
牧云和肖贱人被吓了一跳,谁跑他们身后来了?
牧云回头一看,这不是刚才吃面的时候坐他们旁边一桌的二流子吗?
可人家也没有看他,任大发看的是牧云,管他鸟事?
“看你怎么滴?”
卧龙出没的地方,三米之内必有凤雏。
一个经典的问答,一般就是大打出手,单挑或者群殴的导火索。
然后,然后就是收尸,义庄生意不就来了吗?
又有钱,又有奖励。
牧云独自心里暗爽。
正爽着呢,肖贱人一把拉着牧云就往旁边躲,原来是面馆里出来五六个人,吊儿郎当的,都是和那个二流子一个样式的。
斜眼抖胯,玩世不恭。
占着人多,根本不把任大发放在眼里。
看这架势,任大发肯定吃亏,怎么,他这么快就玩儿完了。
这么多人和他打起来,他不凉都难。
肖贱人看情势不妙,怕殃及池鱼,拉着牧云就往旁边躲开了。
牧云喜欢看热闹,但不爱摊事,自然是躲着为好。
躲着捡便宜不好吗?何必自己动手。
可牧云如意算盘落空了,任大发看到对方人多,立刻怂了,哼了一声,悻悻的走了。
哎哎哎,我的奖励跑了,这可找谁说理去。
不过就算他现在走了,只要是鬼域要的,他是跑不掉了。
不管怎么死,反正是死定了。
牧云看着任大发的背影,那个失望劲儿就别提了。
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东西,鬼域要的很少有好人。
牧云眼看人就要走了,突然想起自己不是有个技能,叫:要你好看吗?
这个技能需要消耗功德,能将一个人的倒霉事转移到另外一个人身上。
这个就很好玩呀。
有这么好玩的事,干嘛不玩?
玩!现在就玩。
他用这技能也算出肖贱人在三分钟之后,因为偷看了路过的一个美女,脚下绊到路边的铺路用的一块青石板,来了个恶狗扑屎。
扑在地上,磕掉他的两个大门牙。
牧云想,之前没试过这个技能,看能不能将肖贱人的这桩倒霉事转嫁到别人身上。
最好就是眼前的任大发,因为他是鬼域要的人,自己也正好可以玩。
牧云上前一步,看见任大发的背影摇摇摆摆的朝前走。
要你好看!!
牧云嘴角狡黠的一笑,唤出“要你好看”。
快步跟上来的肖贱人突然脑子一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总感觉脑子里少了点什么,要说少了什么又说不出来。
肖贱人摇了摇头,懵住了。
“怎么啦?”牧云看着前面的任大发,口中问。
“不知道啊。”
牧云就没再理他,这看好戏的机会怎么可以错过。
往前走了二三十步路,街边的店铺是一家包子铺,一个男的五六十岁,在案板上揉面做包子。
他正头的起劲,完全没有在意路上走的都是什么人。
一个是十五六岁的女孩在门口扫地,弯着腰,撅着腚。
任大发在前面大步的走着,刚好走到包子铺门前,没注意地上一块青石地砖踩的人多了,就有一头翘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门口扫地的一个女孩,眼睛都看直了,没注意脚下,脚在地砖上绊了一下就朝前扑。
这报应来了,来的好快呀。
牧云紧走两步,赶上任大发,只见他“咣”一下,扑倒在了地上。
他的大门牙,正好就磕在了地上。
“哎呦……”
他摔倒,手无意识的想在跌倒的时候抓住一个东西,来支撑自己的身体。
没想到一把抓住了那个正在扫地女孩的裙子,女孩的裙子直接被抓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