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马忠率偏师离开之后,黄元便一直在座船之上,静静等待。眼瞅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但黄元却始终没有动身之意。
征虏军的战马,不断来往于夏口与沙羡之间,传递着大战详情,郑度、刘晔二人,忙得脚不沾地,黄元却是躺在船头,晒着难得的冬日日光浴。
直到下午申时近半,郑度来报,夏口传来消息,刘虎、韩曦二部溃败,郑度也建议黄元,立刻出兵。
黄元却仍是极为镇定,反而拉着郑度与他一起下棋。郑度哪有心情下棋,可黄元还不愿意。
又过了半个时辰,二人这局没滋没味的棋还未下完,只见正北面火起,那火光越过大泽大江,传到沙羡。
一直安稳的黄元,终于站起身来。
这是句扶的信号,意味着他们已经得手。
黄元恨刘虎入骨,难得寻到一个杀他的好机会,自不会错过。虽然黄元确信孙策能够击败刘虎,但是能否击杀,尚是未知之数。
于是黄元便做了一道双保险。
前些日子,黄元便命句扶带五十骑,穿过云梦大泽,潜伏到从夏口到竟陵的必经之路上。
刘虎靠着护卫的拼死阻击,终于突出重围,一路往西北走,可没过多久,他便为句扶所拦住。
刘虎不识得对方身份,但也知道对方不怀好意,想要调头,但很快身后又出现一部。
此时前后之路,俱为人所拦,刘虎也只得大着胆子,上前喊道:“我是荆州刘使君之侄,诸位若放我离开,必有重谢。”
这时句扶提矛上前问道:“刘虎,你的命值多少钱?”
刘虎吓得不敢回答,只得问道:“不知你们是哪一部的,咱们并无冤仇,你们说要多少钱?”
“刘虎,江陵城北,三千弟兄的命,你还记得吗?”
刘虎顿时知道对方乃是黄元的部队,一时骇然。他知道黄元肯定不会饶过他,也不多言,竟然向一侧汉水奔去,企图渡河逃命。
句扶见状,快马追上,双方离着有四五十步,句扶握紧手中长矛,从马上向着刘虎狠狠掷去。
长矛呼啸而过,刺入刘虎后背,透体而出。
刘虎登时落马,死于非命。
句扶杀了刘虎,又点起大火,传信给黄元。
得知刘虎死了,黄元吐出一口浊气。这些日子,黄元始终难以对江陵之战释怀,今日,恩怨消矣。
黄元站到船头,望着滚滚大江,高声对郑度说道:“子制,该咱们上场了。”
黄元从沙羡出击,马忠也带着迂回的部队,从北面出击。
按照之前的计划,马忠所部全部换成荆州军援兵的旗帜,在下午申时左右,加入夏口战场。
征虏军的甲胄,与荆州军并无多少区别,旗帜一换,伪装成荆州军,哪怕是自己人也分辨不出。
此时夏口的黄祖军,连续数道防线被破,已经岌岌可危。若非黄祖还等着黄元的援兵,早就撤了。
天色渐晚,离着天黑,也就不到半个时辰。
孙策不想给黄祖喘息之机,几乎将全部兵力压上,轮番攻击。
所以当援兵出现在夏口以北,孙策也懵了。整个夏口周围,除了沙羡的黄元,哪还有其他援兵。
孙策立刻命令程普率军迎上,阻止其与黄祖部合流。
可吴军奋战一日,早已疲惫不堪。而马忠此来,黄元又将半数骑兵交给了他,在平坦的汉江北岸,简直便是摧枯拉朽的存在。
征虏军主力如乘风破浪一般,很快便将程普部切成两半。
孙策看着战场形势,不由自主地揪起心来。不是程普不够勇,也非其部战力差,而是他们早就体力不支,只是靠着一口气在奋战。
不能再这么打下去,否则程普部必败,进而影响整个战局。
此时吴军上下,仅有作为总预备队的孙权部未加入战场。孙策立刻下令,命孙权率部支援,拦住援兵。
谋士秦松立刻说道:“吴侯,黄元尚在沙羡,虎视眈眈,一旦调走奉业校尉(孙权),而黄元又出兵,则我侧翼危矣。”
“难道眼看着夏口一役,功败垂成?”
孙策用兵,素来我行我素,身边的谋士,不过是查缺补漏,并不可能影响他的决定,于是孙权很快收到命令,北上支援。
孙权虽然想迎击黄元,洗刷在皖县的耻辱,却不敢违逆兄长兄长之令,立刻北上。
为了阻击援军,孙策又将所有骑兵都压上,孤注一掷。
正在船上的周瑜见此情景,也有些担心。但他清楚,孙策既然如此决定,谁也无法阻止。
此时马忠眼看吴军越来越多,反而不再猛攻,而是放缓速度,稳扎稳打起来。他这一部偏师的任务,从来不是救援夏口,而是牵制吴军主力。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着天马上就要黑了,马忠也不由得望向西面,期盼着黄元的到来。
所有人都紧张黄元的选择的,而他们心心念念的黄元,终于出击。
征虏军主力,全部登船,一路顺大江而下。
负责阻击的韩当、吕范见到遮天蔽日的水师,也是大为惊恐。二人清楚,一旦让黄元赶到夏口,对于奋战一日的大军乃是灭顶之灾。
于是二人拼命上前阻拦。
黄元根本不与二人纠缠,命甘宁水师迎击,其余主力,直冲夏口。
征虏军居于上游,顺水而下,哪是江东水师拦得住的。
很快双方混在一起,甘宁驾一小船,冲在最前,正迎上韩当。韩当站在船头,手提利刃,催船速进,甘宁见状,便拈弓搭箭,一箭射去。
韩当正指挥大军,没有防备,这一箭正中肩窝,他两腿一软,竟向前栽去。两旁护卫连忙去拉,却是晚了一步,眼睁睁地看着韩当落入水中。
吕范虽然官职更高,但指挥水平有限,吴军实际的指挥官就是韩当。此时韩当落水,各部无人指挥,便混乱起来。
吕范尽力拯救危局,但根本无济于事。
黄元望着江上局势,命甘宁围剿落败吴军,他则乘风破浪,继续向前,看他孙策,如何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