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郁用力将自己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江父的眼神有几分复杂。
她还没来得及多想，便被沈瑜拉了起来。
“上楼。”
沈瑜拖着她走到楼上的房间，脸色冷漠，话音却假惺惺道。
“妈妈不是不想救你，而是你这次做的事实在太过分了，你父亲也是气急攻心，我给你找一身干净衣服换上。”
她自己很清楚，这些话是为了让江郁乖乖听话。
很快，她便从衣柜里找出一件白色的长裙，纯净而美丽。
可江郁恰恰不想穿这件。
裙子原本是洁白的，但加上她后背的血，却是另一番意味。
她试图反抗，低声道，“能换一件吗？我不想……”
“哪有那么多裙子让你换，给你干净地穿就不错了！”
沈瑜闻言，冷哼一声，二话不说便将长裙硬生生套在她的身上，长裙后面的扣子紧绷，时不时划在伤口上，让人痛不欲生。
江郁气息极为微弱，沈瑜也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强硬地为她好了一整套新衣服。
后背的血痕还未完全消除，鲜红的血迹染在白色长裙上，有种说不出来的可怜。
走之前，沈瑜特意拿了一件黑色的长款外套，披在江郁身上。
若是外人，定会疑惑这岂不是多此一举。
江郁很清楚先染红白色长裙，再套上黑色外套的原因。
黑色外套是为了防外面的人，怕江郁影响江家声誉。
而白色长裙，则是穿给宋家看的。
江郁心底暗自冷笑一声。
可她明白，自己不能反抗，否则迎来的只会是地狱。
她要忍。
想到这一点，她乖巧地上了车，没几分钟，汽车便停在了宋家的别墅门口。
江郁脸色苍白，虚弱的身体将她整个人衬托得半死不活，就连下车都需要人搀扶。
沈瑜觉得她脏，时不时用嫌弃的眼神看着她，没有半点要扶的意思，把她彻底交给佣人搀扶。
江郁一步步走到别墅门口，步伐都显得格外艰难。
可她不能退缩，一旦退缩，所有的计划都会泡汤。
她刚走到别墅门口，便险些摔了一跤。
此时，宋母走出来，看到这一幕，尤其江郁没有半块好肉的身体，不禁眉头紧锁。
“打成这样，江家的人也真够狠啊。”
她冷不丁撂下这句话，却没有半分心疼江郁的意味。
毕竟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江父笑眯眯道，“我们是来带她赔礼道歉的。”
宋母没有回话，冷笑一声，用余光瞟了一眼周围，见没有多余的人，这才淡淡道，“行了，把她带进屋吧。”
江郁闻言，抬头看着她，眼里是捉摸不透的情绪。
宋母并未放在心上，转头进了门，坐在沙发上，眼神颇有几分居高临下的意味。
江郁被搀扶着走到客厅中央，气若游丝的样子让宋家仆人不禁心头一紧。
他们私下窃窃私语。
“她怎么被打成这样啊？夫人这也敢放她进来？”
“肯定是为了掩人耳目。”
“她一副快死了的样子，死在宋家别墅里面还好说，但要是死在门口，不出一天，头条上就全是宋家杀人。”
“原来如此……”
江郁看着沙发上的宋母，一时哑口无言。
宋母见她半天不开口，冷声道，“怎么，江家人道歉就是这种态度吗？还需要我给你来段开场白？”
沈瑜眼里闪过慌乱和阴狠。
她连忙压低江郁的身子，在她耳畔轻声道，“快点道歉，如果你不道歉，江家就彻底毁在你的手上了，你真的忍心吗？”
她声音放得很低，生怕宋母听见这番话。
宋母心中早有预料，一个字也不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们演戏。
江郁犹豫不决，手边缓缓捏紧拳头，下唇几乎要被咬出血迹。
见她犹豫，江父连装都不打算装，恶狠狠对江郁说道，“快点跪下道歉！你自己做的事别让整个江家替你承担！”
话音刚落，他便摁下江郁的后背。
江郁愣神。
这一碰，让江郁那些没有痊愈的伤口如同爬虫般在她身上啃咬。
这些疼痛让她直不起身子，腰弯得越来越明显。
宋母见此，唇边的笑容压不下去，静静注视着江郁。
她倒要看看，江郁是跪还是不跪！
江郁心底不肯屈服，膝盖始终没有彻底落地。
传闻中，人在快死的时候会想起自己的一生，如同幻灯片一般。
江郁感到自己达到了极限，眼前开始发黑。
众人还没意识到她的反常，她便脸色苍白地闭上眼睛。
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自己全部的回忆。
一帧帧，一幕幕，格外清晰。
她什么也没看到，唯一看到的，只有密密麻麻的画面中，缝隙里写满了两个字。
报仇。
这两个字贯穿了她的人生。
她就是为了报仇，可如今连仇都没报，她怎么能就此死去？
想到这里，她求生的意志越来越强。
宋母感觉到异常，脸色一变，轻声对身旁的仆人吩咐道，“你去看看，别让她死在宋家，这可不好看。”
她话还没说完，便看见江郁的脸上有了几分血色。
无神的眼睛也在这一刻散发着亮丽的光芒。
但不是看到希望，而是执念。
为了报仇，她还不能和江家人撕破脸。
必须隐忍。
想到这里，江郁缓缓跪了下去，膝盖碰到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一时之间，全场寂静。
“……”
宋母愣住。
眨眼间，她唇角勾起嘲讽的笑意。
这时，宋修谨刚从楼上房间里出来，就看见楼下这一幕。
他原先不以为然，可当他看见江郁那张熟悉的脸，心中那根弦彻底断裂。
“这是怎么回事？！”宋修谨瞪大眼睛，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楼。
众人还没反应过来，他便冲到了江郁面前，高大的身躯将他护住。
宋母看见他坚定的身影，不禁冷了脸，质问道，“修谨，你怎么下来了？回你自己的房间去，这里没你的事。”
她的话带着浓重的命令。
宋修谨依旧不为所动，面上带着痛苦与挣扎，道，“妈，你放过她吧，这和她没有关系。”
宋母冷笑一声，面色不悦地瞟了一眼江郁，轻声道，“没有关系？怎么就没有关系，就凭她的为人，你真的要保她？”
“你难道就不怕，我对她动手？”
宋修谨怔愣在原地，护着江郁的身躯开始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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