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实:填骨髓,明耳目,利五脏,调六腑。
使人健,少睡,益心力……
很多时候,我不知道父亲为什么为我取这个名字。
直到多年之后,忽而觉得这使人身健,可不就是我们医者本分嘛。
同时也庆幸,当时母亲为我求情。
否则,我大概叫:葛根!
小时候,我随着父亲、母亲生活在北域。
那里不比京都繁华,可却比京都自在。
而且山林里的草药很多。
小时候父亲会背着我进山,拿着各色的药草为我讲解。
甚至会把炮制的法子一并讲给我。
他常说:每一位医者,都要有制药的本事。
再后来,他特地送我去跟着几位将军习武。
为的大概是采药的时候更安全。
毕竟、他就这么一个儿子。
我若是死了,那葛家大概就绝后了。
小时候,我也时常会想,自己该找个什么样的妻子。
是像母亲一样。
还是和各位将军的夫人一样。
直到、忠叔和忠婶带着她来到边关。
大约是一路被人追杀,那时的凌云瘦瘦小小。
只是那一双眸子尤其亮眼。
父亲被叫去为她调理身子。
我采的那些药草,几乎都被送到她的院子里。
大公子更是日日夜夜的去她的房门前守着。
更是拉着我叨咕:我凌家就剩这么一根独苗了,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死后也无颜面对义父。
当时我很不能理解。
一个十来岁的少年,怎么说出这么老气横秋的话来???
所以,对这屋子里的人更加好奇。
直到某次父亲又要去那院子里。
我拎着自己的药箱跟在身后,父亲狐疑的回头“你做什么去?”
“那位用了我多少药材,我去诊个脉可以的吧?”对着父亲抬了抬下巴。
顺道将自己的药箱再往肩头挎了挎。
当时父亲就站在院子里,望着我的眸子带着几分审视和思索。
那眼神是我第一次在父亲的身上见到。
直到多年后,我才知道当时我的父亲,大约是信不过我得。
然而,他打量我许久。
终于缓缓的点头“去可以,对于诊脉一事,不可与第四人提起。”
“第四人?前三个是谁?”我笑望着父亲。
而今我也算是长大了,轻身功夫学的还不错。
他的戒尺几乎打不到我的身上了。
父亲气呼呼的瞪了我一眼,拎着药箱走得飞快。
声音跟着传到我耳朵里。
他说“你我她!”
我本以为这人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病。
然面色虽然有些过于白皙,可精气神似乎还不错。
甚至那一双眼睛,好奇的打量着我。
小小的人,开口就是“葛老头,这是你儿子?”
我爹当时还不足四十岁,她竟然直接开口叫老头??
瞪了这小子一眼,抬手按在她的脉搏上。
原本是想用些暗劲,震慑一下这小屁孩。
顺道为自家老爹出一口气。
可是,我这暗劲还没用出来。
倒是将自己吓了一跳。
错愕的望着床上的人,那黑漆漆的眸子刚好与我对视。
然后对着我咧嘴一笑。
惊得我几乎从凳子上跳起来。
身后老爹声音不咸不淡“有什么大惊小怪的,诊出什么来了?”
诊、诊出什么来了??
我什么也没诊出来。
直到从那院子里出来,我还没从那震惊中回神。
凌家嫡女拼死生下来的,据说是凌家唯一血脉的少主。
竟然是个女娃娃。
还是个混不吝的女娃娃。
于是,我忍不住继续跟着父亲去那院子里。
她身体底子不错,虽然这一路折腾耗损了一些。
可很快就补回来了。
脸上长了肉,白嫩嫩的让人想掐一把。
只是笑起来的时候,眸子里总带了几分狡黠。
那一身公子锦袍一穿,比院内那几个小子还混账。
然而,我又偏生知道。
她是个女孩子。
还是本该在将军府娇养长大的女孩子。
她就这么来到了北域。
随着忠叔、忠婶习武。
便是父亲为她调理身子,也是为了让她能更好的练武。
起初,她年纪还小。
只是穿着男装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后来开始随着忠叔去林子里习武。
京都养成的白皙,很快被北域的风沙掩埋。
不知什么时候,那白嫩嫩的小公子,被养成了北域人的麦色。
一手长枪舞得呼呼风响。
我站在檐下望着她,那一身锦袍似乎很适合她。
可我又偏偏知道,一点也不适合她。
大约是我的眼神太专注,她手中的枪不客气的直点我的眉心。
声音里带着恼火“小葛,你偷看小爷做什么?”
是了。
她总是嚣张而又跋扈的自称小爷。
若真是个爷,这数十万凌家军,确实是有她嚣张的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