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庙之外,丁牛一行气势汹汹,高德明等人早就拂袖而去,免得魏将军找上他们,抱怨今日事不在当日议程之内。
魏将军在五朝大王示意之下,先在大王庙看到祭祀结束,晾那丁牛一晾,随后将阴兵布在大王庙守卫,带几名阴兵亲随前往虞侯府,登记造册。
到了门口,却见十分冷清,一人也无。
莫不是真不等他,走了?
魏将军心中一突,暗道这人必拿此事做由头,要来生事。
顿时运起神思往虞侯府内探,却是如遇屏障,进入不去。
魏将军知道此地有禁制防人窥探,倒也属正常。
正想间,便有两个山精在门内往外探头。
魏将军喝一声:“丁虞侯在府上么?”
“你就是古战场那个魏将军?怎么才来!”两精怪抱怨道:“我家虞侯正在候着,你快些吧!”
魏将军也不欲再拖,跟随两个精怪往内,进得到厅前。
魏将军立住了脚:“丁虞侯呢?”
两个精怪道:“虞侯在里面后堂内。”
转入屏风至后堂,又不见人,魏将军直皱眉头:“人呢?”
两个又道:“虞侯在里面等你,叫我们引将军进来。”
又过了两三重门,到一个去处,两个精怪又引魏将军到堂前,说道:“将军,你在此等一等,我们去禀告虞侯。”
好大的官威啊!
魏将军心中冷笑。
他不急不躁,带着亲随立在檐前,看他要玩什么花样。
眼见两个精怪自进入堂中去,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也不见出来。
魏将军心中起疑,探头往里面看,只见檐前额上有四个青字,写道:“白虎节堂”。
魏将军生前也是当过将军的,猛然醒悟:这节堂是商议军机大事的地方,他们只是来登记造册,怎么到了这地方来!”
急待回身,只听几个人从外面进来。
魏将军看时,不是别人,正是虞侯丁牛带头!
魏将军看到他,连忙招呼一声。
丁牛喝道:“魏将军,你没得传呼,怎么敢进入白虎节堂?你生前也是将军,难道不知道法度?你手里拿着鬼头刀,莫非来刺杀本侯?”
“……”
“今日在大王庙,我就看出你对我不敬!因我督管寒老郡鬼神,也督管你家五朝大王,所以你心中不服?我在大王庙时,你说兵甲进庙,无礼不敬,我还道你是知礼之人,现在你着甲持刀,又带着兵马进来,明知故犯,必有歹心!”
两个亲随,也是兵马?
魏将军骂道:“虞侯!是你手下精怪带我来此!你可不要信口雌黄!”
一旁雪山童子喝道:“精怪在哪里?”
“他两个已进堂里去。”
丁牛冷笑:“胡说!什么精怪,敢进我虞侯府军机重地!左右,给我拿下这个刺客!”
话犹未,两旁耳房里飞出二十余潜伏的猛怪,持法器,踩阵眼,此地隐藏的阵法立时转动,犹如天地磨盘,将魏将军横推倒拽,束缚其中。
魏将军一时挣脱不得,两个亲随阴兵瞬间已被按倒。
魏将军大怒:“丁贼尔敢!”
气势勃发,欲号令此地元气……却是什么元气都没有。
顿时倒吸一口凉气:陷仙阵!
鬼众无有肉身,更是吃了大亏,仅能以附身物凝聚法力应对,在阵法的压制之中,一身霸者境的修为发挥不出一成功力。
魏将军便知道上了恶当!
“丁贼你陷害我,五朝大王必不放过你……”
丁牛怒道:“你既是护庙神将,生前也是将军,难道不知道法度?因何手执利刃,故入节堂,欲杀本侯?”
“定是受五朝大王指使,这件事,五朝大王也脱不了干系!”
不片刻,就将这个鬼将军拿下,封住法力。
魏将军叫骂不断,丁牛叫雪山童子、被吃童子在外守着,擒着他进入审讯密室。
到了里面,丁牛也不演了,只是劝他消消气:
“魏将军,我审讯敌人,向来只靠打耳光,不过看你铁骨铮铮,不愿折辱你,待会儿问你几个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
“你有什么手段尽管使出,某何曾惧过!”
“先问个无关的问题吧,”丁牛笑了笑:“你们在古战场修炼,也算是逍遥自在,为何想不通要收取香火?香火之道,乃是体制之道,得人供奉的好处,到底便要受人约束,任你是英雄好汉一身本事,只要钻入这体制之内,再大的本事都无济于事。”
“今日遭遇你也看的明白,只要占住上位,要拿捏你,我有一万种借口。”
魏将军怒不可遏:“奸贼!”
“说起奸贼,你家大王才是奸贼:支持恶疫鬼王散布瘟疫,本是罪不可赦,临到头转头就将恶疫鬼王出卖,又属于无情无义。”丁牛道:
“你可知晓恶疫鬼王刚被斩在寒老城大王庙前,他没死我手上,却死在盟友之手,真是讽刺。”
“而五朝大王得万民称颂,声势一时无两,那一刻寒老郡八镇香火,顿时齐飞直入古战场,场面蔚为壮观……你那大王靠着出卖盟友,蒙蔽无知,反成为英雄,可不可笑?”
魏将军闻言,只是冷哼:“成王败寇而已。”
“说的好,这就是你们无耻的理由,唯以成败论是吧?”丁牛冷笑:“你可知一句话:是非成败,转头空?”
魏将军霍然睁大眼睛:“你?”
“不错。”丁牛点头:“之所以与你说这么多,只因你具有慧根。”
“……”
丁牛早就发现,这个魏将军身上失去之炁深值,定是被最先的几个鬼差感染了。
本来以他先天境的修为,失去之炁只能轻微影响霸者境以及修为更高的敌人,而且还需要各种因素配合,而这一位魏将军,明明就是霸者境的修为,却是受到影响颇深。
可见在他心中,本身就是拥有这种想法,失去之炁因此才能深植,在这个鬼将军身上存留许久,还颇为壮大。
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鬼将军便会慢慢像最初的鬼差一般,变得意志消沉,再也兴不起争霸的念头。
让丁牛好奇的是,这个受五朝大王颇为信重、派出来镇守一地大王庙的鬼将军,为何会有这般念头?
按说他们最近计划顺利,该是士气大盛才是。
丁牛考虑片刻,试探道:“也难怪你看得明白,五朝大王借着阴煞之源修炼到人仙境,却遭遇到前所未有的困境,需要借助香火之力才能缓解……你们也是依靠阴煞之源修炼,已是看到结果,自然心灰意冷,再修炼下去最多如同五朝大王一般。”
“你自然想的明白,你们走的是一条错路,千辛万苦的修炼,一切的所作所为,到头却是一场空。”
魏将军心头剧震。
丁牛靠着失去之炁的感知,已知道他的情绪变化,明白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
顿时信心满满:“我们斜月山人仙无数,因此我对人仙之道略知一二。”
魏将军竖起耳朵。
丁牛观察魏将军的路数,便也能大致猜到五朝大王的修炼路数,接着说道:
“你这情况还有救,阴煞之源的杀伐之气,并非不能抑制,五朝大王想到用香火缓解阴煞的杀伐之气……想必不是他自己的主意。”
魏将军越发吃惊。
丁牛道:“你以为,我为何一定要他杀疫鬼才能得香火?原本是想让他知难而退,不料五朝大王强取香火,手段的确是果决,有枭雄之姿,可惜,便暴露出他不懂其中门道,不过是神道新丁罢了,因此断定最初是有人指点他。”
“只不过此人提而不教,眼见五朝大王犯大错而不阻止,可见其实不安好心。”丁牛道:“你们的五朝大王,不懂香火之奥妙,前期是要吃一些亏的……而眼下他这一吃亏,就快要死了。”
“……”
“如今他吸收的香火,多半都含有杀伐之愿,与他杀伐之气相交,看上去相得益彰,一时能令他功力大增,令他生出困境解除的错觉。”
丁牛缓缓吐露真相:“但是对他的困境而言,实质上只是雪上加霜,这些香火对他而言,乃是催命毒药,饮鸩止渴……魏将军,五朝大王一死,你想过后路么?”
“……”
魏将军听此人缓缓道来,一股寒意慢慢涌上心头。
五朝大王吸收香火的主意,一开始是恶疫鬼王提的,这个老鬼故此才能成他们五朝营的座上宾。
魏将军尤记得当时五朝大王心情极佳,五朝营举行难得的欢宴。
欢宴的情景,仿佛仍在眼前,但是当时众人的欢言笑貌,此时,便显露出狰狞和恶毒。
不到一月,恶疫鬼王便被五朝大王当众杀了,而五朝大王听了恶疫鬼王的意见,最终吸收了“毒香火”……恐怕从一开始,双方都有所保留,并且包藏祸心。
魏将军一时心乱如麻。
他未必不知道,这些话是丁牛此人的攻心之计,但是有理有据,描述的情况,都是真实的。
不容他不信。
这样一股情绪之下,心底,是非成败转头空的声音逐渐洪亮。
是啊,算计来算计去,最终都是一场空,一场空……
一股颓废,像是喷泉般无法抑制从心底涌现,转眼覆盖他所有神思。
罢了,罢了!
魏将军忽然一声长叹,神色肉眼可见的颓丧,一股暮气彰显。
丁牛在感应之中,便知道失去之炁已深入他的神魂。
这个鬼将军,至此斗志全消!
接下来的所问,魏将军无有不答。
许多谜团,便在丁牛眼前渐渐显现,在他眼中,关于五朝大王的命运,越发清晰。
此獠的修为境界,经此雪上加霜,快到崩溃边缘。
一个即将低落境界的人仙境!
丁牛心情激荡,这好比遇到遇到一只残血的BOSS——还有这种好事!
“魏将军,签下这认罪书,转做污点证人,五朝大王伏诛之后,我保你一命。”
魏将军虽已无斗志,但听到要背叛五朝大王,仍有些迟疑。
丁牛再诱惑:“我有玄门妙法,不让你重蹈五朝大王覆辙,你的修为未必不能更进一步。”
魏将军却是意兴阑珊:“我不需修为再进一步,只因我已领悟是非成败转头空的道理。”
“……”丁牛听了,一时也是无言以对,这个鬼将军意志消沉,不求上进,说起来还是自己的锅。
魏将军又道:“人人都想长生,但是,能得长生的又有几人?大多数人都是无望,最终一场空。”
他发出喟叹:“此事之后,我只希望能云游四方,传授这个道理,也叫这世间的纷纷扰扰更少一些,人生到头都是空,为何不少一些争端,多一些淡泊?功名利禄,不过是过眼云烟罢了。”
“……将军大彻大悟,可喜可贺。”丁牛劝道:“在有限的生命之中,还需做一些有意义之事,个人的生命或许有着尽头,终点,但是种族的传承,却可以代代延续……正因为此,所以才要少一些如恶疫鬼王、五朝大王这等自私自利的恶鬼、恶徒,他们的存在和做法对种族延续百害而无一利。”
这一次,魏将军认同了丁牛的观点:
“丁虞侯,我明白了,如果能使人间多清净,即便是背负叛徒的名声,也是值得的。”
他又看丁牛一眼:“虞侯,你天姿卓越,争强好胜之心浓烈,追求长生之事本也是好事,不过我倒是要劝你一句,道理你也懂。”
“是非成败转头空,凡事不可强求。”
“……受教了。”
一股失去之炁,反向丁牛感染,无声无息。
若非丁牛本是源头,也不容易发现。
此时,他将失去之炁吸收,也不由暗暗咋舌。
这炁如此犀利,当年修炼失去之炁的梁仙人,怎么在本界历史之中,无影无踪?
等两人从密室出来,魏将军跟在丁牛身后,已是一脸淡泊,不吵不闹,再不见之前咄咄逼人的气势,以及狂骂丁牛十八代祖宗的彪悍。
说起话来,和风细雨,半点不争,面对嘲弄之声反应平平淡淡……
一切都叫人大跌眼镜。
丁牛暗暗吩咐两名童子和其他鬼神,切不可与魏将军多接触,也不要听他讲什么道理。
他可不想这些跟随他部署,失去斗志,早早做了咸鱼。
“魏将军已认罪,五朝大王有谋害本侯之举,作乱犯上,我必不容他!立刻出发寒老城、其余诸镇,剪除五朝大王党羽!”
“如何剪除?”
“如法炮制!”丁牛为此次行动揭开冰山一角,各镇虞侯府都有陷仙阵,布阵的阵旗借至戍边的黑旗军,乃是郡守府八王孙一家的暗中支持。
任何脑子正常之人都明白,不能养虎为患,尤其本地切身利益相关之人,不能一走了之,自然明白该站在哪一边!
二十两银子少是少了点,但放到现代也是八千到一万块。
而目前大虞朝一名普通士兵每月最多也就一两银子,一名百夫长每个月三两银子。
也许他会收吧。
另外,秦虎还准备给李孝坤画一张大饼,毕竟秦虎以前可有的是钱。
现在就看他和秦安能不能熬得过今夜了。
“小侯爷我可能不行了,我好饿,手脚都冻的僵住了。”秦安迷迷糊糊的说道。
“小安子,小安子,坚持住,坚持住,你不能呆着,起来跑,只有这样才能活。”
其实秦虎自己也够呛了,虽然他前生是特种战士,可这副身体不是他以前那副,他目前有的只是坚韧不拔的精神。
“慢着!”
秦虎目光犹如寒星,突然低声喊出来,刚刚距离营寨十几米处出现的一道反光,以及悉悉索索的声音,引起了他的警觉。
凭着一名特种侦察兵的职业嗅觉,他觉得那是敌人。
可是要不要通知李孝坤呢?
秦虎有些犹豫,万一他要是看错了怎么办?要知道,他现在的身体状况,跟以前可是云泥之别。
万一误报引起了夜惊或者营啸,给人抓住把柄,那就会被名正言顺的杀掉。
“小安子,把弓箭递给我。”
秦虎匍匐在车辕下面,低声的说道。
可是秦安下面的一句话,吓的他差点跳起来。
“弓箭,弓箭是何物?”
什么,这个时代居然没有弓箭?
秦虎左右环顾,发现车轮下面放着一根顶端削尖了的木棍,两米长,手柄处很粗,越往上越细。
越看越像是一种武器。
木枪,这可是炮灰兵的标志性建筑啊。
“靠近点,再靠近点……”几个呼吸之后,秦虎已经确定了自己没有看错。
对方可能是敌人的侦察兵,放在这年代叫做斥候,他们正试图进入营寨,进行侦查。
当然如果条件允许,也可以顺便投个毒,放个火,或者执行个斩首行动啥的。
“一二三……”
他和秦安趴在地上一动不动,直到此时,他突然跳起来,把木枪当做标枪投掷了出去。
“噗!”
斥候是不可能穿铠甲的,因为行动不便,所以这一枪,直接洞穿了他的胸膛。
跟着秦虎提起属于秦安的木枪,跳出车辕,拼命的向反方向追去。
为了情报的可靠性,斥候之间要求相互监视,不允许单独行动,所以最少是两名。
没有几下,秦虎又把一道黑色的影子扑倒在地上。
而后拿着木枪勒到他的脖子上,嘎巴一声脆响,那人的脑袋低垂了下来。
“呼呼,呼呼!”秦虎大汗淋漓,差点虚脱,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这副身体实在是太虚弱了。
就说刚刚扭断敌人的脖子,放在以前只用双手就行,可刚才他还要借助木枪的力量。
“秦安,过来,帮我搜身。”
秦虎熟悉战场规则,他必须在最快的时间内,把这两个家伙身上所有的战利品收起来。
“两把匕首,两把横刀,水准仪,七八两碎银子,两个粮食袋,斥候五方旗,水壶,两套棉衣,两个锅盔,腌肉……”
“秦安,兄弟,快,快,快吃东西,你有救了……”
秦虎颤抖着从粮食袋里抓了一把炒豆子塞进秦安的嘴里,而后给他灌水,又把缴获的棉衣给他穿上。
天还没亮,秦虎赶在换班的哨兵没来之前,砍下了斥候的脑袋,拎着走进了什长的营寨,把昨天的事情禀报了一遍。
这样做是为了防止别人冒功,他知道自己现在身处何种环境。
“一颗人头三十两银子,你小子发财了。”
什长名叫高达,是个身高马大,体型健壮,长着络腮胡子的壮汉。
刚开始的时候,他根本不信,直到他看到了秦虎缴获的战利品,以及两具尸体。
此刻他的眼神里面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神色。
“不是我发财,是大家发财,这是咱们十个人一起的功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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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三章 魏将军误入白虎节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