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广都顺水而行,行程终于变得轻快起来。
回想这一路,有得有失,虽然跌宕起伏,但总算比较圆满。杀父之仇虽只报了一半,但对自己总算有个交代。而且一路上结识了无数志同道合之人,未来之路,只会比现在更宽敞。
黄元站在船头,看浪花飞溅,于是举起手中的船桨,叩着船舷,大声歌道:“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书生意气,挥斥方遒。指点江山,激扬文字,粪土万户侯。到中流击水,浪遏飞舟!”
“好!”
法正、郑度二人,站在甲板尾端,抚掌叫好。
法正道:“此番离川,死伤惨重,本来以为明公会有几分倾颓,可现在来看,明公豪气,更胜从前。”
黄元笑道:“孝直,悲伤不在面上,而在心头。我承担着无数人的前程命运,唯有拼命向前,方不负诸位之望。从今日起,一悲一喜,俱不只属于我自己。”
法正看着黄元模样,很是满意,直到现在,黄元终于有了一点上位者的模样。黄元要真正成为他们的领袖,尚来日方长,但却是可期。
“孝直,此行有一件事情没做好?”
“何事?”
法正觉得这一次堪称完美,实在想不到有什么疏漏。
“王商那里,还欠我们钱五百万,粮两千石,锦五百匹,可惜咱们这次离开,不知何时返回,倒是便宜了王商。”
法正看着黄元痛心疾首的模样,忍不住笑道:“明公什么都好,就是斤斤计较啊。”
“我如何是斤斤计较,难道你法孝直不吃不喝?”
黄元说完,三人又是大笑。
“明公莫要担心,这点东西,王商还不会耍赖,当时便许给了我。我特意让他从广汉调拨,又让人连夜去接收,想来应该已经经涪水(涪江)南下了。”
黄元大喜。
“别的我不在意,可两千石粮,可供我们吃多时的。这些东西,保障着咱们到了荆州亦不会饿死。”
从岷水转入长江之中,速度更快,没过几日,众人便赶到了永宁郡的乐城(治今重庆市渝北区洛碛镇)渡口,这是黄元跟狐笃约定汇合的地点。
因为狐笃带着众人出发时,黄元在成都的事迹并未传来,所以他们很顺利地过了江州。直到现在,他们亦不知晓黄元已经杀了赵宣、赵瓌二人。
双方汇合,俱是欢喜,待听到黄元将赵韪的父亲和长子俱杀死时,更是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呐喊,以吕常为首的黄保旧部,此时对黄元是敬服万分,再无丝毫的怀疑。
十七岁的黄元,做到了他们不敢想的事情,没有人会怀疑,他无法超越其父。
接下来黄元又给众人介绍了新加入的郑度、邓铜等人,而狐笃也给黄元带来了两个旧识,分别是袭肃和来敏。
袭肃是黄保心腹,可当初分兵之时,他留在了军中。黄元还以为短期内难再见,没想到他竟又追着自己来了。
“伯将,何来于此?”
袭肃也没隐瞒,便将吕常与邓贤分兵之后的事情,尽述于黄元。
黄元带着吕常部走后,邓贤大权独揽,便开始清洗异己。毕竟这支部队留有太多的黄保痕迹,不利于他控制。
袭肃作为黄保旧时亲信,自然最先被针对。
袭肃这才意识到当初做了错误选择,他担心留下来会为邓贤所害,索性直接带着心腹部下离开,投奔黄元。
黄元并不吃惊,虽然邓贤做的不地道,也不能说邓贤做的错,人之常情。
虽然袭肃是被迫加入,但黄元并不在意,他身边本就实力不足,有了袭肃这百余人加入,又平添了几分实力。
袭肃本以为会遭受讥讽,但见黄元如此豁达,也安心的待了下来。
袭肃的到来只能算锦上添花,但来敏却是雪中送炭。
来敏是黄元祖母来氏的亲弟弟,前司空来艳之子,字敬达,今年三十四岁,比黄元父亲还小。
李郭之乱时,他跟着黄保一同入蜀,被刘璋引为宾客,没想到竟然跟着自己回江夏。
来敏比黄元高两辈,还是舅家人,是在场之人中地位最高的。黄元也只得行了大礼,口称“舅祖”。
“元子,你要离蜀,也不跟舅祖说一声,自己偷偷摸摸走了,怕我吃穷你啊。”
“舅祖,我做的大事,怕牵连到你。”
来敏虽是黄保的舅舅,但年纪相近,关系极其亲密,与黄元也很亲近。
“你杀了赵家人,我肯定在益州待不下去了,往后没了饭碗,就赖到你了。”
来敏一副无赖模样,但黄元知道,他这是怕自己有心理负担。
来敏虽然是个儒生,但对于此时的黄元来说,胜过一支雄兵。毕竟黄元一家离开荆州多时,而且他当时年纪尚小,也无什么关系,此时回乡,与白手起家无异。
来敏作为前司空的儿子,在荆州关系众多,能够带着黄元尽快融入荆州世家之林。
双方宴饮一番,方才尽欢。
到了傍晚,黄元招来几个狐笃、孟达和几个弟弟,询问他们这些日子的成果。
最重要的粮食加起来有一万两千石,至于军队,除了吕常、袭肃近千人马,又招募了北地骑士五十余人,精壮賨人两百余人,还有黄氏能武装起来的私兵、部曲、僮仆约五百多人,共计一千八百余人。
除此之外,还有随行的僮仆、家眷等约三千八百余人。
这些就是黄元最大的倚仗,也是仅剩的倚仗。
黄元看着这数量也是咋舌,他们黄家客居益州,都有这些家底,那其他大族呢。再想想糜竺嫁妹的时候,单是嫁妆就是奴客二千,更是赠给刘备金银货币以助军资,真是让人羡慕,自己何时也能获得这样的投资人。
盘点完家产,众人顺水向东。
黄元为了加强对部曲的控制,便将骑兵单设为一曲,由郝昭和黄云指挥;賨人单设一曲,交给狐笃指挥;剩余一千五百人,以三百人为一曲,分为五曲,吕常为军司马领前曲,袭肃领右曲,族兄黄袭领左曲,黄保旧将郑绰领后曲,黄元自领中曲。
如此勉强控制住军队。
但这种控制是脆弱的,不稳定的,随时可能出现问题。不提那五百家中私兵、僮仆,单是那一千黄保旧部,就是大麻烦,他们忠的是死去的黄保,而非今日的黄元,所以要彻底控制这支军队,还需时间的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