辅匡之言让黄元都有些惊奇,甚至赞赏,不愧是乞活求生之人,总能最大程度地将自己卖个好价钱。
眼看辅匡目光诚挚,黄元乃说道:“你那两个人,我也不敢保证死活。我抓了七个俘虏,你看看有没有你们的人。”
黄元向后一挥手,句扶、何平押着几个俘虏上前。
辅匡指了指两人,一个是刚才的李宪,还有一个腰部中箭,只能躺在地上。若非黄元想留几个活口审讯,那中箭之人早就被嘎了。
“自己扶过去吧。”
邓铜和辅匡赶紧上前,扶过二人。
“都是荆州同乡,出门在外,理当照应,所以今日之事,我也不为难你们。不过你们作为被雇佣的人,反倒杀了雇主的人,名声只怕臭了,赵家也不会放过你们,将来有何打算?”
辅匡立刻行了一礼说道:“黄郎君仁义,我等兄弟自然投桃报李,若是黄郎君允许,我等便护卫黄郎君此行,也算报答黄郎君活命之恩。”
黄元没有回答,而是问道:“你们几个人?”
辅匡答道:“我等只有六人,名叫六博。除了我二人,这两个被俘的,这个是李宪,这个是李年,还有两人,正在看管战马,一个叫孙玉,长于厮杀,另一个叫陈曶,擅长弓箭。其他之人皆是赵家私兵。”
“六博?”
“六博者,六名棋子。我六人做棋子替人卖命,生死与共。”
黄元看出来了,这邓铜是领头的,但真正拿主意是这个辅匡。
“你们那个陈曶,是不是射我一箭之人?”黄元说着,指着自己身上一个洞口说道,“这就是那个陈曶射的,一箭透穿皮甲,要不是里面还有一层细锴和一片护心镜,真要横死当场了。”
邓铜和辅匡二人听了,俱是色变。
黄元接着说道:“我说这话没别的意思,此人确实是神射手,人才难得。此前双方各有立场,之前的事倒是不必再提。”
“多谢黄郎君。”
“你带着你的人回去吧!”
辅匡说道:“黄郎君,我先让他们将马迁回。”
辅匡打马而去,这时法正来到黄元身边,低声说道:“明公,这群人着实太殷勤了,心思难测。”
黄元点点头道:“让底下人小心提防!”
辅匡很快去而复返,身边跟着二人同乘一骑,还有三十余匹马。
那二人中健硕的先下马,随后扶下另一人。后者因为有伤,手脚并用地来到黄元面前,跪下说道:“小人陈曶,伤了郎君,还请郎君恕罪。”
黄元让人将他扶起,笑着说道:“今日你射我一箭,我亦射你一箭,也算扯平了。”
陈曶小心地起身,看起来倒是个腼腆的性子。
这时郝昭也将马接收,黄元并不想跟这群人再耗费时间,便对几人说道:“山高水长,你们给我们马,我们将人放了,也算两清了。我们还要赶路,便不与诸位多耽搁,双方就此告别,你们且走吧。”
虽然这群人要护卫着黄元前往成都,可黄元并不信任这群人,如何会在身边留一群炸弹。
辅匡听到黄元之言,立时说道:“黄郎君,我等并无恶意,只为报答郎君活命之恩。”
“些许小事,不值一提。”
辅匡见状,知道黄元态度坚决,也无可奈何,只得和邓铜带着几个同伴离去。
看着几人远去的身影,法正低声说道:“明公,这个辅匡言谈间有礼有节,倒是个人才,我看此人有心投奔明公。”
“这个时候,来历不明之人,如何敢用?”
黄元也看出来对方的意思,但他根本不敢冒险。
很快天色大亮,何平和另一名护卫拉着一具棺材到了营地。此战黄元一行一人战死,两人受伤。受伤的小心包扎,至于阵亡之人,肯定没法带走,只得就地掩埋。
黄元带着几人亲自挖了一个墓穴,现在有了棺材,也算给了份体面。众人将战死之人埋好,拜了三拜,方才出发。
南行路上,黄元便向法正问道:“这宋阿三(战死之人)还有亲人吗?”
“宋阿三父母双亡,只有一个妹妹,一个弟弟。”
“俱安置在府上。”
“诺!”
周围众人,听着黄元此言,虽未开口,心中却多了一份效死之心。于他们来说,战死之后,郎君会将他们安葬,还会赡养他们的家人,他们如何不为郎君效死。
众人离了营地,带着六个俘虏,一路往南。
雒县南面是新都,本来黄元计划要继续在新都县宣传,可因为这次事件,他不想多耽搁,便没有入新都,直奔成都。
为了在城门关闭前到达,百余里的官道,众人一路狂奔,五脏六腑都快要颠出来,大腿更是磨破了皮。幸好这些护卫多是军中士兵出身,能够纵马驰奔,否则无论如何也到不了。
城门关闭前一刻,黄元终于赶到了成都。
看着尚未关的门,黄元舒了一口气。传说曹操麾下的虎豹骑“一昼夜行三百里”,真是非人哉!
众人入了城,法正说道:“明公,咱们可直接去州府状告赵韪,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时间。尧舜之时,便有敢谏之鼓,凡欲直言谏诤或申诉冤枉者均可挝鼓上言。明公若去州府,可擂鼓助威。”
黄元听了,不由得大赞,州府前击鼓进谏,可第一时间让此事发酵起来。等到赵家反应过来,就是满城风雨了。
“孝直此言大善。我去州府,孝直代我去拜见治中王商,我此前与此人已有联络。记住,王商欠咱们钱五百万,粮食两千石,锦五百匹,告诉他这是给庞羲的,一个子也不能少。”
“诺!”
句扶带着众人前往黄家,法正去见王商,而阳群牵着六个赵家刺客,何平和两个护卫抱着临时买的一具大鼓,跟着黄元前往州府。
州府门前,也没什么人,行人都避的远远的。
这时何平敲起大鼓,鼓声“隆隆”,震耳欲聋。黄元深吸一口气,跪倒在地,高举状纸,大声喊道:“我乃骑都尉黄公讳保之子黄元,状告征东中郎将赵韪,与敌私通,构陷大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