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秋禾!
这名字是某次杀人的时候,临时取的。
至于杀的是谁,而今……我已经完全不记得了。
自小在无影楼中长大,很多事于我来讲都不太重要。
毕竟,对于刀尖舔血的杀手来讲。
看见明天的太阳是最重要的事。
生命于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这其中,包括别人的性命,也不排除我自己这条。
直到遇到那人。
大约是月色太美,又或者晚风太轻。
又或者……他眼底的无奈和释然。
我竟升起了救人的念头。
不得不说,这是很滑稽的一幕。
甚至,往后的许多年,我还不能相信,自己竟然会救人。
而对此凌空的说法是“大约,我长得太俊了吧!”
这么不要脸的说辞……
我细细的思量了一下,那晚的人躺在荒草里。
好像、与俊朗和美感也没什么太大的关系。
当然,当晚背着他一路走出来的时候。
我也没料到一个男子,可以这么重。
好不容易找到借宿的村子。
最初我不过是给那婆婆一锭五两的银子。
借到一间房之后,少不得要自己动手为他处理伤势。
男女在我眼里也没什么不同。
只是将他衣衫解开的时候,我倒是没想到。
这人身上带着这么多的银票。
这是……富家公子??
打量了下他那过于白皙的胸膛,再看看拎在自己手里的锦衣。
后知后觉的想到,应该先为他处理伤口了。
这还是第一次帮别人处理伤口呢。
倒也没什么难的。
幸而这人已经昏迷,弄疼了也最多是无意识的皱一下眉毛。
只要我不抬头看,那就是没事的了。
先用热水清理好伤口,想了想再用烈酒沾湿棉布擦擦伤口周围。
看着他因为疼痛而微微颤抖。
竟然觉得……有些想笑。
包扎好之后,人似乎安静了些。
看了看被我丢在那的外袍。
不客气的将袖袋和衣衫上的银票统统收起。
折了折手在自己的怀内。
我既救了他的性命,那些身外之物,想来是没什么问题的。
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么多银票。
哦……、
见过的,我每次杀个人,酬金都不低。
只是那银子自有楼中的人收取,于我无关。
这么想着,直接靠坐在窗边的椅子上。
这人若是有幸活过来,这银子便是我救他的酬劳。
若是不小心死了,那这银子便是我埋他的佣金了。
这么想着,侧头看了看床上的人。
其实我更希望他就这么死了干脆。
毕竟、我不太擅长和活人沟通。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连着昏迷了几日。
这人竟然总有那么一口气吊着。
一碗碗的药灌下去,人终于有了起色。
醒来的时候,眸子里有些茫然。
让我更意外的是,人都要死了,他竟然还在意自己的银票。
望着丢在床榻一侧的衣衫。
我漠然的摸了摸自己袖内的银票。
还给他是不可能的,这人若是开口。
那我不介意给他一剑。
结果他只是看了我一眼,堂而皇之的使唤我喂饭。
这……
似乎比救人要容易上许多。
只是、他这一声声的喊姐姐,多少有些让人无措。
大约也发现了我的无措。
他每日里喊得更欢了。
等人能下床了,更是寸步不离的在我眼前晃悠。
“姐姐今日进山吗?”
“姐姐这佩剑看着倒是与众不同。”
“姐姐今年多大?”
他不知道我多大年纪???
那怎么姐姐喊得这么顺?
一瞬不瞬的望着他,本以为这人会尴尬。
结果,他站在那笑呵呵的看着我。
竟半分没有移开视线的意思。
所以……
我第一次知道,一个男子可以脸皮厚到这种地步。
然而,不知出于什么心思。
明明他的伤势已经大好了。
我竟一时不想离开,当然……他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以至于接到楼内暗信的时候。
我竟有那么片刻的迟疑。
这迟疑来得突然,也有些莫名。
让人心跳似乎都漏了一拍,然后片刻不敢停留。
只是离开之后,还是忍不住回头。
那人站在院子里,隐约能看到一抹影子。
依稀像是初遇的那天。
让人没来由的慌乱,于是脚下的步子更快。
这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在我剑下死过不少。
所以……
我们大概不会在遇见了。
我也不想遇见。
毕竟、我是个杀人的人。
可我们到底是再一次遇见了。
暗夜里的声响虽然轻微,然而躲不过我的耳朵。
手中剑几乎瞬间出手。
可对面的人不闪不躲,眸子里的笑意让我有些恍惚。
这眸子……
熟悉到不定时出现在我的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