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凛：“至于曲嬷嬷……”
萧凛顿了顿，继续说道：“曲嬷嬷在小舅舅逃走后，依旧被永历帝关在林州别院里。或许是这些年我足够听话，又或许是大哥表现足够良好，永历帝在两年前才放了她自由。”
不过，就算是永历帝不再追究曲嬷嬷，萧凛也不放心让她回到洛城。
所以，索性就让她一直待在林州，避着永历帝为好。
孟卿然听着这些过往，此刻的情绪早已是波涛汹涌。
难怪萧凛要用“狼心狗肺”来形容自己的生父，永历帝确实当得起这个称呼。
皇位是靠弑父杀兄夺来的，功臣则一个个死于非命，不得善终。
母后、彩玥、萧霁、顾桓、姜鸢……一个个都是永历帝缔造出来的悲剧。
就连萧凛也不过是一出又一出悲剧的产物。
不过，既然曲嬷嬷的女儿是被永历帝所害，顾嫣又对萧霁呵护有加，拼了命地保他，曲嬷嬷为何要反过来加害萧凛？
即便要复仇，曲嬷嬷嫉恨的对象也应该是永历帝？
孟卿然：“如此的话，曲嬷嬷为何要给王爷下毒？”
她实在想不通。
萧凛：“其实曲嬷嬷一直怨恨着母后，并将彩玥姑姑的死归咎到母后和永历帝身上。”
若是母后没有带着彩玥姑姑进宫，那么她就不会遭受凌辱，不得善终。
永历帝是加害者，但顾嫣也没有保护好她。
孟卿然点点头，觉得有几分道理，但上一辈造的孽又与萧凛有什么关系。
他也是这场悲剧中的受害者。
萧凛见她若有所思，便继续道：“曲嬷嬷心中的恨意，并非一朝一夕可以消解。而大哥在彭城建立的功绩，更是让她有了别样的想法。”
孟卿然闻言，讶声道：“该不会是？”
萧凛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否认。
同是皇子，曲嬷嬷以为萧凛在洛城得到了永历帝的偏爱。王爷名头，大宅院，还有好差事，样样不少。
而萧霁则在彭城，赤手空拳，靠着刀口舔血，为自己拼下一份前程。
前仇旧恨加在一起，曲嬷嬷这就将萧凛也恨上了。
起初，萧凛对曲嬷嬷还没有提防。
反倒是一年前萧霁来信告知，时常会收到曲嬷嬷的信件。起初还是正常的长辈对于晚辈的问候，曲嬷嬷顺带讲了一下这些年被永历帝囚禁的生活。
之后，曲嬷嬷便开始试探性地询问萧霁在彭城的近况，关心他的安危，但字里行间都透露出对萧凛的不满，试图挑拨两兄弟的关系。
萧霁对此已经有些警觉。
曲嬷嬷见萧霁不接招，又开始采取苦情攻势。
一边将彩玥姑姑的死因和盘托出，一边掩饰不住对永历帝和顾嫣的恨意，试探着洗脑萧霁要为彩玥姑姑报仇雪恨，定要让永历帝血债血偿。
然而，曲嬷嬷不知道的是，在萧霁七岁时，顾嫣就将事实的真相告知了他。
以此让萧霁提防永历帝，也记住这份仇。总有一日，要让永历帝付出应有的代价。
唯有年幼的萧凛是唯一一个被瞒住的人。
萧霁在收到曲嬷嬷的多封来信后，体谅她的怨恨和心中的执念。对于这个不太亲近的外祖母，萧霁也抱着几分敬意。
直到曲嬷嬷写信提到要杀了永历帝最疼爱的儿子，让永历帝痛心疾首起，萧霁才对曲嬷嬷有了提防。
因为表面上，萧珏或许是永历帝最疼爱的儿子。但，萧霁心里清楚，萧凛才是永历帝真正的软肋。
即便这些年来永历帝不断地磋磨萧凛，但实则不过都是自以为是的磨炼。
萧霁明白，永历帝必然会将皇位给萧凛，而他与顾嫣一样，对那座吃人的皇宫无甚好感。
他在顾嫣的养育下，养成了对自由的渴望，对权利的淡漠。
而曲嬷嬷的提议与他的性格相悖，甚至起了伤害萧凛的念头，那他也就不再顾念亲情，多次来信让萧凛对曲嬷嬷多有防范。
萧凛在收到萧霁的提醒后，才开始留心曲嬷嬷的动向。
这些年，为了劝服萧霁，为了报仇以及皇位，曲嬷嬷也确实下了不少功夫。
她不仅在信中煽风点火，试图离间萧霁与萧凛之间的关系，更是多次派人潜入洛城，借着过去的人脉，从而为萧霁争取更多的支持。
然而，曲嬷嬷的计策终究没有得逞。
萧霁虽然对曲嬷嬷的遭遇深感同情，但他更清楚明白自己想要什么。
永历帝要死，皇位他却不要，更不会与萧凛反目成仇。
可是，曲嬷嬷毕竟是他的外祖母，对于她的挑拨与试探，萧霁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眼见着曲嬷嬷就快被仇恨和权力的欲望所吞噬，萧霁不得他法，只能叮嘱萧凛小心谨慎，不要着了曲嬷嬷的道。
而萧凛即便知道了曲嬷嬷所做之事，表面上依旧装出一副毫不知情的模样。
一来对于彩玥姑姑一事，母后至死都记在心头。不用曲嬷嬷言明，母后也一直认为是她害了彩玥姑姑。
二来曲嬷嬷是大哥在这个世上仅剩的亲人了。即便曲嬷嬷处处处心积虑，但血缘是割不断的。
萧凛不想因为自己的原因，让萧霁连个至亲都没有。
所以，即便知道画中的毒可能是曲嬷嬷下的，萧凛也没有声张，甚至当作毫无察觉。
若是换作他人，敢给他萧凛下药，早就身首异处了。
听完萧凛的话，孟卿然才对曲嬷嬷的为人有了大致的了解。
前世，曲嬷嬷毒害她，大约也是报复萧凛的一环。
曲嬷嬷不想萧凛登上皇位，自然更不会眼睁睁看她入宫为后。
萧凛不在府中，正好给了曲嬷嬷机会。而在她死后，萧凛又会……
孟卿然不敢想象之后的后果。
她捏了捏萧凛的手，轻声道：“既然如此，那我们应该拿她怎么办？”
萧凛：“她暂时会在府中逗留，紫璇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你切勿与曲嬷嬷有接触。”
萧凛总觉得孟卿然对曲嬷嬷的态度不一般，而他心底也有些不好的预感。
曲嬷嬷既然能给他下药，保不齐也会给她下。
顿了顿，他继续说道：“等这事一了，我便与她摊牌，林州也好，彭城也罢，任她选，送她去养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