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万清猗就对春节这个华夏最重要的节日就没多少感觉,甚至开始有些恐惧了。
怎么说呢……齐鲁这边的春节约等于大型春季相亲会,不管是自己父母还是三大姑八大姨,甚至自家的哥哥都会逼着自己找对象,然后找各种理由带着一票子熟悉或者不熟悉的“青年俊彦”在自己面前晃荡。
万清猗知道,自从家里人开始怀疑自己跟杨铸之间的关系之后,便一直绞尽脑汁地想把自己拉出“火坑”——没法子,不管是她母亲还是她哥哥,都不太敢招惹杨铸,因此只能从自己身上想法子。
不过这事对于她来讲,到也算是好坏参半的事情;
坏的方面嘛,自然是自己的关系跟家里面很有些紧张,每个星期总要跟自家掌控欲极强的母亲吵上两三回架,跟自家父亲和哥哥也很有些冷战的趋势,完全享受不到家庭带来的天伦之乐。
好的方面嘛……
当然是家里面既然已经先入为主了,那等自己真成了杨铸的女人,正大光明地搬出去,甚至直接带着那家伙出现在家里的时候,自家父母和哥哥也不会有太过激烈的反应,因此可以少掉不少的大麻烦——毕竟如果事先没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自家母亲在情绪激动下难说就会跑到公司里去大吵大闹,那可就真让万清猗难做了。
除了走不完的相亲流程之外,万清猗之所以越来越不喜欢过春节,还有一个原因——自打进入了社会,每逢春节前后,“同学聚会”这玩意仿佛就跟春晚似的,成了一个保留节目。
天知道那些中学和大学同学如同孔雀似的在聚会上展示和吹嘘自己的种种成就有多无聊;
但没办法,大家好歹有着几年甚至十几年的交情,有些事情就算你觉得再无趣,也只能默默地忍着。
而今天,仿佛上天安排好了似的,正当杨铸接到张孟平的电话跑过去跟他见面时,万清猗也在参加自己的大学同学聚会。
………………
纬六路和经四路的交叉口,当下最火爆的泉城饭店内。
“哎呀,我们的万大校花来了,欢迎欢迎!”作为这次同学聚会的发起者,吴征看见一身红色羽绒服的万清猗走了进来,顿时眼睛一亮,十分有绅士风度地迎了上去。
作为学校曾经的风云人物,一票子同班同学自然不可能不认识这位跟明星很有些撞脸的校花同学,顿时纷纷站了起来打招呼。
只不过,见到风采气质比往日更甚一筹的万清猗,男同学们固然笑的越发真诚,那些女同学的表情却很有些不尽相同了。
“咦?丽丽,怎么今天就只见你,保老四呢?还有黎毅和张波他们呢?”稍微寒暄了一阵子,坐下来的万清猗见到许久不见的涂丽丽,很有些诧异地问道。
察觉到万清猗对自己依旧熟稔的态度,特意盛装打扮过的涂丽丽表情有些不自然,然后回答道:“张波前两天已经回兰陵陪父母了;黎毅去年已经被调到新设立的陕西办事处去了,那边事情多,今年直接回不来;”
“至于保老四嘛……他……公司产品部现在工作忙,他正在加班,抽不出时间过来。”
万清猗闻言,表情略有些古怪地看了看涂丽丽,微笑着点了点头,却不继续延续这个话题了。
与当下大部分公司一样,产品部在所有部门里绝对属于最没地位那一波子,虽然不知道保老四为什么会被调到产品部,但瞧这架势,这一对刚刚好了两年不到的小情侣已经分手却是无疑了——当初涂丽丽答应保老四的追求是基于什么原因万清猗很清楚,既然保老四现在混的不如意,那么涂丽丽跟他分手也就自然而然了。
察觉到涂丽丽的不自然,万清猗内心叹了一口气,忽然想起两年前希望集团重组前夕,杨铸对自己说的那番话(见106章);
呵……
成熟?
这种连谈恋爱都夹杂了如此多理性和利用价值考量的决策行为,就是所谓的成熟?
正当万清猗微微失神之间,吴征却递了一份酒水单过来:“万大校花,咱们这帮子老同学自打毕业后就没怎么聚在一起了,这么个难得的日子,大家多少都喝点,男生这边我做主点五粮液了,女生这边你瞅瞅,看喝点什么红酒比较好!”
说完,不无得意地笑了笑:“放心,今天我买单,不用考虑价格,喜欢什么点什么!”
话音刚落,一个名为郑晓晓的女同学捂着嘴笑道:“五粮液?吴征,你现在混的可以啊!在哪发财来着?”
看着不少女同学两眼放光地看着自己,吴征有些发飘,哈哈一笑:“我目前在魔都一家信托公司上班,主要负责地产行业的贷款业务——你们是不知道现在南方的商业地产发展速度有多快,这块的业务有多好做!”
“这不,去年工资加奖金和提成一共拿了将近八万,也算是勉强赶上行业的平均水平。”
“不过呢,好在领导愿意赏识,就在上个月,我已经被提为信托业务部的信托执行经理了;因此今年我的目标是……收入翻倍,争取赚个二十万!”
此言一出,在座众人无不发出惊呼。
要知道,现在泉城的人均工资水平也就是六七百块钱,就算是他们这些贬值还不算严重的本科毕业生,月收入也就1500左右——就这,已经算混的不错的了。
而吴征竟然一年赚了八万?
那不岂不是每个月都有6000块钱朝上?这收入水平,可足足是他们的4倍了,在当下绝对算得上高级白领;
而人家不是说了么,他已经被提拔成为信托业务部的执行经理了,如果年收入真的到了20万,那可是妥妥的金领啊!一年顶他们干十年!
想到这,那些还没有对象的女同学个个眼睛放光,恨不得当场把吴征吞了;就算是已经有对象但没结婚的,也很有些蠢蠢欲动,私下琢磨着人家会不会给自己换男人的机会。
只不过,场上唯独有两个例外——万清猗和涂丽丽。
万清猗毫无所动可以理解,毕竟以她现在的级别和收入,别说一年赚20万了,就算是一个月赚20万在她眼里也就是那样——毕竟铸投商贸年薪百万的高层为数不少;即便刨去杨铸的关系,作为公司三巨头的她,年收入也妥妥超过200万,更别提她平日里接触的都是一方政要或者商界精英,吴征这种普通中低层人员对她真的没有任何震撼力。
而涂丽丽没有太过动心的理由则很有些意思。
一方面,已经成为营销中心小主管的她自己的收入不差,虽然比不过吴征,但一年拿个四五万没什么问题——毕竟国企的年终奖其实蛮舍得给的,而希望集团的效益其实真不差。
由于收入没有产生真正的量级差距,因此受到齐鲁国企氛围熏陶的她,其实更看重男人的工作性质和社会地位——从这方面来说,吴征虽然很有吸引力,但不至于让她失态。
而另一方面,作为场内唯一知晓某些内幕的她,深知万清猗这个让她颇有些嫉妒的老同学才是真正的大佬,也是她真正需要讨好的对象,万万不可在她面前失分太多,免得被她看轻了——对比起万清猗这位铸投商贸的巨头,别说吴征了,就连他的顶头上司都未必够瞧。
至于你说为什么她明明知道内情,却并没有向那些之前就打探消息的同学们透漏万清猗的真实现状……
拜托,你觉得在国企里面混了快三年的涂丽丽会是个傻子!?
……………………
见到万清猗依旧微笑着,但却没什么惊讶表情的样子,吴征不由地有些失望。
作为校花,万清猗在学校期间便是无数男生的梦中情人,吴征自然也是其中之一,只不过当时出于一种莫名的心怯感,他没敢像其它专业的男生一样,加入那长长一列“敢死部队”名单里;
这次,并不是泉城人的他这次突然跑到泉城举办今天的同学会,其实主要目的就是想见一见这位曾经的女神。
而事实上,当他见到这位风华更胜以往,但穿着却很有些朴素、甚至是有些陈旧的校花同学时,他差点就要欢呼出来——虽然不知道这位容颜出众,学习成绩名列前茅的同学为什么会感觉混的并不如意,但对于他而言,却是个十足的好消息。
毕竟已经在魔都混了两年多的他深知,出了社会,女人就会变得无比现实,不管长得多漂亮的女人,最终依然会臣服在钞票和权利之下;
而纵观整个同学圈,貌似没有哪个男同学比他混的更好;而对泉城人均工资已经有了了解的他深信,以自己现在的收入水平,想要抱得美人归不再是个遥不可及的幻想——其实这才是他故意炫耀的真实原因,否则已经在社会上混了几年的他,才不会傻到把自己的真实收入水平公诸于众。
………………
额……
的确,万清猗今天穿的有些过于随意了。
外面套的红色羽绒服,还是当初大三期间的那件;裤子和鞋子也是旧的,上面更是沾了一层灰,显得颇为落魄;
但是没法子,她这段时间有空就在新房子那里监督工人装修;今天也是从新房子那里直接过来的,根本没有时间回去换衣服——事实上,这两年经历过不少类似聚会后,她对今天的同学会其实没多上心。
而装过房子的人都知道,无论房子的装修设计图有多漂亮,在没有最终完成前,永远只会是一片狼藉——在那种地方还穿新衣服,要么就是真的虚荣到一定程度了,要么就是脑子不好使;
很显然,万清猗既没有虚荣到那份,脑子也绝对没毛病,因此这几天一直是本着废物利用的原则,把那些旧衣服翻了出来穿上。
再说了,受到杨铸的影响,万清猗这两年很有些万事随心的意味,只要不是商务场合,她其实很不怎么在乎自己的穿着打扮;
再加上经历过一些不算愉快的事情后,她现在深知……并不是所有人都希望你过的比他们好;因此,在一些场合把自己打扮的落魄点,其实并没有多少坏处。
………………
“对了,万大校花,你现在在哪高就呢?”吴征见到万清猗只是随便点了两瓶滇南柔红,在确定这位女神级美女的确混的不如意之后,颇有些小心计地开始诱导话题。
也难怪他会如此想,但凡懂点红酒的,都不会去点柔红这玩意——毕竟人家欧洲花了两三百年的时间才把红酒里的糖分去掉,而华夏这种极受欢迎的柔红,在某些人眼里委实显得有些可笑。
而很不幸,在魔都工作生活了两年多的吴征,坚信红酒、咖啡和雪茄是评判一个人有没有生活质量的重要标准——但凡对这些东西没什么了解的人,那收入水平肯定高不了。
听到又是这种快听出老茧的问题,万清猗心里很有些无奈,但依旧不失礼貌地微笑道:“我现在在铸投商贸当一名小小的助理。”
铸投商贸!?
吴征闻言一惊,作为整天与各种行业信息打交道的金融界从业人员,他怎么可能不知道这家公司?
但是旋即面容有有些古怪起来。
要知道,助理这个职位可大可小。
牛掰的助理,诸如总经理助理之类的,直接是公司里的头脸人物,乃至二把手;
但是,那些底层的助理,诸如行政助理、业务助理之类的,简直处于职场的最底层,过的简直不要太惨。
而以万清猗这种姿色,如果被某些高管强征过去当生活助理……
想到魔都一些公司里面乱七八糟的事情,吴征的心情便很有些不美妙起来。
不过,这位校花同学今天穿的如此落魄,想必只是职场不顺,在那家颇有些名气的公司沦落到一名业务助理之类的底层岗位而已;否则的话,以她的颜值,真要是成了某些高管的金丝雀,万万不至于这么惨。
再说了,就算万清猗被吃了就怎么了?
在魔都生活了这么久,他早就已经不在乎女人是不是了——事实上,就算他在乎也没辙;在那种地方,但凡有点姿色的就很难保持清纯了,更何况万清猗这种顶级美女?
想到这,不想挑起佳人伤心往事的吴征也没去追问万清猗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助理,而是换上一副很有些忿忿不平的表情:“助理?清漪,以你在学校的成绩,区区一个助理简直太埋没你的才华了!亏的铸投商贸那么大的名气,结果却有眼不识金镶玉!”
说完,摆出一脸关切的表情:“既然如此,清漪,你有没有想过换一个环境生活……去一个能够充分发挥你才华的城市!”
“我相信,以你的水平,只要能有一个合适的平台,不出三年,绝对能成为主管级的精英白领!”
万清猗表情略有些古怪:“换一个……城市?”
吴征以为她意动了,趁热打铁说道:“对!换一个城市,你觉得……去魔都怎么样?”
说着,脸上不由地露出几分自矜:“作为华夏最大、经济活力最强的城市,魔都是个什么样子,想必你在电视上经常能看到,我就不多说了;”
“虽然我也是齐鲁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了二十多年;但我不得不说……”
“比起更加开放和自由的魔都,齐鲁这边诸如排资论辈之类的官僚风气委实太重了——重的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喘不过气来!”
“就拿你来说,清漪,你明明是我们班乃至整个系学习成绩最好、潜力最大的学生之一;要是换在魔都,只要不是国企,以你的水平,早就做到了经理级别的管理层了——就算做不了经理,但一个主管是绝对没的跑!”
“但是你看看你,进了铸投商贸干了三年,竟然还依旧是个小小的助理!?”
“这、这……这简直是暴殄天物啊!”吴征一脸的痛心疾首,仿佛恨不得冲过去跟铸投商贸的人事部负责人拼命。
“清漪,作为同学,我真的建议你……去魔都发展吧!”吴征一脸的认真,脸上洋溢着一种名为正义的气质。
万清猗有些哭笑不得地看着他:“额……去魔都发展?”
吴征大手一挥:“对,去魔都!”
“清漪,你不用担心,我好歹也在魔都工作了快三年,怎么说也有那么一点人脉,帮你安排一份能发挥你特长的工作是没问题的!”
“如果你想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证明自己的价值,我帮你安排进地产公司里去……放心,我跟许多地产公司有业务往来,帮你安排个工作没有任何问题;”
“如果你想要安安静静地写点东西,我给你安排进4a公司里去……”
“如果你想要快速提升自己的能力,并且赚大钱……”
说到这,吴征狠狠一咬牙,仿佛豁出去了似的:“我可以向我们公司提出申请,像你发出面试邀约;只要你能通过人事部门的面试,去我们公司做一个信托业务秘书没有任何问题!”
“放心,到时候我会想办法让负责面试的人员通融通融的,等你进入公司以后,我也会想法子把你调到我的部门里去;”
“到时候,我会尽全力帮你快速适应工作,并且介绍一部分资源给你;”
“等你适应魔都那边的环境后,不出三年……不,两年,你将享受到与现在截然不同的生活!”
说到最后,吴征声情并茂:“清漪,我们都还年轻,应该勇敢出去闯一闯;也应该去享受享受真正的生活……这个世界很大,我们应该出去多看一看!”
看到这位老同学比偶像剧小生强不了多少的表演,一直安安静静坐着的万清猗还没表态;
旁边的涂丽丽却很有些无语地叹了口气。
你连人家究竟是什么级别的助理都没问清楚,就这么叽里呱啦地表演了一大通;
拜托……
去魔都混了一段时间的人都这么自以为是么?
让铸投商贸三巨头之一的董事长助理去你们公司当一名小小的信托业务秘书?
也亏你想的出来!
估计就算你们公司的老总也不敢这么猖狂吧!?
而老早就看出这位老同学心思的万清猗只是笑了笑:“吴征,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我现在并没有换工作的打算,所以……魔都我就不去了吧!”
吴征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为什么?你不想有一份属于自己的事业么?你不想见识见识外面世界的精彩么!?”
万清猗看了看周围一票子或嫉妒,或不解,或等着看好戏的同学,想了想,终究还是没有把自己的实情说出来,只是淡淡笑了笑:“吴征,首先,我对现在的公司和工作挺满意的,没想着换工作;”
“其次……”
万清猗犹豫了一下:“我倒是觉得……你或许应该慎重考虑一下,是不是要继续在小型信托公司继续干下去了。”
吴征皱了皱眉:“清漪,就算你不愿意去魔都发展,也用不着这样诅咒我们公司吧?”
话虽然说的很委婉,但是脸上的不悦却任谁都看的出来。
万清猗沉吟了一下:“吴征,我并没有诅咒你们公司的意思,而是……”
说完,叹了口气:“你应该知道,咱们华夏做民营企业之所以难做,困难之处就在于咱们有两个死亡逻辑!”
死亡逻辑?
吴征皱了皱眉,又看了看周围同样是一头雾水的同学们,狐疑地看着万清猗,这玩意他怎么没听过?
万清猗见状,也懒得解释,只是自顾自地说下去:“第一个死亡逻辑呢,大家都清楚,无非是市场的竞争和淘汰而已——这东西全世界通用,大家各凭本事,死而无怨;”
“但是第二个死亡逻辑呢,却是咱们华夏和少数几个国家特有的,也是风险最大的,那就是……咱们国家的民营企业面临着制度的摩擦、国家宏观经济选择、政策淘汰所带来的死亡逻辑!”
“而这,却是西方几乎没有过的,也是咱们在课本上从来没有学到过的;但是但凡在社会上工作了一段时间,这个道理想必不难懂。”
这话虽然说的颇为朦胧,但在座的众人却秒懂。
吴征皱了皱眉:“清漪,从1984年开始,咱们国家资本市场才开放了十多年;金融市场更是从1990年才开始开放……而且还是不完全开放状态;”
“好不容易咱们国家加入wto了,从今年起,金融市场开始要分步骤对外开放了;此时正值信托行业的春天,你为什么却如此悲观?”
万清猗摇了摇头:“并不是我悲观,而是我认为……随着互联网泡沫的破灭、去年股灾发生、尤其是琼岛地产的虚热,导致琼岛证券暴雷事件之后,国家对于金融市场的监管力度很有可能会增强——要知道,咱们国家虽然去年10月就开始正式执行《信托法》,但是出于缓冲考虑,之前执行的力度并不是特别大,但是以后嘛……自然是会越来越严的;”
“而咱们国家小型信托公司现在究竟是什么样子的,是个人都清楚;一旦加强了监管,卡死了业务经营范围和流程机制,你觉得你们还有多少机会?”
“除此之外,咱们国家加入wto后,虽说要逐步开放部分金融市场,但是你要清楚,咱们国家金融市场的主体其实是银行业,而不是信托业——你们信托行业之前是怎么个操作的,想必你很清楚,业务跟商业银行高度重合,说白了就是跟银行抢业务;”
“所以……等到银行业逐步放开之后,要是你们还不更改主营业务,你觉得上面还会如此容忍你们这种银行化的混业经营行为?”
“可是,要想更改主营业务谈何容易?”
“大型的信托公司实力强、人脉广、资金实力雄厚,虽然因为市场和人才原因,暂时无法开展真正的大规模【信托业务】,但好歹还可以往【固有业务】这块发展,投资投资金融机构股权、搞搞金融衍生品——实在不行,往房地产和矿产行业上重点发展存放同业、拆放同业、贷款、租赁、投资等业务;”
“但是你们小型信托公司呢?一旦不能在地产行业里继续玩击鼓传花的游戏,面对着大型信托公司的内卷,你们竞争得过么?”
听着万清猗的简短分析,吴征顿时呆了,一头冷汗忍不住流了下来。
………………
所谓信托公司,是以信任委托为基础、以货币资金和实物财产的经营管理为形式,融资和融物相结合的多边信用行为的公司。——概括地说是“受人之托,代人理财”的公司。
按理来说,信托公司的主营业务应该是类似一个投资股顾问似的,帮助客户去管理财富,投资一个又一个的项目才对;
然而虽然华夏的信托公司早在1979年就出现了,但由于在2001年之前,国内并没有建立信托制度,信托公司即使想开展业务也无法实现。故这一时期的信托公司什么都做,就不做信托,也有人将其称为金融百货公司。
在一开始,信托公司主要定位于银行体系之外融通资金;目的在高度集权的计划经济、传统的金融体制之外,引入具有一定市场调节功能的新型因素,推动经济体制、金融体制的改革,主要职责是充当政府对外融资的窗口,为中央和地方筹措银行计划体系之外的建设资金,促进国家经济和部门经济的快速发展——简单来说,就是帮国家从民间筹集资金,借钱给国家的机构,甚至有“影子银行”的外号。
然而进入90年代后,房地产行业的快速发展让大家看到了无限的商机;因此在这个时期内,大量的小型信托公司开始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这些小型信托公司的主要业务分为三部分:一部分是实业,一部分是吸收存款,一部分是对外放贷。
但是与那些早期的或者大型的信托公司不一样的是,这些小型信托公司所有的业务基本上都是在围绕房地产进行——不管是吸纳存款还是放贷或者买地囤地,说白了都是为了让地产项目运作起来或者干脆击鼓传花,转手倒腾给别人,即便到了现在,这些小型信托公司在房地产这一块的放贷业务占比甚至超过了80%;
但是……随着1999年国家队信托行业进行第五次整顿,逼迫【信托】与【证券】分离,大大地堵住了同业通道之后,又在2001年的10月正式开始执行《信托法》。
对于小型信托公司来说,《信托法》最可怕的不是那已经相对严密的监管框架,而是……随着相关法律的执行,国家已经摆明车马,逼着所有的信托公司开始往他们的本该开展的主业上回归了!
是的!
这听起来很有些可笑!
身为信托公司,虽然只是小型信托公司,却害怕回归自己本该开展的主业!
但是,这的的确确是华夏当前的现实情况!
没法子,不管是【信托业务】还是【固有业务】,其实真正的核心竞争力往往并不是单纯的资金,而是……专业人才!
你要弄清楚,传统意义上信托公司的本质就是个投资顾问或者财富管家,没有能力帮人家赚钱,谁会把钱交到你手里?
但是偏偏现在的华夏这一方面的人才极度稀缺,别说靠谱的行业投资顾问了,就连精通相关法律的人才也少的可怜。
那些实力强、规模大的信托公司还好,大不了从海外引进相关人才,或者寻求合作伙伴来给自己慢慢培养出一票子能用的专业人才;
但是小型的信托公司就麻烦了——没有足够的实力,人家谁稀罕跟你合作!?
虽然之前吴征就已经知道国家出台了《信托法》,但当时只是个信托业务经理助理的他,压根底就没想那么远——就算是偶尔琢磨了一下,也只以为会跟之前的五次行业整顿一样,重术不重道。
但是如今已经被提拔为业务经理的他听万清猗再次说起,却是截然两种感受——这种有着质变性质的政策调整,简直是要了他们公司的老命了!
一旦经营范围受限,外加没有专业人才,他们公司的业务开展肯定举步维艰。
最重要的是,届时他这个所谓的信托业务经理由于不具备相关的专业知识,压根底就不可能带来多少业务——到时候就不是升不升职的问题了,而是保不保得住饭碗的问题;
甚至,他们公司还能活多久都是需要画一个大大的问号!
………………
眼见着自己的未来极有可能是一片黑暗,吴征原本颇为期待的心情变得一团糟,表情也阴沉的不行,心里翻来覆去只有三个问题。
第一个问题是:怎么办!?
第二个问题是:她怎么对信托行业这么了解的?
第三个问题是:要不要……问问她有什么好的建议?
也别怪吴征会忽然冒出向万清猗请教的想法,在以实体经济为主的齐鲁,当下可能大部分人连信托是啥东西都没搞清楚,就更别提对这个行业有多少了解了;
而万清猗既然能寥寥两句就把他们公司现在面临的窘境点出来,就说明这位校花同学绝对不简单;
再加上自打见面开始,这位风华愈盛的校花同学隐隐表现出来的那种向下兼容的神态,更是让吴征隐隐觉得自己貌似误会了什么。
正当吴征犹豫着自己是不是要豁出去面子,当场请教校花同学有没有什么好建议的时候,一阵手机铃声却从万清猗身上传了出来。
“诶?杨铸,你怎么想着给我打电话了?”万清猗摸出那部精致的红色女士手机,一脸的眉开眼笑。
听到杨铸在电话里那暗示意味极强的称呼,万清猗不由地翻了个白眼……那家伙,又在装猪了!
不过想到马上就要见到自己未来的男人,万清猗的嘴角还是不由自主地翘了起来;
挂了电话后,万清猗一脸歉意地看着众人:“各位老同学,不好意思,我有急事,需要赶过去一趟,所以今天……对不起了!改天我一定做东请客!”
说着,双手合十,在众人的挽留和“声讨”中不断地作揖求饶,那模样说不出的可爱。
而一直把主要注意力放在她身上的涂丽丽则面容非常古怪;
就算是再没经验的人,瞧这位校花同学的一脸春意,也知道对面跟她是什么关系了;
如果她刚才没有听错的话……
这位老同学在电话里说的是……杨铸?
据她所知,万清猗认识的人里,除了那位身家亿万,让她连邀约参加同学会的心思都不敢提起的大boss以外,仿佛就再也没有别人了。
可是……
杨铸不是已经结婚了么?
难道……?
涂丽丽看着好不容易从一票子同学里脱身,然后迈着轻快而期待的步伐朝外走的万清猗,仿佛觉得自己发现了一个了不得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