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云走到棺材前,又问了一句:“这是什么时候送来的?”
“就是昨天啊,和你义庄的那个老皮匠一起死的,因为是死在外面,死人不兴往家里拿,这个就送到这儿来了,另一个主家要送你那边,就送过去了。”
“哦,你知道他们两个是怎么死的吗?”牧云看了看棺材的底下,见棺材的缝隙里有黑色的东西渗出来,还有一股臭味。
昨天才死的,应该还不至于流这么多尸水吧?
秋生看棺材头前的香火快烧完了,顺手从供台上拿出三炷香点燃插在在棺材的头前的香炉里才说:“这两人我都认识,你义庄放着的是皮匠,这个就是个放牛的。”
秋生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说:“这儿有点不太好使,天天就会放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到了晚上没回来,家里人去找就发现和皮匠一起死在镇东头的一个烂泥潭里了。”
“死在泥潭里?”牧云不解的问。
“对啊,有什么不对吗?”秋生看着牧云问。
“你说的我那边的皮匠身上很干净,那这个为什么会满地流汤啊?”
“这我就不知道了,人家送来得时候就是这个样子,别说流汤了,就是蛆吃了,人家不让动,我们也不能动,这是规矩。”
牧云听了秋生的话,伸手就去推棺材盖,边推边说:“哪有那么多的规矩。”
“哎哎哎,不行,不能打开,要是让我师父知道了,他会打断我的腿的。”
牧云一着急就说:“你要是不让我搞清楚,你师父就没了。”
秋生一听牧云的一愣,也不知道怎么,他竟然愿意相信他的话,拦牧云的手也放下了。
“那你可不能动他啊,万一让我师父知道了,我就死定了。”
秋生还说着,牧云就已经把棺材盖给推开了,顿时,棺材里冒出一股腥臭气,呛得两人差点背过气去。
牧云屏住呼吸凑到棺材上方朝里面一看,里面躺着一个身材十分瘦小的人。
看这个身形,应该和牧云差不多,只是他的年纪要比牧云大很多。
大概二十七八岁了。
他嘴唇上方长了胡子,但他的胡子却不同一般人。
别人都是左右对称,但他的不一样,左边比右边少很多,甚至只剩稀稀疏疏的几根。
秋生也用两根手指挤着鼻子凑过来,见牧云看着死尸的胡子,他呼出一口气说:“他叫腊宝,腊月生的,所以这么叫。他的胡子是自己拔掉的,一有空他就会拔自己的胡子,所以才会这样。”
可这些不是牧云想关心的问题,他看到的是他的嘴唇下鼓了起来,似乎有什么东西。
因为他浑身都是腥臭的黑泥,牧云要看看他嘴唇下是什么东西,但都无从下手。
也不知道他家人是怎么想的?这么脏也不洗一下就装棺了。
“他嘴里是什么?”秋生也问。
秋生也看到了,他这脑子还是够用的,不像文才,经常被秋生捉弄。
“如果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牙齿。”牧云说。
“牙齿?谁的牙齿会那么长?”
“僵尸!”牧云和秋生同时说。
秋生睁大了眼睛看着牧云说:“他要尸变了?”
“有可能。”
牧云说着回头看能不能找到能撬开他嘴的东西,但好像停尸房里的东西都不合适。
牧云想起自己袋子里不是有筷子吗?
这还是昨天晚上从馆子里打包饭菜的时候,伙计给他拿的三双竹筷。
牧云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以用,就伸手从袋子里掏出一支筷子,伸到腊宝的嘴唇下一撬,赫然露出两个又尖又长的牙齿。
他真的要尸变了,僵尸牙都长出来了!
“哇,真的变僵尸了?”秋生说。
但牧云想知道的可不是这会不会起尸,他还想知道点别的,他猜到了,但还没有证实。
“有可能。”牧云随口回答着秋生,然后又拿着手里的竹筷将腊宝头上沾满了泥巴的头发拔开。
果然如牧云所料,他脑袋上有一个洞,里面的脑子早就已经不翼而飞了。
唉,一个脑子不灵活的人偏偏把脑子给丢了。
秋生也看到了腊宝的脑袋里是空的,里面似乎被什么掏空的,惊讶的问:“这是怎么回事?他难道不是掉泥潭里死的,而是被人挖了脑子?”
牧云说:“一个天天泥潭周围放牛的人,他再笨也不可能不知道哪里有泥潭不能去,他是不会掉进去的。”
“那是谁干的?”
牧云扔掉手里的竹筷,掏了一块布巾擦了擦手,说:“这我怎么可能知道?”
秋生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他指着牧云说:“你别骗我,你要是不知道点什么,你会平白无故的跑来开人家的棺材?”
牧云往门外一看,快午时了,家里还有一具尸体等着发丧,也没有那么多时间跟秋生说了,他只好说:“我那边还有事,等什么时候有空我再跟你说吧?”
牧云说完就动手把棺材盖给盖上了,然后又问:“这人什么时候发丧?”
“不知道啊,师父没说。”
牧云想了想从袋子里拿出墨斗对秋生说:“先弹上墨斗线,要不然他要起尸的。”
“好,师父不在,他要是起尸了就不好办了。”
牧云和秋生很快把整副棺材弹上了墨斗线,一看时间差不多了,真的不能再耽误了,他在棺材头上贴了一张镇尸符就离开了。
等牧云回到自己家义庄,刚好遇到尸体都已经抬出来了。
九叔身穿道袍跟着,手里拿着木剑,这是为防路上会有其他鬼魂拦路搞事的。
但这大白天的,遇到的几率也不大,但也要以防万一。
“林师傅辛苦了。”牧云打招呼。
九叔微笑着温声说道:“还是小道长辛苦。”
正说了两句话,前面主事的喊了一句:“林师傅,时候不早了,我们走吧。”
“好。”九叔应声,朝牧云一拱手跟上送葬的队伍走了。
善后的是个五十来岁的老头,十分的富态,他刚从义庄大门出来,见了牧云他笑着说:“小道长辛苦了,主家对你们义庄十分的满意,真是有心了,还给他换了衣服,修整了仪容,这是辛苦费,不要嫌少。”
老头递上一块大洋。
牧云看向停尸房门口站着的莫琴和廖晋还有老吴,他们还会给死者收拾仪容?
果然,死过的人是能和尸体感同身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