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企控股的新公司?”
“你该不会是想说,新公司由我出钱,你们出名头,然后把运营权交给我吧?”杨铸好笑地看了看老李头。
“我们还可以出人和一部分设备嘛!”李明有些不好意思。
他自然知道如果要全力涉足大豆产业,所需要的资金是一个何等的天文数字,希望集团一分钱不出,却要控股公司是一个何等不公平的买卖。
但无奈,希望集团不同于铸投商贸,目前能产生利润的项目就那么几个,而且家里伸手要饭吃的人多了数倍不说,历史欠债也是一大堆,现在委实拿不出钱来。
“咳咳,其实……虽然按照章程,国企控股的公司必须由我们负责财务这一块,但我可以跟林总说说,到时候在新公司的业务往来和账本上做点文章,到时候肯定不让你亏本就是了。”老李头的表情有些尴尬,作为一个老党员,竟然主动提出在账面做文章,的确有些突破他的底线了。
看到这货为了自己,连这种馊主意都出,杨铸有些感动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又递了一根烟过去:“别想了,这路子放前几年还成,现在嘛……只会给你招来一堆麻烦。”
李明有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主意听起来不错啊,怎么就不成了?
杨铸点上烟,主动跟他碰了一杯:“知道南海油脂工业公司不?”
李明摇了摇头,他对于食用油这块没怎么关心过,因此对于这家公司自然也没任何印象。
杨铸吐了口烟圈,然后把华夏粮食集团和郭氏叔之间的故事简略叙述了一番:“我已经收到消息,华夏粮食集团现在已经开始着手出售手中的股份,最多明年下半年,就会彻底分手。”
“这在某种程度上意味着华夏粮食集团这个堂堂央企已经点头认输了;”
“想想看,经过这一轮惨痛教训后,上面肯定会防范那些由外人掌控经营权的合资企业;”
“就算是希望集团想把新公司的经营权交给我,要想获取上面的信任,新公司仅仅做到相对控股是不够的,要做到绝对控股才行……这就意味着,新公司的股权结构里,希望集团的股份至少要达到67%;”
“如果说希望集团的董事长是老李头你,我二话不说,立马砸钱进去;”
“但是且不说你们集团现在名义上的董事长另有其人,就算三年后按约定你们集团会挑选真正的董事长,那上去的大概率也是林雄;”
“说句你不爱听的话,虽然对方是你的老领导,但是对于林雄那只老狐狸……我连最基本的信任感都没有!”
李明听到杨铸言语中对自己的老领导诸多不敬,没好气地给了他一个爆栗,这才说道:“我觉得你小子对林总的误会太深了。”
“我跟了林总快二十年了,他的做事风格或许有些霸道,但在人品这一块绝对是个信得过的人;”
“而且林总这人极为守信,说出去的话一个吐沫一个钉;只要他开口答应了,你根本不用担心他会反悔。”
杨铸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前俯后仰之下,差点没被烟呛到。
见到老李头脸上有些不高兴,杨铸也不多说,径直向屋里招了招手:“万女侠,过来一下。”
一头雾水的万清猗擦了擦手上的水,走了过来:“什么事?”
杨铸指着校花同学,对着李明问道:“万清猗,当初汽水厂的万秘书,现在铸投商贸堂堂三巨头之一,手下掌握着上万家企业的饭碗……你总该还记得吧?”
李明点了点头,脸色有些尴尬,他大概明白杨铸想说什么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杨铸那隐含着讥讽的声音传来:“在汽水厂的时候,咱们的万秘书当时可没少出谋划策,后来更是奔赴深城,操盘了漂亮多鸡尾果汁的第一场胜仗,林总这才有了底气去争夺希望集团的话语权;”
“可是结果呢?”
“堂堂的一代小功臣,被誉为汽水厂明日之星的万秘书,做了那么多贡献之后却被丢到一边去干文书往来的杂活;”
“而这一切,却仅仅是因为某人的宝贝闺女进来了,需要给人家让路;”
“就凭这一点,你凭什么觉得我会信得过他?”
“今天可以因为给自己女儿开路,把一个救了汽水厂的功臣丢在一旁吃灰;那明天……等到新公司奠定胜局之后,是不是也可以为了其余目的,开一场一言堂的董事会,把我也撸下来?”
说到这,杨铸一脸的不爽:“哼,实话实说,林雄那只老狐狸从来没有在我的信任名单里,我跟他之间,只是单纯的战略合作伙伴关系;”
“而至于他为什么能成为我的战略合作伙伴……不怕说句伤他面子的话,这完全是看在你的份上!”
“所以,无论从哪个角度来看,我是不可能跟希望集团成立一家由他们控股的新公司的。”
李明有些苦恼地挠了挠头,实话实说,当初冷处理万清猗,导致她直接跳槽到铸投商贸是他们最后悔的几件事之一;
除去白白丧失一个人才之外,杨铸对林雄、乃至希望集团态度微妙的转变也是一个巨大损失——李明有时候怀疑,杨铸之所以比他预想中更早的离开希望集团,是不是也是因为受此影响。
但是偏偏他又没办法用“锻炼年轻人心智”之类的理由去糊弄杨铸。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当初之所以如此对待万清猗,就是为了给林可染开路;而万清猗进入铸投商贸之后的表现也很赤裸裸地打了林雄一个耳光——事实证明,人家根本不需要你去锻炼心智。
而一旁的万清猗默默地听着杨铸替自己打抱不平,脸上虽然神色如常,内心却忽然柔软了起来。
即便是事情过去了许久,但从泉城汽水厂秘书处灰溜溜地辞职这事其实依旧是她心中不太愿意触碰的一根刺;毕竟她在一些方面很有些心高气傲,如何能直视那种像用过的抹布一样随意丢弃在角落里的那种挫败感?
哼!姓杨的这个家伙虽然混球了一些,但对自己还是很在意的!
万女侠看着某人有些情绪激荡的脸孔,如此想到,心中不免多了一些窃喜;
即便知道现在场合不合适,但瞧向杨铸的眼里也免不了带上了些许水波。
把万清猗眼神变化纳入眼底的杨铸有些尴尬地咳了咳,然后一脸嫌弃地挥了挥手:“赶紧回去串串去,老夫中午没吃饭,现在都快饿死了!”
万清猗见到这货翻脸比翻书还快,鼻子里重重哼了一声,然后操起杨铸面前的那只鹌鹑,也顾不得上面还没撒调料,就这么使劲咬了一口,然后带着示威的表情,拿着鹌鹑得意洋洋地走掉了……
………………
见到自己好不容易烤熟的鹌鹑就这么被抢走,杨铸痛心疾首捂了捂自己那已经开始造反的肚子,垂头丧气地点了一支烟,这才对李明说道:“总之呢,这事你也用不着操心;”
“我现在想通了,以铸投商贸现在的影响力而言,我可以做的事情有很多,不一定非要全面涉入大豆产业;”
“再说了,辽省虽然大豆种植面积不算很多,但只要能继续深化彼此的合作关系,把那边变成铸投商贸的自留地也不是很难的事情;”
“这样的话,即便是几年后,国家在这块踩了个天坑,终归还能多保留一些元气不是?”
看着有了三分醉意的杨铸和那近乎笃定的语气,李明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非常不一样的讯息。
当下连忙按捺住了自己探究杨铸与万清猗之间关系的冲动,追问道:“天坑?什么意思?你察觉到了什么?”
如果只是一般人,李明自然不会如此认真,权当是对方喝醉酒之后的愤青之言;但杨铸现在的身份很不一样,铸投商贸在欧美那边更是有着庞大而复杂的地下关系网,因此他更加倾向于杨铸知晓了些什么内幕消息。
看着老李头认真到逐渐有些严肃的表情,杨铸惊觉失言之余却也有些好笑。
这货老党员的毛病又犯了,明明这事跟他、以及他所在的希望集团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却一副心忧天下的模样,非要追根问底。
不过想了想,杨铸还是决定有选择性地将一些后世将会发生的事情以推论的方式说出来,权当吹牛打屁了。
当下倒了一杯老白干,跟老李头碰了一下后,慢悠悠地说道:“这事呢,说来话长;”
“非要厘清中间的关系呢,却要从张作霖、猛山都公司、经济战、漂亮国的大豆政策演变、wto的规则这几个角度细细道来……”