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第二天,早课之前,丁牛照例去悬崖边练功,等打完两趟拳,忽然听到林中的动静。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女人,一身劲装,胸肌都小了一圈,做好了打架的准备。
丁牛只往下稍微看了一眼,似笑非笑。
无声无息,便惹怒了对方。
女子脸罩寒霜,不打话上前,出手之间,比之昨天又添了几分杀气。
丁牛悍然迎上,昨天只不过没输,今天要争取打赢!
两人又斗半天,到了时间,丁牛又逃了,那女子也不追,神情得意。
今天这一天,丁牛全在守势,竟连一点反击的机会都没找到。
丁牛脑袋隐隐作痛,今天,又是被揍的一天。
听着身后那女人得意的哼哼,丁牛暗暗发狠,今晚再加练一个时辰!
山中不知寒暑,这样一连一个月,他与那女子有了默契,一早就去打架,见了面就交手,中间一句话不说,到了时间打完收工,各自离去。
丁牛天天挨揍,天天苦练,他现在同时修炼黄粱门和斜月山的典籍,很多原本生涩的地方,在相互印证下很快霍然开朗,修为没有瓶颈。
不知不觉,进步飞快,修为突飞猛进。
月度考核,风云龙师傅对他的进展十分满意,直言他真龙四变初窥门径,快要入门。
丁牛高兴的同时,也纳闷,他进步那么快,那名女子还是稳压他一头,外门之中,竟然还有这样的天才。
而这一个月,他也逐渐把螭龙峰的外门弟子圈混熟了,并没有见过那名女子,他估计,那女子可能是外峰弟子。
真是……欺人太甚!
这一天,丁牛正在修炼,得到邱复子的飞符传讯,说是山外有人找他,来者报名,是岷山派的练气士。
丁牛奇怪,他不认识岷山派的练气士……忽然想起一个月前,在青阳府青阳湖那一次乱战。
心中一动,作为一个立志成为掌教的人,要严格要求自己,不仅要团结同门,也要团结同盟。
丁牛收拾了一下,欣然前往斜月山外山门,接见前来拜访的练气士。
见了面,是一个额宽面阔,长相方正的男子,丁牛回想了一下,并没有见过这个人,不过不耽误他笑呵呵地迎上,寒暄起来:
“不知道这一位朋友,来找我什么事?如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呵呵,在下岷山派周子正,久闻丁师兄大名了,这次来斜月山,是想认识丁师兄,今日见到了,真是奇人异相,豪爽干云,佩服,佩服。”
“哦,是周师兄!”丁牛热情道:“周师兄,我们应是第一次相见,不知是哪里听说过我?”
“在下不才,有三个不成器的师弟,前段时间丁师兄在青阳湖指点了他们一番。”
“……”
这一下,丁牛就想起来了,打了个哈哈:“岷山派,原来是他们!不打不相识,那三位贤弟近来可好?”
“他们三个现在很是上进,这次来,是特意来感谢丁师兄,上次在青阳湖错过了,本来十分遗憾,不想丁师兄,竟成了斜月山高徒,真是好事一件。”周子正客客气气,推过去一个瓷瓶:“这是我们岷山派的雪白丸,益气滋阴,对练气有些滋补,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师兄这是做什么?”
“那三个师弟,本事不如人,丢了法器也是活该,不过却是师门法器,不好交代。”周子正道:“还望丁师兄,能够体谅一二。”
丁牛笑道:“不还。”
周子正伸出的手,便僵住了,脸色也严肃起来:“丁师兄,这是何意?”
“周师兄不把我当朋友。”丁牛冷笑道:“你那三个师弟,我打了就是打了,今天周师兄要是能教训我一顿,把东西要回去,我心服口服,双手奉上,还认为你是个可以交的朋友,你要是非得用什么雪白丸来换,分明就是看不起我丁某人。”
“……”
丁牛说完,拿过雪山丸的瓷瓶,揣入怀中:“你不拿我当朋友,我也不拿你当朋友,你在此地不要走动,等下我就叫人把你们岷山派的法器送来,告辞!”
“……”周子正忙道:“丁师兄,不是这意思!哎,原来是我想岔了!”
丁牛问:“你原来是怎么想的?”
周子正道歉:“不说也罢,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如果早知道丁师兄是这般爽快人,也不会有这么多的误会!”
丁牛喜道:“周师兄,大家都是爽快人,什么都不说了,若是看得起我,便请到我那寒舍一叙,今日我定要跟你拜个把子!”
“……哈!丁师兄,这……这恐怕不妥吧?”
“哪里不妥?”
“未免太快了一些!”
“是友是敌,一眼便知,需要多久?”丁牛道:“周师兄,我一眼就看出来,你这人能处,快随我来。”
“这……这,好吧。”周子正被拉着,又有求于他,一时无奈,被迫做客。
丁牛的住所,寒舍是真寒舍,十分简陋,拿出来招待的酒水,却也真是好酒。
酒封一开,灵气扑鼻。
周子正惊道:“好浓郁的灵气!”
“周兄,请坐。”丁牛招呼:“我刚来斜月山,没什么好东西招待,这是我领了这个月的月俸,全要的珍珠米,求了一个师兄酿的珍珠米酒。”
周子正奇道:“珍珠米?那可是灵谷,整个赵国一年也没多少产出,丁兄一月月俸,能有多少?”
“哈哈,没有多少,全在这一罐酒里,周兄,请!”
“……这!”周子正心疼说道:“丁兄,此灵谷用于修炼,大有好处,全酿了酒水,着实是……着实是……”
“着实是浪费了吗?我这人,五花马、千金裘,换美酒都是舍得的。”丁牛笑道:“我好美酒,好美人,更好朋友!美酒虽好,不如朋友,来,请饮满此杯!”
周子正正色:“请!”
周子正几杯下肚,浑身暖烘烘,气扬扬,灵气钻入四肢百骸,别提有多舒服。
周子正品位一番,又环顾这家徒四壁的场所,心道这一瓶珍珠米酒,应是此人现在能拿出来的最珍贵的东西了,此人待人,真是倾其所有!
心中所感,观形观品,真是鱼不可貌相!不由感叹:“此酒真是神妙,丁兄盛情款待,令我百感交集,心里惭愧啊!”
“哪里哪里!”丁牛道:“此前与周兄的三位贤弟起了冲突,抢了他们法器,我心里是不好意思的,在外山门见到周兄的时候,其实也是我嘴硬,又想要周兄的雪白丸,哈哈!”
丁牛从怀里取出雪白丸递上,周子正立刻冷脸:“丁兄,你是在看不起我,不当我是朋友?这次上山匆忙,没什么拿得出手,正好用雪山丸做见面礼!”
“这!”丁牛动容:“周兄,那我就不客气了!”
周子正哈哈一笑:“尽管拿去!丁兄,既然做了朋友,便不需这般客气,再来一杯!”
“请!”
两人喝了一通酒,称兄道弟,又聊了一些修炼上的事,这时候,周子正已经从丁牛口中知道了他的出身,与之前得到的消息,并无出入。
此人对于当过别人奴仆的事,并不避讳,而是心中自有不屈之志。
周子正心中又是惭愧,又是安慰,这一位丁兄,真是励志之人,自己可真是误听小人之言了!
把酒畅谈,一天时间很快过去。
两人相谈甚欢,周子正看看时间,婉拒丁牛再留,起身告别,
周子正下了斜月山,看着手中拿着的切冰刀、雪山童子令剑,心中满是感慨。
这个丁牛,并没有那人说的不堪,而是个豪爽的可交之人。
心中就有了计较。
他运起一炁,却是岷山派的寒炁,冰凌凌有冻结水汽之功,运炁时便似长出冰晶翅膀,能够低空飞掠,十分快速。
周子正架起遁光,直飞青阳府,过了几个时辰,到了青阳郡地界,拐了一个弯不入城,飞入郡守赵瑞在城郊的一处别院之中。
这一座别院,本是青阳郡郡守赵瑞用于避暑之用,平时只有一些佣人在打理,今日却十分热闹。
周子正在院中按落遁光,显出身形,岷山三杰先得了消息,顿时迎了出来,看到他手中拿的法器,惊喜万分:“师兄出马,手到擒来,那贼鱼把东西吐出来了!”
周子正面色沉凝,教训道:“丁牛是斜月山高徒,还敢贼鱼的乱叫,不知礼数!下次要是再被人夺了法器,也是自找!”
“嘿嘿,师兄……”岷山三杰缩着头,赔笑:“师兄,丁牛再厉害,你一出马,还不是乖乖把东西交出来。”
周子正想起与丁牛对他推心置腹,就要对这三个憨货交待一番。
听到正厅脚步声响起,一人道:“是岷山派的周仙师回来了吗?郡守大人请您到里面去。”
有外人在场,不好教训这三个憨货,周子正这才作罢。
进了里面,一眼便见到郡守赵瑞,正含笑与一个气质出众,衣服华贵的年轻人说话,两人平起平坐,赵瑞显得十分客气。
那人正是斜月山的高徒,蛟龙峰的内门弟子,也是赵国边陲金溪镇镇守之子黄天华,若是只有后一个身份,得在郡守赵瑞面前跪下说话,万万得不到这样的礼遇。
周子正心想,若我也是斜月山弟子,现在也是坐在上首,刚才在院外,只怕赵瑞要亲自出来迎接,而不是叫下人把自己叫进来。
这时候两边陪坐的人见到他,都纷纷招呼:“啊,周师兄!”
“周师兄回来了!”
“周师兄此去可还顺利?”
招呼的都是各处仙山的弟子,先前在青阳湖,在丁牛手下吃了亏,叫来师兄师姐帮场子,不料丁牛摇身一变成了斜月山的弟子,躲在斜月山之中,令他们报仇无门。
却是赵瑞出面,纷纷邀请他们到了这一出别院,共同商量如何找回场子。
没想到在斜月山之中,也有人对此人不忿。
正是黄天华。
大伙都从黄天华口中得知,此人原本出生低贱,是个叛主无德之人,纷纷谴责。
上首的黄天华,见状也含笑问道:“周师兄,如何了?”
斜月山势大,内门弟子身份尊贵,若是先前,周子正也不会对他的态度产生多大反感,只不过丁牛珠玉在前,同是斜月山弟子,对他却十分尊重,周子正此时,心里便起了波澜。
再想到之前黄天华对大伙说丁牛性格乖戾,叛主无德,是狂悖无主之徒,骗他去打头阵,周子正心里顿时十分不舒服。
周子正微微笑着,简短说起了斜月山的经历:
“原以为丁牛不好说话,特意拿了我们岷山派的雪白丸去换法器,不料丁师兄竟是一个豪侠之人,我顺利得到法器,下了山来。”
此话一出,周围的练气士们,立刻吃惊:先前就你们岷山派骂妖人、鱼贼,喊的最凶。
怎么去了一趟,回来就变成了丁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